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夜之间,张继科完成了形象到商业价值的全面倒塌。合作将近十年的安踏终止和他的所有合作”,而他曾代言过的舒肤佳、一汽丰田等品牌的官博,也已经检索不到任何相关内容。2012年在伦敦奥运会拿到金牌后,张继科乘着体育明星偶像化的东风一脚踏进娱乐圈。在鲜花簇拥、纸醉金迷的世界里飞了十年,获得了前辈、队友都不曾获得的人气和流量。今天很多人都在扒他以前的争议表现,试图证明一切早就有预兆。但回顾张继科的“娱乐圈闯荡史”,更像是在沉浸式体验一个体育巨星如何被神化,又是如何以不堪方式跌落的。“天才冠军”的称号曾是他得以回避外界苛刻审视的护身符。只不过免死金牌也有次数限制。对于张继科而言,这次恐怕用到头了。还是感谢它,让自己更加近距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众星捧月”。我至今记得,2017年他参加《跨界歌王》时第一次出场——歌喉怎么样暂且不说,但选歌理由让全场响起了最热烈的掌声。张继科说陪伴了自己12年的教练就是成都人,“歌词里唱的都是他生活过的地方”。VCR里轮播着教练带着他从小刻苦训练的照片,让在场所有人通通感动到热泪盈眶。如果总结张继科真正开始踏入娱乐圈的节点,或许就是这里。节目播出的前一年,中国乒乓球队在里约奥运会拿下4块金牌,人气也到了最鼎盛的时刻。而在当时的主力队员中,甚至在各个项目的运动员中,张继科都无疑是“最有星味儿”的人之一。有天才光环——曾在455天内完成了包括伦敦奥运会在内的大满贯,刷新了最短时间的记录;有少年意气——在荷兰鹿特丹世乒赛的那张“撕衣照”,喷薄而出的荷尔蒙气息帅惨多少迷妹。还带点迷迷糊糊——第一轮输了比赛后被刘国梁劝说“醒醒这是奥运会”,然后逆风翻盘那段,简直是漫画里的剧情。桀骜不驯、迷迷糊糊,一改中国运动员木讷无趣的刻板印象;同时专业能力顶尖,作为冠军天然传递正能量,组合起来就是天选偶像。如今大家说他“飘了”“迫切捞金”,但也说明曾经专属于娱乐圈明星的追捧、流量,开始转移到了这些明星运动员的身上。
2016年上《快乐大本营》时,张继科还穿着红色的国家队服,留着平头。会跟何炅、谢娜开玩笑,但每次面对观众席眼睛总是朝下看,明显带着属于素人的瑟缩。就像班里那个眼高于顶的桀骜学神,突然被带到了成年人的饭局般无所适从。游戏环节跟陈伟霆对战,会因为没接到球尴尬得脸红——然后认真地解释“我以为(陈伟霆)他是在吓唬我,他这样发球是犯规的”。但当时没人觉得张继科是“玩不起”,运动员嘛,把输赢看得重很正常。《吐槽大会》2019年办过体育专场,有一期邀请了他做主咖。虽然依然穿着运动员特征明显的夹克,但妆发明显认真弄过,面对镜头的生涩也淡了很多。“我一准备发球,台下突然有粉丝喊‘张继科,命给你!’”“我会因为这些事情上热搜,还不是因为我拿过几块金牌吗?跟我的帅脸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也能游刃有余地把梗接过来,拍拍脸自嘲:“又睡着了,醒醒。“如果要我选的话,“变成娱乐圈明星”可以算是张继科开始讨人嫌的转折点。而是在剥除顶级乒乓球员的标签之后,会发现他在赛场之外的社会评判标准里实在虚弱得可怕。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虚弱依然被他的冠军光环所掩盖、保护着。
身为研究员的女主,吐槽一个用完显微镜总是不把参数调回原位的同事“他是很天才,但还没天才到可以不调显微镜的程度”。但张继科确实因为运动员的身份、冠军的光环,被捧到了“可以不接受娱乐圈式审视的程度”。
放在普通明星身上会被骂、被嘲笑的点,在他身上一度变得可被原谅。以马后炮的视角来看,张继科参加真人秀的过程,其实就在不停暴露“黑点”的过程。在《极速前进》里跟爸爸组队完成任务,结果各种困难的操作都是张爸一个人去完成,他主打一个陪伴。某个任务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剥出一定重量的蟹肉,张爸在那边手都要磨破了,张继科反倒在一边吃蟹肉吃个没完。他回家进门第一句话问拖鞋在哪,然后开始跟狗互动,把爸妈晾在一边。张继科这次翻车后,网友们又把他之前跟金晨上恋综的片段翻出来。
约会时全程身体后仰,一副吊儿郎当很没礼貌的样子,还试图把指定约会计划的工作完全甩手丢给女方。如今很多人疑惑,这种性格的人怎么还要上恋综暴露自己的不足。但大家还记不记得——当年张继科身上最出名的标签,是“撩妹高手”啊!曾经一度在冠军的光环之下,被美化成了“真实”“可爱人情味”。而当时作为体育偶像的张继科,可以说是这种心态的集大成者。张继科的撩妹人设,最早其实是来自于他的一系列“宠粉语录”。
本质上塑造的是这样一种幻想——飘在云端的奥运冠军,“下凡”到了普通人的身边。在“奥运冠军+素人女孩”的模式中,张继科是绝对的上位者。一切没分寸、不合适的表达,则都被归结到了“宠粉”“会撩”的概念之下。他在综艺中最让人感到无语的还不是跟金晨那段,而是在《做家务的男人》里跟素人女生相亲时的表现。
先是问姑娘“讨厌什么类型的异性”,然后自问自答“肯定不是我这种的”。这段现在看,任何人都要大皱眉头。除了炫耀,我实在想不出相亲时表演颠球的理由。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女嘉宾们内心真实的反应,但至少她们展现出的是一种可以被大众认可的评价。当大众对明星的审视逐渐收紧的时候,“冠军”依然有着更大尺度的豁免权。这次张继科因为赌博争议被万人嘲,有人说冠军光环不再能成为遮羞布。
但倒不如说,是他这个人身上的光环早就已经开始暗淡。一是随着张继科在娱乐圈里越走越深,他身上的运动员标签也越来越不清晰。这块曾经能够美化任何缺点的“免死金牌”,开始逐渐失效。尽管到现在也没正式宣布退役,但早已从“天才冠军”逐渐变成了“娱乐圈普普通通一咖”。2021年,有网友称自己加盟了张继科联合创立的奶茶品牌“猴子的救兵”,但该品牌存在虚假宣传,使得自己损失了近5万元。后来公司实控人表示张继科并非联合创始人,而是代言人。但也有人指出,张继科曾经发微博为这个奶茶品牌宣传,用的是“体育人创业”的字眼;其实在这次赌博争议之前,张继科最常出现的地方是各种土味直播里。而且并非认真带货,更像是利用自己的名气充当吉祥物。唯一能够显示出这曾经是个乒乓球冠军的,是他几乎每个直播间都会表演的技能。
在辛巴的徒弟蛋蛋的直播间中用锅铲颠。
就连在他自己的带货直播间中,也要隔三岔五地颠上一颠,显示自己作为顶级运动员的功底。
当然了,他的每次颠球依然会引发直播间评论区里的一片称赞。
但相比于对一个乒乓球冠军的由衷赞赏,这更像是在直播间围观“主播整活”。
在这次本来没有出圈的法律纠纷出现之前,张继科其实还大可以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继续做没落但有钱可赚、有粉丝追逐的偶像。但总有些事不会轻易逃脱举国的瞩目,正如这瞩目的力量也曾经让他——让不止一个他——享受最狂热的崇拜,用荣誉豁免其他所有。法律和道德撕开遮羞布,才露出一个人的人性弱点如此经不起审视,回看造神的过程也如此畸形。
从到万众瞩目的冠军,到被粉丝包围的偶像,到如今人人鄙夷。
张继科曾经一场一场比赛打出来的冠军光环,在大众的追捧中曾经燃烧到极致,照得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头晕目眩。
最后留给他的“红利”,也就只剩下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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