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的忌日
防走失,电梯直达安全岛报人刘亚东A
来源:最爱历史
作者:我是艾公子
今天,是林徽因68周年祭。
1955年4月1日,她因病去世,享年仅51岁。
如今提起这位民国女神,很多人只能联想到她的美貌和八卦。
我们也许听说过,作家冰心撰文与她争风吃醋,诗人徐志摩为了她遭遇空难,哲学家金岳霖为了她终身不娶。
但,这些玛丽苏小说般的故事,究竟有几分虚实?
1920年,16岁的林徽因随仕途受挫的父亲林长民远赴欧洲考察。
在旅欧前夕,林长民写信告诉女儿此行的目的:“我此次远游携汝同行,第一要汝多观览诸国事物增长见识;第二要汝近在我身边能领悟我的胸次怀抱;第三要汝暂时离去家庭烦琐生活,俾得扩大眼光养成将来改良社会的见解与能力。”
▲林徽因与父亲林长民在欧洲。
美丽聪慧的林徽因捧着父亲的信一读再读。
此前已在英国教会办的培华女子中学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伦敦的雨季,阴郁而绵长。1920年11月,一个诗人走进了林徽因的生活,他就是徐志摩。
徐志摩登门拜访,一开始只为结识林徽因的父亲。他称赞林长民“清奇的相貌,清奇的谈吐”,“满缀警句和谐趣”,对人生有着“锐利的理智的解剖与抉剔”,是一位值得深交的书生逸士。
两位文人雅士互相引为知己后无所不谈,交往方式也十分奇葩,玩起了互通“情书”的游戏。徐志摩扮演有夫之妇,林长民扮演有妇之夫,假设在这样特别的情境下谈恋爱,通过写信互诉衷肠。
后来林长民去世后,徐志摩还将他们的其中一封书信发表,题目为《一封情书》。
只看这些信件,真看不出徐志摩到底是在和林长民谈情说爱,还是要泡林徽因。
随着和林长民深入交往,徐志摩逐渐被林徽因深深吸引,爱上了这个16岁的小姑娘。
▲1916年,林徽因(右一)在北京培华女子中学就读。
然而,当时徐志摩是有妇之夫。后世多认为,徐志摩为了追求林徽因而不顾发妻张幼仪怀有身孕,屡次向她提出离婚。
这一观点最早来源于张幼仪本人的口述。在张幼仪的主观印象中,徐志摩离婚就是为了“着急得到林徽因”。
据张幼仪回忆,徐志摩提出离婚时,她并不同意:“你有父母,我也有父母,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先等我父母批准这件事。”
可徐志摩却急躁地摇头说:“不行,不行,你晓得,我没时间等了,你一定要现在签字。林徽因……林徽因要回国了,我非现在离婚不可。”
1922年3月,徐志摩如愿与张幼仪离婚。此前一个月,张幼仪刚生下徐志摩的次子彼得。这次离婚分明是徐志摩抛弃妻子,却被他视为对理想生活的追求。
徐志摩深爱林徽因一事应该毫无疑义,可那时不谙世事的林徽因,是否对徐叔叔存在好感就是一个未解之谜了。
此前,林徽因已通过父亲出面写信婉拒他的追求。在林长民写给徐志摩的一封信中,他亲自替女儿解围:“足下用情之烈,令人感悚,徽亦惶恐不知何以为答,并无丝毫嘲笑,想足下误解耳。”
1921年秋,当徐志摩还在为离婚焦头烂额时,林长民出国考察期满,林徽因就随父亲回国,不久之后和梁思成陷入热恋,徐志摩已没有机会。
1923年5月,梁思成在骑摩托车时出了车祸,左腿严重骨折,连续几个月卧床疗养。
那一年暑假,林徽因几乎都在未婚夫梁思成的病房中度过,感情迅速升温。
每次探望,林徽因都为梁思成带来当天的报纸,和他最喜欢的画册。当时她正打算将王尔德《夜莺与玫瑰》译成中文,便和梁思成一句句地讨论着。由于天气太热,有时梁思成只穿着一件背心,林徽因也不会因其衣冠不整而回避。
梁思成的母亲、梁启超的夫人李蕙仙思想较保守,看到两个年轻人如此亲热,不禁皱起眉头。倒是梁启超不以为然,看到孩子们感情甚笃,甚为欣慰。
后来,林徽因冷静地分析过徐志摩对她的爱:“徐志摩当时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用他的诗人的浪漫情绪想象出来的林徽因。可我其实并不是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样一个人。”
她也曾评价徐志摩是一个会欢喜穿粉红绣花鞋女子的那种人。
不是所有萝莉都爱大叔,在对待感情上,年少的林徽因或许比徐志摩更为成熟,早已看出这位才子风流成性。
离婚后的徐志摩也没“辜负”林徽因的评价,后来一度与凌叔华、陆小曼两名才女同时交往,留下不少风流韵事。
▲1924年,泰戈尔访华,林徽因、徐志摩等人陪同翻译。
不过,坊间并没有放过徐志摩与林徽因的绯闻,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在1931年徐志摩遇难后达到高潮。
现在市面上的一些传记常写道,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从上海飞往北京,准备在当晚出席林徽因主讲的一场建筑艺术演讲。
其实还有一种说法,是徐志摩与陆小曼结婚后,陆小曼吸鸦片成瘾,徐志摩经济拮据,只能拼命挣钱养老婆,当时只是为了赶飞机到北大讲课。
飞机在山东失事,据说当时梁思成正好在当地考察,闻讯后及时赶到现场,捡回一块飞机残片交给林徽因。
林徽因将这块残片挂在卧室墙上,悉心珍藏了一辈子,那是相当浪漫,这情节比当今大部分国产剧还感人。
然而,这一说法至今没有实物证明,曾到过梁林夫妇卧室的亲朋好友,也没有人提及此事。
事实上,在徐志摩遇难后,最先出现在空难现场的也不是梁思成,而是他和林徽因共同的好友沈从文。只因沈从文在“北漂”最艰难时曾得到徐志摩不少帮助,知恩图报,所以第一时间从青岛赶赴现场。
对林徽因而言,旅欧期间最珍贵的收获并非徐志摩的爱,而是学习建筑学的梦想。
随父亲旅欧期间,林徽因先后游历了英国、法国、瑞士、德国和比利时等国,在领略各国风土人情的同时,也为那些保存完好的西方古建筑所深着迷。
在伦敦期间,林徽因考入圣玛利学院。她的房东是一位女建筑师,林徽因常常帮其描图,渐渐喜欢上建筑,也得知建筑学在西方不是单纯的“盖房子”,而是一门集美术、工程技术和人文理念于一体的综合学科。
林徽因一生的挚友、汉学家费慰梅说:“她有学习建筑的梦想,想带一些西方的古典建筑思想回国的欲望。她认为中国需要一种能使建筑数百年不朽的好建筑理论。”
这才是真实的林徽因,她没有忘记旅欧前夕父亲对她的教诲。一个16岁的少女,从那一刻起就萌发了成为女建筑师的愿望。
实际上,梁思成选择建筑学很大程度上也是受林徽因影响。翻译家卞之琳曾说:“表面上林徽因不过主要是梁思成的得力协作者,实际却是他灵感的源泉。”
在梁思成与林徽因订婚后,梁启超希望他们在结婚之前一定要先完成学业,并将宋代李诫所著的《营造法式》一书亲自题词后,寄给两个年轻人。
这本关于中国古代建筑的著作,寄托了梁启超对他们的期望。从此,梁、林二人都将研究中国古建筑作为毕生事业。
1924年,梁思成与林徽因一同前往美国留学,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就读。
当时,宾大的建筑系只收男生。校方要求,宾大的建筑系学生一定要通过人体写生课程,而女生不允许进入人体写生教室,相当于将女生拒之门外。
当初就是林徽因拉着梁思成一起学建筑,如今自己反而学不了,自然不服气。
外表娇弱的林徽因内心比其他人更坚强。为了获得建筑学学位,她只好先在美术系注册,并同时选修建筑学课程。
两年后,凭借自己的不懈努力和在建筑设计上的天分,林徽因终于打破宾大的规定,成功转入建筑系,还被学校聘为设计指导教学。
据当时宾大的年轻讲师、日后的著名建筑师哈贝森评价,林徽因的建筑图作业简直“无懈可击”。
在宾大求学期间,林徽因同时积累美术和建筑领域的学术基础。从宾大顺利毕业后,她又进耶鲁大学戏剧专业学习半年舞台美术设计,成为中国向西方学习舞台美术的第一位留学生。
在此期间,林徽因深刻意识到保护中国古建筑和建立中国系统建筑理论的重要性,她说:
我将要带回给国人有关东方与西方交汇的一个真信息……不是去取代我们自己的,永远不要。我们必须学习所有艺术的基本原理,只是运用这些原理来设计那些清晰的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1927年,林徽因以优异的成绩从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
从宾夕法尼亚大学和耶鲁大学留下的点滴史料中,我们不难看出一个硬核女学霸开挂般的求学生涯。
林徽因从未将这些经历放在心上,也不曾自夸,因此总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传记作者自动忽略。
1928年3月21日,梁思成与林徽因完婚,从此成为中国建筑学界最让人称羡的一对神仙眷侣。
这一天是宋朝为《营造法式》作者李诫立碑刻的日期。梁、林夫妇选择这一日期结婚,正是为了纪念这位建筑学家,后来他们还为儿子取名为“梁从诫”。
当年8月,梁、林伉俪归国,受聘于东北大学,梁思成任建筑系主任,林徽因任教授,他们是新成立的建筑系最早上任的教师。
据说,梁思成在婚前问林徽因:“有一句话,我只问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为什么是我?”
林徽因说:“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准备好听我了吗?”
▲梁思成与林徽因。
1930年,林徽因诊断出肺病,不得不离开沈阳,回到北平疗养。
在北平期间,就不得不提冰心与林徽因的“太太客厅”公案。
1933年9月,冰心发表小说《我们太太的客厅》,虚构了一个举办沙龙聚会的交际花形象,通篇充满了暗喻和讽刺,读者可以感受到沙龙女主人一股浓浓的名媛气息,尤其是文中太太和诗人的暧昧更是有几分影射林徽因和徐志摩的意思。
冰心和林徽因祖籍都是福州,也都是北平文坛有名的才女,喜欢举办沙龙,各自的丈夫吴文藻和梁思成又是清华的同窗,难免会被时人拿来比较,再经过小报添油加醋,就成了水火不容的对手。
据说,冰心的小说发表时,林徽因刚好从山西考察回来,得知冰心撰文挖苦自己,就给冰心送了一坛山西老陈醋,意思是你分明在吃我的醋。
▲林徽因。
然而,事实又是如何呢?
冰心晚年在接受采访时就表态了,她说,这篇小说影射的其实是陆小曼。
小说中客厅里挂满照片,完全是陆小曼的作风,而且她在时人眼中一向就被视为海上交际花,可读者却偏要捕风捉影,将林徽因对号入座,这如果是在做高考语文阅读题,是要扣分的。
冰心晚年还曾对人澄清过林徽因与徐志摩的绯闻。
在谈到费正清书中写到徐志摩在英国怎样热烈追求过林徽因时,冰心说:“林徽因认识徐志摩的时候,她才16岁,徐比她大十来岁,而且是个有妇之夫。像林徽因这样一位大家闺秀,是绝不会让他为自己的缘故打离婚的。”
由此可见,冰心与林徽因这对同乡才女的关系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还有另一个重要的细节,《我们太太的客厅》是在《大公报》的《文艺》副刊上发表,负责此事的编辑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走马上任的沈从文。
沈从文是林徽因的好友,如果冰心有意讽刺林徽因,他还将此文一字不改地发表,那不就成塑料友情了?
《我们太太的客厅》这篇小说后来被一些地摊文学引用,成了抹黑林徽因的一个有力武器,而在当时却给作者冰心形成了不利的舆论,一些人真把她当成了醋坛子。
1941 年,中央研究院史语所所长傅斯年到四川李庄镇看望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得知林徽因长期患肺结核,在抗战期间辗转流徙,穷困潦倒,导致病情加重,卧病在床,便写信向中研院代院长朱家骅求助。
这本来是好事,可傅斯年估计也听说过林徽因与冰心不和的传闻,于是在信中有意无意地拿冰心开涮,原文为:“思成之研究中国建筑,并世无匹……其夫人,今之女学士,才学至少在谢冰心辈之上。”
如果冰心的《我们太太的客厅》真是抨击林徽因,那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林徽因。
那么,太太的客厅真的存在吗?
在这篇小说中,冰心用了一千多字描写客厅的环境:这是一座西式建筑,一个中西合璧的客厅,遍布欧式的地毯、长窗和纱帘。
梁、林夫妇所居住的北平东城北总布胡同3号,却是一座传统的两进四合院,院里种着马樱花树和丁香树,房前有廊子和石阶,室内装修古朴典雅,与冰心笔下的太太客厅大相径庭。
而且,根据和梁、林夫妇同住北总布胡同的邻居、哲学家金岳霖回忆,当时的聚会主要是在他的院子里进行:
梁思成、林徽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从 1932 年到 1937 年夏,我们住在北总布胡同,他们住前院,大院;我住后院,小院。前后院都单门独户。三十年代,一些朋友每个星期六有集会,这些集会都是在我的小院里进行的。因为我是单身汉,我那时吃洋菜。除了请了一个拉东洋车的外,还请了一个西式厨师。‘星期六碰头会’吃的咖啡冰激凌,和喝的咖啡都是我的厨师按我要求的浓度做出来的。
每到周六下午,金岳霖召开茶会,梁思成、林徽因便穿过两个院子间的小门,和平津一带的文人、诗人、文艺界人物走进老金家的客厅。
一时群英荟萃,高朋满座,在文学、建筑、舞台设计等方面都有涉猎的林徽因,在多个领域都有发言权,自然是沙龙当之无愧的女主持人。
沙龙的客人、作家萧乾在见识到林徽因的才华后感叹道:“徽因的健谈绝不是结了婚的妇人那种闲言碎语,而常是有学识,有见地,犀利敏捷的批评……她从不拐弯抹角,模棱两可。这种纯学术的批评,也从来没有人记仇。”
在现在流行的林徽因传记中,金岳霖也经常被描写成一个苦苦追求林徽因的痴心男子,甚至为了她而终身不娶,典型的玛丽苏小说套路。
▲金岳霖(左一)、林徽因与其他友人。
人们既然喜欢看童话,便有人制造童话。
其实,这也是一个误会,老金是梁、林夫妻的好友,为人一向特立独行,他虽然终身不娶,但是谈了不少女朋友。
金岳霖最早在北平举办茶会,身边就有一个同居的美国女友丽琳·泰勒。后来,他还和著名记者浦熙修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谓举国皆知。
金岳霖分明也是个对爱情很有追求的才子,哪里是一心痴恋林徽因的备胎。
梁思成一家和金岳霖结下终生的友谊,感情十分深厚。金岳霖没有子嗣,晚年和梁家人生活在一起,梁从诫尊称其为“金爸”,为他养老送终。
林徽因的情感经历在后世备受关注,可这正是其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林徽因真正让人佩服的,还是她在建筑学领域的造诣,在那个女性仍备受歧视的年代,她凭借自己的实力在学术界打出了一片天。
在北京疗养期间,林徽因进一步走入建筑学的广阔天地,让她倍感振奋的是1930年,朱启钤、梁思成主持创建了中国营造学社。
营造学社从事的中国古建筑研究,是当时中国学术界未经开拓的荒漠,中国学术界没有任何田野调查的经验。
日本建筑学界甚至叫嚣,中国的古建筑考察,日本人有必须参与的义务,并将由他们获取第一手资料,否则根本得不出任何学术成果。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中国营造学社绝不屈服,昂首迎战。
此后的十几年间,梁思成、林徽因,以及营造学社的考察队从华北地区辐射开去,走遍中国的15个省、190多个县,考察测绘了两千七百多处中国古建筑。
▲林徽因考察古建筑。
这是一个前无古人的事业。
在大同,他们考察了云冈石窟的结构及建筑年代,对每一块碑碣、每一尊佛像进行考证,就连石刻上的花纹和装饰也一一记录在册。
在杭州,梁、林夫妇在浙江省政府的邀请下对六和塔拟定重修计划,让这座北宋年间的的9层木塔重焕新生。
在五台山,他们找到苦寻多年的佛光寺。经过营造学社考察鉴定,佛光寺大殿建于唐宣宗大中十一年,即公元857年,一举打破了日本人断言中国根本不存在唐代木结构建筑的结论。
中国的古建筑学者们走出书斋,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不敢错过每一处结构、每一片砖瓦,一丝不苟地将这些一度无人问津的古建筑绘制成图,在中国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学科。
▲林徽因考察古建筑。
十几年间的考察测绘,其中艰苦,鲜为人知。
林徽因曾在信中形容自己在1936年的青州考察之旅:“整天被跳蚤咬得慌,坐在三等火车中又不好意思伸手在身上各处乱抓,结果浑身是包。”在晋北考察时,每餐只有一碗汤面。大家闺秀出身的林徽因却比其他人更能吃苦。
正是长期的外出考察,透支了林徽因的健康,本来就患有肺病的她日渐憔悴,却仍放不下对古建筑的研究。
▲1936年,北京天坛进行修缮,梁、林夫妇担任顾问。
七七事变后,营造学社的工作被迫暂停,身在北京梁思成收到一封“东亚共荣协会”的请柬,邀请他参加日本人召集的一个会议。
梁思成和林徽因果断拒绝,并开始收拾行李。
即便在那时候,病重的林徽因正需要一个静养的环境,也有外国友人劝他们出国避难,可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跟随北京的高校南迁。
病榻上的林徽因明明是身体最虚弱的那个人,却在给沈从文的信中,鼓舞南渡的学者们:
我们这种人太无用了,也许会死,会消灭,可是总有别的法子让我们国家进步了,弄得好一点,争出一种新的局面,不再是低着头的被压迫着。我们根据事实时有时很难乐观,但是往大处看,抓紧信心,我相信我们大家根本还是乐观的,你说对不对?
1939年,为躲避因日机轰炸,梁思成一家搬到昆明郊外的乡村居住。据陈公蕙回忆,林徽因仍是最看得开的人,她“性格极为好强,什么都要争第一。她用煤油箱做成书架,用废物制成窗帘,破屋也要摆设得比别人好。其实我早就佩服她了!”
▲抗战期间,林徽因重病卧床。
1940年,梁思成一家随营造学社迁徙到四川李庄后,林徽因病得很重,连续发烧几个月,咳嗽成一团,嘴唇憋得发紫,半天透不过气。梁思成陪伴在她身边悉心照料,看着妻子痛苦的病状,备受煎熬。
在抗战颠沛流离的生活中,长期的疾病夺去了林徽因年轻时的容颜,她消瘦得厉害,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常卧于病榻上。
可在战乱和病痛中,她仍协助丈夫和营造学社的同事们着手撰写《中国建筑史》,整理他们多年来的调查成果。
林徽因希望,在生命逝去之前,能为中国建筑学做出更多贡献。
1945年,抗战胜利。
经过美国胸腔外科医生李欧·艾娄塞的诊断,断定林徽因的肺部和一个肾都已被感染。
他遗憾地告诉林徽因的好友费慰梅,她那短暂而多彩的一生,在几年内,也许是五年,就会走到尽头。费慰梅没有告诉林徽因,可林可能早已心中有数。
▲梁思成、林徽因伉俪与费正清、费慰梅伉俪。
“生命早描定她的式样,太薄弱,是人们美丽的想象。”(林徽因《深夜里听到乐声》)
1946年,梁、林夫妇几经波折,终于回到日思夜想的北平。
三年后,他们坚守在北京,继续自己的事业。
建国之初,梁思成被任命为北京都市计划委员会副主任。他与留英建筑专家陈占祥共同设计的“梁陈方案”,是对北京城市规划的建议。
该方案认为,可以在北京城西再建一座新城,如此,新旧城之间的长安街就像一根扁担挑起二城。新城是现代中国的政治心脏,旧城则作为古代中国的城市博物馆。
但是,当时以苏联专家为首的设计者都认为,北京城必须进行彻底地改头换面。
▲1950年,病中的梁思成与林徽因商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设计图案。
作为梁思成最重要的伴侣和知音,林徽因也有一个浪漫的构想。
她希望将北京护城河的林带作为屏障,城墙顶部约十米宽的空间变成公园,有双层屋顶的门楼和角楼可以建成博物馆、茶馆。如此一来,古城墙就成为她口中的“中国的顶环”。
可是,当林徽因在病床上为人民英雄纪念碑绘制设计图纸时,北京已经开始拆除外城城墙。
当生命的色彩逐渐褪去,林徽因发出最后一声呐喊:“你们现在拆的是真古董,有一天,你们后悔了,想再盖,就只能是假古董了!”
1955年4月1日,晨光熹微,51岁的林徽因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如她来时那么优雅、柔美。
金岳霖为其撰写挽联:“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在她的墓碑上,镌刻着“建筑师林徽因之墓”,后来,这一行字被砸毁。
仿佛就是从那时起,真正的林徽因被人逐渐淡忘,她的主业建筑学因为门槛过高而鲜有人提及,只剩下私生活被人以讹传讹地流传。
直到上世纪80、90年代,《知音》《读者》等地摊文学和梁思成续娶妻子林洙等人撰写的传记,才让林徽因的才女形象重回大众视野。
可为了吸引眼球,或为了自身利益,各种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的文字把林徽因塑造成浅薄的文青,将她的绯闻无限放大,甚至无端地贴上“绿茶”的标签。
在历史爱好者云集的某知名论坛上,我曾看到这样一个扎心的评论——“至今未知林徽因牛在哪里?”
那时我知道,那些蓄意抹黑林徽因的人,他们得逞了。
参考文献:
1.(美)费慰梅:《梁思成与林徽因》,法律出版社,2010年版
2.张清平:《林徽因传》,中华书局,2016年版
3.岳南:《南渡北归》,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版
4.林与舟:《建筑宗师:梁思成》,湖南师大出版社,2011年版
5.林洙:《梁思成、林徽因与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6.楼庆西:《梁思成、林徽因与北京城市规划》,《北京社会科学》,2003年第1期
7.费冬梅:《林徽因“太太客厅”考论》,《社会科学论坛》,2015年第9期
8.郭丽芬:《林徽因的建筑追求缘起》,《炎黄春秋》,2018年第1期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