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岁，单身，她去拍了一个人的婚纱照
文｜读者：Karen
聊天是我和合租女室友关系的黏合剂，关于婚恋的话题自然也不能绕开。但我俩对此都缺乏经验，她也比我更敏感，导致这种聊天往往不够深入和透彻，还让我们更不清楚未来的情感生活会去向何方，因此粉红色畅想的结束总是伴随着叹息。我们倒是常把已知的过去即我们曾经作为主人公的爱情故事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对方，不过它们也包含了纠结、郁闷和痛苦等负面情绪，而且结局通常并不美好，就像没气的可乐，虽有甜味但不好喝。
《新娘大作战》剧照
如果说处在适婚年龄的我还有机会续写爱情的华美篇章，那室友的可能性就呈断崖式下跌。她今年35岁，外地户口、未婚未育，目前处于失业状态，常常整天待在她那拉着窗帘的卧室里。
时间和她的被动把过往的暧昧拉扯到无影无踪，别人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她也不感兴趣。周围的同学早已有房有车有子女，就连她在老家的妹妹都有了孩子，可她还是孑然一身。她会嫌远或麻烦而拒绝能带来社交机会的活动，偶尔踏上了组团的户外踏青之旅却也顾着给花花草草拍照，在队伍最后沉浸于她与自然界的单线交流中。尽管有一次午夜梦回，她惊讶于自己为何独自躺在这张床上，这激起了她对自己过往的懊悔和对未来的想象。然而从主观上看，她没有做出对应的改变；从客观上看，她的选项也属实不多。
《独活女子的推荐》剧照
一日她提起自己想去拍单人婚纱照，这让我很惊讶，既惊讶于照相馆有这种产品，也惊讶于她的想法。商家的宣传图上，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身着简约典雅的白色婚纱，周围的花朵让浪漫和唯美气息溢出屏幕。室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里却满是憧憬。虽然现在没有工作不能乱花钱，但犹豫再三后，架不住好奇和期待的她还是去拍了照片。
《狐狸的夏天2》剧照
她是自己去的，没有亲朋好友帮她选婚纱、拿东西以及见证她的“幸福瞬间”。照片里的她头戴水晶皇冠，身着白色拖尾婚纱，手捧一束红色玫瑰，典雅和隆重感扑面而来。这种不日常的造型让我颠覆以往对她的所有印象，所营造出的氛围如童话故事般纯洁美好，一时震撼我到语塞，但同时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究其原因，并不是反复看一款婚纱和四张照片产生了厌倦，而是男主角的缺席挑战了我对婚纱照的既往理解，我得花点时间才能完全接纳这种“独自美丽”。
《第101次求婚》剧照
我称赞室友照片拍的很好看，她却不以为然，觉得摄影师不够专业，总是让她笑。她很无奈，“为什么一定要笑？我还能怎么笑？”我又看了看照片，她的笑容是有些刻意。我当即明白另一个奇怪的原因是什么：缺少幸福。可是一个世俗意义上不够成功的大龄女性又如何从好似一盘散沙的生活里获得幸福呢？或许摄影师认为穿着好看的裙子多咧嘴笑就会真的快乐，“装着装着就真了”，然而那只是暂时的面具，粗粝的现实总会让梦幻的彩色泡泡瞬间破碎，就像迟早要脱下婚纱穿回便衣一样。那如果不笑的话又要在镜头前如何表现呢？一张忧伤的脸、一个落寞的侧影和一种松弛的体态不见得会更美，但至少会更自然，也更合她意。
室友还建议我趁年轻多拍些自己的照片，“你看我现在岁数大了，怎么拍都不好看，就算把皱纹精修掉，整个人看着也还是老。”婚纱的闪耀和美人迟暮的慨叹正面相击，露出生活面目狰狞的本色。
我感觉到她对爱情的期许变得越来越微小，单人婚纱照仿佛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至此婚纱对她而言不再代表应得的美满爱情和婚姻，而只不过是一条需要勇气才能穿上的普通裙子罢了。她也没有勇敢地嫁给自己，因为她还不够爱自己——婚纱、妆容、布景也好，年龄、事业、交际也罢，方方面面都在提醒她的不足和缺失，使她常常踽踽独行，不能坦然自处。
《今生是第一次》剧照
后来，室友没有将她的婚纱照做成实物摆台或贴到墙上，甚至也没把它分享到社交媒体，拍婚纱照的事情仿佛被她当成少女的心事一般藏了起来。光彩照人的婚纱照适合用来做头像，但她的头像仍是她穿着浅色针织衫坐在草地上的背影，寂寞而神秘。我总是好奇当时背对镜头的她是怎样的表情，我猜大概率没有在笑。
排版：小映 / 审核：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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