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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回家去老家舅舅家玩,11岁的表弟除了在我们刚进门的时候打了个招呼,接下来2个多小时时间里就抱着一台手机玩。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小美……”
这样的短视频,他不厌其烦地看了一个又一个。
我实在受不了,于是想让他关掉。
“你能不能不要看手机了?”
“不玩手机,那我还能干什么?”
他这一问,倒把我给问倒了。
我看了看在外务工一年到头才回家的舅舅、舅妈,又看了看不识字且身体不太好的外公,他们也只能象征性呵斥几句,侄子又跑到房间去玩手机了。
未成年人沉迷于手机的问题不是今天才暴露的,但是当我在县城、农村看到三五成群的小孩抱着手机时,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记得18年春节我回到乡下老家的时候,就看见3个7-8岁模样的小男孩趴在门槛上。走近一看,其中一个拿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玩,脸冷得有些通红,手指却非常灵活的在手机屏幕上操作,另外两个小孩也很认真地爬在一边看。我把这个事情发给也经常玩这款游戏的朋友,他回复说:果然,你永远不知道你的队友是不是小学生。2017年的数据显示,当时王者荣耀就有600万左右的小学生玩家,这几年被吃鸡等手游分流了一些之后,仍然有百万级别的小学生玩王者荣耀。2019年,堪称史上最严的青少年保护政策出台,国家新闻版署引发通知,从此游戏实名注册、时长控制及付费规范等都出现在了游戏中。据新闻报道,一夜之间,王者峡谷出现上百万“六七十岁”高龄打野。80岁老头凌晨3点玩韩信超神、70多岁奶奶荣耀百星强者、60岁老人凌晨三点在王者峡谷的排位里,用赵云拿了五杀……因为很多农村孩子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于是就用他们的身份证登录游戏,甚至很多长辈拗不过孙辈为他们刷脸。还有的孩子就在网上搜身份证号,更狠的是有些还用逃犯的身份证号认证。当然,这两年,对他们影响最大的除了游戏,还有短视频和直播。回到村里,当经过某家某户时,听到屋内传出孩子笑声和各种搞笑配乐,不用进去看就知道准在刷短视频、直播。记得有个在农村教书的学妹告诉我说,一个六年级的女孩子因为看直播认识了一个小哥哥。后来加了微信,经常聊天,而且能够感觉到女孩似乎对“小哥哥”有些意思。某次和家长吵架后,女孩竟然在微信上说要离家出走,去找“小哥哥”。幸亏被她这个当班主任的发现,好言相劝这才抚平女孩激动的心情。我当初听到这个事情真的非常震惊,谁不知道所谓的”小哥哥“背后其实就是个抠脚大汉呢?但这些涉世未深、也没有看到外面世界的农村孩子肯定没有辨别能力。记得2021年4月,北师大刘坚教授、刘红云教授团队发布了“全国首个区域教育质量健康体检报告”。这个《报告》历时7年,其中就包括学生手机依赖问题的调研。他们发现,城市、县镇和农村学生拥有手机的比例分别为42%、35%和37%。虽然城市学生手机拥有率高,但对比手机依赖倾向,城市学生为11%,县镇、农村地区学生比例更高,为12%和17%。这两年回到村里,在田间地头、街头巷尾很难看到一群孩子玩耍,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人抱着手机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想起来以前我的放学时间,在作业做完之后,是和同伴一起玩捉迷藏、跳皮筋、跳房子,整个村子充满着儿童的欢声笑语。到了寒暑假,更是能够在田间地头撒欢,捉螃蟹、上山挖竹笋、在小溪边游泳……农忙时节,帮助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割稻谷、砍柴也乐在其中。这样一个个真实的场景,一个个真实的欢笑至今都构成了我对童年的美好回忆。并不是说农村的孩子不应该有手机,而是看到现在农村的孩子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在手机中,我在想,这种被“投喂”的欢乐是他们真实欢乐的来源吗?更何况,网络上良莠不齐的内容真是太多,对他们的成长又会造成什么影响?就像我们大人一样,玩手机的时候很欢乐,但放下那一刻一股巨大的虚无感就会扑面而来。紧接着,就是从虚拟的世界中醒过来,发现要完成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应该早睡却在熬夜……于是,更加慌张、焦虑。成年人有现实的压力和责任把我们从手机虚拟的世界中拉回来,但农村的孩子们呢?他们不像城里孩子一样放学了有那么多兴趣班要去上,也没有类似城里孩子激烈的排名竞争,更没有在背后“鸡娃”的家长们能够帮助他们控制,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空间能够接触到手机里的世界。农村的孩子距离承担自己的人生责任还早,但这份责任迟早也是要承担的不是吗?我不知道从小就陷在虚拟世界中的他们,会不会过早的放弃在真实的世界中寻找意义?不是说城市孩子或者部分成年人这个方面的问题不重要,而是当我回想起来我当年的很多同学因为类似的“沉迷”而失去的未来……
大概05年的时候,我在湖南西部地区的农村一个镇的中心学校上小学。五、六年级开始周边村小的学生就来到学校寄宿,一个年级大概100多人,有不少都是留守儿童。我记得当时班上有几个男孩成绩特别好,关键是很灵活聪明。每次数学课老师教完一个知识点后,第二节课便会让我们当堂做后面的练习题,有余力的同学就可以挑战最后那个特别难的方框题。尽管他们不擅长语文,但凭借着数学的优势,每次也能在全年级排到十几名。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在排名榜上看不到他们了。记得有一次,班主任把他们几个叫到教室外面,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们一通,他们一直低着头没说话。这在我看来简直不能想象,翻墙出校是要被警报通告的,以前都是一些学校的刺儿头或者不读书的学生才去做的事情,我不敢相信他们这类“好学生”也敢去做!那会儿我们镇上开了2间网吧,光顾的人除了镇上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就是学生了。每次经过的时候,都能看到里面挤得水泄不通,不断传来各种脏话,香烟、啤酒各类饮料更是让我感觉那里污浊不堪。后来,这几个男生好像好了一段时间,但我也发现他们上课根本不在状态,下课就和那几个有些“混社会”的人往来。终于,他们在某天晚上翻墙的时候,被校领导当场捉住,拿到了全校集合的时候被批评。等到六年级结束的时候,我们年纪几个好成绩且家庭有能力的学生都转到县城去了,整个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下子变得特别混乱,打架的、赌博的,好像没有人在读书了。读初中的时候,国庆放小长假我回去和同伴问起那几个男孩的近况,她说,现在没有人读书了,他们几个天天泡在网吧里。听说,他们准备出去打工。到了初三毕业的时候,我们那界学生没有一个考上县城高中。同伴又说,他们几个有的早在初二就出去打工了,有的混到了初三毕业,天天在教室睡觉。后来我读高中、读大学、再外出工作,一年几乎只有一两次回去,再问到当初的他们时,同伴说他们好像再浙江、云南厂里吧,还有个在学理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来他们,我总是很惋惜,因为他们原本有更多可能。如果不是镇上开的网吧,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翻墙?就能更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包括整个学校的风气是不是也不会这么乱?他们至少能够考上当地高中,然后多一点人生选择?当网吧、手机冲击着每个具体的学生、孩子时,似乎轻易地就可以击垮原本有更多可能的未来。我知道,他们的“堕落”不完全归咎于网吧和科技的进步,可是农村的教育体系和结构太薄弱了!
就如同我当年一样,现在农村留守儿童的数量依然很多。他们没有父母管,爷爷奶奶又管不住,手机精彩的世界成为了他们的精神寄托。或者那些寄宿的学生,更是千方百计能够抓住空隙玩手机,结果导致越来越多违反班规、校规的事情出现。比如说偷班主任没收的手机呀,骗家长充值呀,更不用说厌学心理了。尤其是,现在农村很多还没有上学的3-4岁孩子,大人们为了哄他们,主动把手机给他们玩。据《农村留守儿童手机沉迷》调查显示,49.3%的留守儿童使用的是长辈的手机,为了让儿童不打扰自己,让手机当保姆十分常见。都说家庭教育非常重要,可现实是很多农村孩子没有办法享受父母的陪伴,更没有办法能够指导他们合理利用手机。当然,就算有些父母在家中,他们对孩子玩手机的管理也只能使用相对直接粗暴的“禁止”模式。但问题是现在看短视频、玩游戏也是农村大人们的最要娱乐放松方式,小孩在这样的环境中很难不受影响。就是指在学校上5天课,周末放假2天后,培养的学习习惯和学到的知识又全部还给老师了。我看到新闻报道中,一个农村老师说,现在恢复线下课后,上课睡觉、注意力涣散的学生猛增。而更加严重的是,中考分流等政策之下,在这样环境之下成长的农村孩子考上高中概率是不是更低了呢?记得在我们小学毕业的时候,老师跟我们说当年那届初三考上了7-8个一中,十几个二中。但到了我们这届初三没考上一个,后面几届学生我了解了下有时候还是一个都没有,有时候凭借体育等特招会有1-2个。当手机深入到农村孩子学校、家庭、空余时间等各个角落时,似乎根本没有缓冲地带来让他们过渡。他们在外打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还能给家里盖个小楼房,几个兄弟姐妹轮流赡养老人,再挣点钱给孩子娶媳妇,或者是留给女儿一些钱,就算是尽到他们这辈子最大努力了。他们在电子厂安装一个个零件,她们在制衣厂加工一件件衣服,却用一双双手、一双双脚制造了一个国家的未来。不说学生们的成绩问题,光是要管好那么多留守儿童就足够他们操心了。从王者的禁令到可以设置青少年模式,但你会发现未成年人总有办法破解。他们本身自控力和辨别力有限不说,没有父母的陪伴,好像也能理解他们为什么把精神世界寄托在虚拟的手机当中。农村孩子沉迷手机的问题好像并不是单一某个环节的问题导致的,背后也反映的是农村经济、教育、文化的薄弱。在农村撤点并校、优势教育资源向区域中心集中,引发了师资和生源向城区的流动的这几年,农村的这一问题愈发严重和明显。当然,想得太多太远似乎也并不能解决眼前表弟沉迷刷短视频。既然有这么多担忧,就更加应该从现实出发去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