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2018年，曾经发生这样一件事：一位红衣男孩，在没有佩戴安全绳的情况下，独自攀爬在海拔高三四千米的阿尔卑斯山上。远远望去，那仅仅是一个在山上不断移动的小点。

这位攀登者没有社交账号。如果没有导演 Peter Mortimer 的记录，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发生。而这位年轻人，就是不久前以9.3分的高分被评选为“2022年豆瓣最高分纪录片”《登山者》的主人公，Marc-André Leclerc。

“他在挑战新的层级，这太疯狂了，疯狂到无法想象！“《徒手攀登》的主人公Alex Honnold 这样评价。2017年，他作为徒手登顶酋长岩的第一人，震惊了全世界。酋长岩位于加州优美胜地国家公园内，这块光滑，近乎垂直，高约914米的岩石被称为“攀岩界的宇宙中心”，是全世界攀岩者的朝圣地。

在攀登酋岩前，Alex 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来熟悉路径。而Marc的攀爬习惯，则是与一座山不期而遇：不携带通讯工具，不进行线路预演，到了就爬，也是一场更加危险的死亡游戏。

初识Marc

2015年，纪录片导演 Peter Mortimer 偶然看到了一条很少有人关注的文章。23岁的Marc 独自在巴塔哥尼亚托雷峰群中的塞雷峰完成了1200多米长的攀登路线。因陡峭的山体，以及恶劣的天气，托雷峰被称为“世界上最让攀登者垂涎的山峰之一。”

为了进一步了解 Marc，并计划对他进行为期两年的跟踪记录，Peter 前往加拿大小镇 Squamish。这里是加拿大最著名的攀岩胜地，吸引了众多攀岩爱好者的聚集。高中毕业后，热爱攀岩的Marc自然也来到了此处。

看到 Marc 后，Peter 发现这是一个有点木讷，腼腆，甚至害羞的男孩，面对镜头有点不知所措。更出人意料的是，他长期与女友居住在楼梯间里，没有车辆，甚至没有一部电话。“我曾经有过电话，但是我把它放进一个装烟熏鲑鱼的袋子里，然后它就被一只野狐狸偷走了。”

在当地人眼中，Marc 对攀岩永远充满热情和活力，他甚至会爬到手指被磨破都并不在意。对这项运动的执迷，使他往往做出让很多人大吸一口气的危险举动。

青春张扬的年轻攀爬者可能会到处炫耀，而Marc却从不会这样，仿佛一个活在七八十年代的人，遗世独立。

Alex Honnold 与 Marc的相识，起源于Marc对他一条攀爬线记录的打破，受到刺激后，Alex立马来到Squamish，重新刷新了记录，这项运动永远没有穷尽。但Alex也曾说过两人的区别 “我以一项运动的角度来看待攀岩，但他更重视精神体验，希望能玩的开心。”

即使再危险的攀爬线路，Marc也将其视为一次充满休闲乐趣的冒险，而不是反复提醒自己这件事有多可怕，多激动人心。谈到他的攀爬风格，朋友们反复提及的词汇更多是“精准、优雅、平静”。

几个月后，Peter 跟随Marc 来到洛基山脉，参加世界著名的攀冰比赛，与坚固的岩石不同的是，悬挂在山崖上的冰瀑布状态并不稳定。

更令人惊讶的是，Marc 还会攀爬岩，冰，雪混合路线，其间他使用冰镐钩住岩石，而冰镐同样可以破坏一块岩石，所以这需要极其精湛的技术。

自上世纪50年代起，在工具的辅助下，登顶对攀岩者来说已经不成问题，即使是世界最高峰。而如何用更少的装备，攀登更加具有挑战性的山峰，成了攀登者们共同的努力方向，Marc无疑在这方面做到了极致。

少年Marc

Marc在一个叫做Chilliwack的加拿大城镇边长大，他的父亲是一位建筑工人，母亲在饭店打工。

他从小被诊断为儿童多动症，无法适应正常的教育环境。为了能使他快乐地成长，母亲便在家中教育Marc，去森林探险，给他买大量他感兴趣的书，直到8岁的时候，他被一本画册影响，从此迷上了登山。

“如果你小时候从来没有自由地去冒点小险，你绝不会真正了解自己是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长处和弱点，以及自己的本领”，母亲这样鼓励Marc。

穿着牛仔裤，跑鞋，口袋里揣包麦片，少年的他便开始了攀登。那时Marc就极具个性，他总是偏离路线，且从不带绳子等工具。经过几年的攀爬，Marc也变得更加自信，从容，经验丰富。

16岁高中毕业后，Marc 通过贴石膏板赚钱，没有明确的目的和计划。明白他永远不会适合朝九晚五的工作，母亲再一次鼓励他“如果你想要攀登，那还等什么呢？”从此，Marc找到了自我，母亲也对他十分有信心“他会尽其所能去做好的。”

2007年，15岁的Marc在训练登山

2008年，他回忆时写：“自信来自经验，经验来自时间。”

对Marc来说，女友Brette同样是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人。她热爱攀登与自然，与Marc有着共同的追求。虽然生活简单，没有什么物质享受，笨拙的Marc也不善言辞，但没关系“我爱的就是他这个人。”

攀登巴塔哥尼亚艾格峰

让导演Peter措手不及的是，拍摄到一半，Marc突然消失了。直到几个月后，他在他登山者的社交媒体上看到它。

在此期间，Marc一路从地处北极地区的加拿大巴芬岛，前往苏格兰，南美洲...独自攀爬当地的危险山峰。最终，Peter在一个叫做“Ghost Wilderness”的加拿大荒野地区找到了Marc。

在此期间，Marc又一次冲击了登山界同行的认知，因为他独自徒手攀登了帝王壁。帝王壁是洛基山脉上最高的山，被称为“山之王者”，是攀岩者心中神话般的存在，所以这次行动也被称为“发生在北美洲最伟大的攀岩壮举。”

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却毫不知情，懊悔的Peter询问Marc时，他则回答“因为如果你们在那里时，那就不是我的独自攀登了。”

“最酷的感觉是，人类可以在如此庞大的世界中，体验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此后，Marc又一次前往南美洲最南端的巴塔哥尼亚，挑战托雷峰群中的艾格峰——这是其最难爬的一座。更让人意外的是，他准备在冬季徒手攀爬。这时猛烈的暴风雨会不停攻击这座山峰，恶劣的气候则使山下人来人往的小镇变成一座人迹罕及的鬼城。

攀登并不顺利，危险的路况让他爬得缓慢且艰难，甚至在山上搭帐篷住了两夜。在第三天早晨，Marc醒来准备最后登顶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却让他不得不匆忙下山。

人们都以为他之后就会离开这里，然而他计划了第二次攀登。这时他更加从容，轻装上阵，计划一天内登顶，他也真的做到了。

Peter为期两年的跟踪拍摄到此结束，结尾鼓舞人心。然而，幸运不会总是偏爱一个人。几个月后，Marc与几位朋友前往阿拉斯加朱诺山攀登，遇到一场雪崩。

等天气转好，搜寻他们的直升机出动时，在山上发现了一段显眼的绳子，他们葬身于此，无生还的可能。

Marc死后

失去生命的Marc，给亲友留下的是无限的悲痛和遗憾。

女友憔悴，“我不知道会这么痛苦，我觉得我也应该在那里。”此前，她与他讨论过如何面对死亡，遵循他的想法，依旧攀登，热爱生活。世界各地的朋友们来到Squamish纪念Marc。

在葬礼上，母亲坦然接受了这个消息，依旧支持儿子的行为，“在生活中，我们很多人都会有想要做的事情，或想经历的冒险，但我们会退缩。于我而言，这就是Marc最杰出的地方。”

作为一位着迷于拍摄攀登者的导演，Peter则表示，攀登者们的理想主义与悲惨结局总是背道而驰，这就是为什么攀登运动在他脑海中仍旧是一个矛盾，一个迷的原因。

作者：小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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