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前，中国动画真正扬帆起航｜中国动画百年追踪

2023-05-11 15:05

来源 / 空藏动漫资料馆

作者 / 马小褂

主编按语

100年前（1923年5月10日），有明确记载的中国首部动画广告片《暂停》在上海卡尔登戏院公映。这个时间点，应当被视为中国动画真正的起点，甚至完全有理由被确定为“中国动画日”，就像国际动画协会将“世界动画日”确定为10月28日那样——1892年10月28日，埃米尔·雷诺在巴黎蜡像馆首次大规模公开放映他的“光学影戏”。

我们的老朋友马小褂老师近年致力于民国早期动画史的爬梳和考证，年内应该会完成一部研究中国早期动画专家杨左匋的作品，值得期待。

很长一段时间里，《舒振东华文打字机》被误传为中国第一部动画广告片。近年来，以殷福军老师为代表的学者对此进行了深入考证，史实逐渐浮出水面。去年年底，我应《南方都市报》约稿写过一篇文章：中国动画百年，这下真的要来了（链接），对学界研究成果做了一次普及，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参考。

——傅广超

《申报》1923年5月15日报道杨左匋首部动画广告片于周四（5月10日）上映，本次报道未提及片名。同年8月15日，《申报》再对该片进行介绍，提到了片名《暂停》

正文

1923年5月10日是中国动画诞生的一百周年。

1923年5月10日，上海卡尔登影戏院上映了一则名为《暂停》的动画广告。根据《申报》报道，该“速写滑稽画先绘一吴佩孚，次绘一张作霖，寥寥数笔，形容毕肖。初因长城横贯于中，互相仇视，继由吸香烟遂相和好”，其创作者为当时著名的商业美术画家杨左匋。

杨左匋，原名杨锡冶，字左匋。出生于苏州同里古镇，父亲是清末教育家杨敦颐。早在龙门师范附小就读时，杨左匋就表现出绘画上出色的天赋，13岁起就开始在各种报纸画刊上发表作品。

《申报》1924年7月30日刊杨左匋君之肖影

从1910年代中到1920年代初，杨左匋是当时上海最为活跃的商业美术画家之一，风景速写、水粉画、仕女画、漫画无一不精，与张光宇、丁悚等人相交甚笃。他曾先后在刘海粟创办的图画美术学院（今上海美专）与周湘创办的中华美术专门学校担任教员，与颜文樑等人共同发起了中国首个全国性的美术作品展“苏州美术画赛会”，其当时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可见一斑。

1919年中，杨左匋加入英美烟草公司，为该公司拍摄的上海本地实事新闻片绘制美术字。1923年，英美烟草公司影戏部新设滑稽影片画部（即动画部），杨左匋任主事，由此创作了动画广告《暂停》。

从《申报》的描述来看，《暂停》一片虽只是烟草广告，但其主题与杨左匋当时在《时报图画周刊》上发表的众多漫画是一脉相承的——即通过批判军阀混战、反映民生凋敝的社会现状来抒发朴素的爱国情感。

遗憾的是，我们无缘得见《暂停》一片的真面目，不过通过当时报道的描述，我们仍能勉强从中推测出其表现形式。“先绘一吴佩孚，次绘一张作霖”的这个“先绘、后绘”的表述，以及“速写滑稽画”该称谓中的“速写”一词，都暗示了该片将画家的绘画过程以逐步的方式呈现了出来，其中的漫画人物形象是逐渐出现在银幕上的。

《时报图画周刊》1922年6月19日刊

杨左匋之讽刺画

吴即吴佩孚，曹即曹锟

这种表现形式不难让人联想起美国詹姆斯·布莱克顿的《滑稽脸的幽默相》或法国埃米里·科尔的《幻影集》。杨左匋是否曾见过两人的作品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杨左匋曾在《世界画报》上发表过关于默斟氏（即温瑟·麦凯）的推介，他很可能观看过麦凯的《小尼莫》与《恐龙葛蒂》（或是至少了解过相关资料）。

《世界画报》1919年4月刊杨左匋所绘之

默斟氏（即温瑟·麦凯）介绍

事实上，无论是詹姆斯·布莱克顿还是温瑟·麦凯，他们的动画作品都是源自于舞台上的现场绘画表演，即“粉笔画谈”（chalk talk）或“电光速写”（lightning sketch）。而《暂停》一片，也极有可能是受“粉笔画谈”或“电光速写”的影响，采取了一种仿佛现场绘画表演式的表现方式。

《暂停》之后，杨左匋于1924年1月在英美烟草公司又创作了一部名为《过年》的动画短片，随后于1924年8月离开中国前往美国求学。在纽约辗转近十年后，杨左匋于1933年1月加入迪士尼，1934年迪士尼成立特效动画部门时，他因为出色的技术能力成为了第一任主管。

杨左匋为迪士尼《木偶奇遇记》

所绘制的概念美术图

杨左匋曾以Cy Young为名参与《白雪公主》《木偶奇遇记》《幻想曲》《小飞象》等迪士尼作品，在任期间极大的推动了特效动画艺术的发展，是世界动画史上无法绕过的一个关键人物。

虽然杨左匋在国内仅仅留下了两部作品，但是在后来的中国动画发展历程中依然留下了众多印迹。与杨左匋交好的张光宇与后来的万籁鸣、万古蟾兄弟交往密切，也是建国之后《大闹天宫》一片的美术设计；颜文樑在创办苏州美专之后时常在课堂上提起好友杨左匋的事迹，同为同里人的钱家骏也是由此激发了投身动画界的念头。

杨左匋为《幻想曲》“D小调托卡塔和赋格”所绘制的动画原画

杨左匋为《幻想曲》“胡桃夹子芦笛之舞”

所绘制的动画原画

杨左匋为《幻想曲》“胡桃夹子芦笛之舞”

所绘制的动画原画

除了这些直接的影响之外，杨左匋在迪士尼期间参与创作的无数动画作品都成为了动画界的“教科书”，而在它们传回到中国时，自然也会润物细无声地滋养后来的中国动画人们。从《暂停》上映到今天，中国动画走过了正正好好一百年。

这一百年来，中国动画有过辉煌的时刻，也有低谷的阶段，几度起落沉浮，如今算是重新收拾再度出发。今天我们重提《暂停》与杨左匋，也是为了再次澄清一些中国动画史中流传许久的讹误（如1922年《舒振东华文打字机》起点说），正视以杨左匋为代表的中国动画开拓者的成就。看清楚过去，脚下的路或许也能走得更稳当些吧。

杨左匋在美导演作品

《门德尔松的春之歌》

杨左匋在美动画作画片段混剪

马小褂剪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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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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