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星辰&微澜
来 源:决策视点(ID:jueceshidian)
记得《少林足球》中,弯腰跪地、被人踩在脚下的吴孟达。记得《唐伯虎点秋香》里,穿着花哨衣服,抠着鼻子的“如花”李健仁。但是,我们也不能忘记罗京民,这个老戏骨凭一滴眼泪封神。演了大半辈子的配角,始终戏红人不红。
他是电影《人生大事》里朱一龙的父亲老莫,是《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的爹许百顺,是《我的团长我的团》中的郝兽医,是《山海情》中的老太爷……那张被岁月雕刻的脸如同一把刻刀,深深地刻在观众心头,大众对他并不陌生。34岁出道,50岁火了,他的演艺生涯里,几乎没当过主角。但他用一个又一个配角,击穿观众心防,成就别人也成就了自己。演了大半辈子的配角,在57岁那年,他第一次获奖,获奖感言寥寥数语,他的人生从来就不是逆袭爽文,而是艰难求索、大器晚成的故事。在《士兵突击》里,罗京民叫他龟儿子也为他谋前程,许三多去当兵,在火车站分别时,罗京民说:“儿要好好活着”。从戏里到戏外,王宝强从没有忘记,只要想起这句话,无论多大的坎都能迈过去。在《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罗京民是无能又善良的郝兽医,也是战士们的精神支柱,他是剧组最大的演员,看到张译太拼命,忍不住念叨着要给孩子配个助手。他走后,张译悲痛写道:“心疼你啊,老爷子,今天你走了,你不管我们了。”在《人生大事》里,罗京民饰演殡葬师老莫,他坦然看淡人生,躺在病床上,淡然说出那句“人生呐,除死,无大事”,摄人心骨。“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我们无法把握死神来临的时刻,却能用记忆让他多停留一刻。这个拗口的英文名,不太好记,但你一定记得《肖申克的救赎》里,那个服刑40年的瑞德,麻木躯壳下寄居着渴求自由的灵魂。摩根·弗里曼39岁转型做演员,开启了长达41年开挂的演艺生涯,有人说他是上帝般存在的男人。
罗京民和摩根·弗里曼一样,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的黄金配角,却演出了主角光环,堪称大器晚成。罗京民不是天赋型演员。34岁时,他接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电视剧角色。要知道,梁朝伟在32岁时,已经凭借着《重庆森林》获得了金马奖最佳男主角了。即便如此,罗京民并不着急,本本分分演戏,在潘欣欣执导《平凡的世界》里饰演“二流子”王满银。至此之后,他真正开启了自己长达半生的“跑龙套”生涯。即便戏不多,他却演活了很多小角色,一直不温不火,直到50岁才开始有了名气。在剧里,他是楞头爹许百顺,动不动就是追着许三多一顿猛揍,动作之连贯令人咋舌,戏份不多却极具生命力,不少观众相信这是位真实存在的农村父亲。很多人在看到许百顺打骂许三多的时候,都好似都看到了自己的老爹。因为演得太像,走在路上,他都被叫做“许三多的爹”。出名后,罗京民就走上了“老爹专业户”的道路。在喜剧片《全能囧爸》里,罗京民再次化身为一名父亲,给20多岁的聋儿子找工作和媳妇,闹得鸡飞狗跳。当儿子丧失自信,对他怒吼“有本事你上电视啊!”
剧中罗京民戴上墨镜,穿上皮夹克,吹着唢呐,敲着架子鼓,唱起了秦腔摇滚版《光明》,颇具沧桑而有力量的嗓音,让观众找到了久违的感动。
罗京民演得真,不会因出场时间和频次而改变,哪怕出场五分钟,也会用心琢磨角色。在《功勋》里,罗京民全片只有一个镜头,他却用一滴泪封神。在给女儿送行时,两行热泪滚落,泪击穿了多少观众的心防,这不正是深沉又隐忍的中国式父亲么?2022年,罗京民66岁,他和人气小生朱一龙主演故事片《人生大事》,斩获17.12亿票房。剧中饰演父亲角色老莫,面对死亡,坦然处之,他说:“人生呐,除死,无大事。"这一刻,他就是老莫。
发现没,哪怕都是演爹,他的每一个角色都生动又真实,他在塑造人物,却没有一次重复自己。你以为他只能说陕西腔,只会演中国父亲,那就小看他了。他还是《情满九道弯》的许大爷,精准抓住了人物表面冷漠,实则是个热心肠的特点,抢了主角的光彩,让倔老头成了影片中不可忽略的存在。演了大半辈子配角,57岁,罗京民拿下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奖。以《孙子从美国来》的老杨头一角,获得了第20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低成本电影男演员。奖不见得多有名,但你不可否认他的演技。
这部剧有多“抠门”?没请一个明星,没有任何宣发,成本连百万都不到,这费用赶不上商业大片1分钟的成本。令人惊喜的是,这部小众影片连电影院的门槛都没迈过去,却让9.1万影迷打出了8.5的高分,用口碑狠狠打脸高片酬的流量明星。所有的爆发都源于日复一日的水滴石穿。罗京民不是天赋型选手,他用经年累月的沉淀,叙写了什么叫大器晚成。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是那种少年天才型选手,给自己更多耐心,尽管努力,时间自会为你证明。
在中国,配角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单单一个横店,巅峰期就有20万人抢着演尸体。因为机会来临时,只有那些在之前做好准备的人,才会爆发。他是土生土长的陕西人,16岁进入西安话剧院工作。年轻时,罗京民性格开朗,因为演活了一只猴子,一战成名,得了个“猴子”的艺名,熟悉他的朋友都喊他“猴哥”。 这段没名气又跨越了半个世纪的话剧生涯,磨炼了他演技,也让他掌握了一项过硬的杀手锏:配音。很多人都说,配音是电视剧的灵魂,不练个三年五载,都不能熟练的配音。在话剧社,罗京民曾为20部电影,2000部电视剧,1000部译制片,100部动画片等配过音,就是因为接触过无数角色,才练就了他扎实的台词功底。比如陕西版的《猫和老鼠》,《12·1枪杀大案》和《黑白大搏斗》中的旁白就出自他,那磁性的声音,令人称道。只要有角色,哪怕再不起眼,他不仅不会拒绝,而且会全力以赴用生命去演戏。在《我的团长我的团》,他是剧中年龄最大的演员,有着严重的风湿病,疼起来需要拄拐杖。为了演好戏,他从不用替身,比年轻人还拼命,该熬夜熬夜,该爬山爬山,该奔跑奔跑。最后一场戏,他的身体要被从悬崖下用绳子拉上来,因为演得是尸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他自己任凭折腾,从不喊苦,看到张译过于拼命,还疼惜年轻演员没助理。其实,他泡在剧组5个月,别说助理,连家人都不曾去探望。所以,他走后,张译忍不住发博:“心疼你啊,老爷子,今天你走了,你不管我们了。”忆及当年的经历,罗京民曾用“折磨得几近崩溃”来形容,“烽火雷电,阴里去了阳里出来。死了几次又喘着气活转回来,难以文字表述。”罗京民说。但是,只要站在镜头前,哪怕再痛,他也会坚持拍完每一场戏。
在《情满九道弯》中罗京民饰演许大爷,为了演好角色,连续摔倒了四次,因为年龄过高,每次摔倒,都要用手撑地。
在罗京民的演艺生涯中,他之所以被称为黄金配角,无他,唯专业尔。
演员,敬业就够了。在老一辈艺人眼里,敬业是本分。及至当下,演员的本分却成为了稀缺资源。罗京民走后,半个演艺圈都来纪念他。上一次,有这样待遇的人是吴孟达。细心的影迷会发现,演了这么多配角,为什么他生前总是不被记住?其实,戏比人红是罗京民刻意为之的,因为作品比人更重要。当综艺节目带火了很多老戏骨时,有人邀请他参加节目,都被他婉拒了,在网上唯一能搜到的访谈,还是2009年的一档节目,谈论的是自己的爱人和女儿。于演员而言,经常上综艺,固然能增加曝光度,获得源源不断的片约。但也会降低自身的神秘感。罗京民抵住名与利,坚守着自己的艺术追求,即便没有戏拍,他也坚持不上综艺。他把自己隐藏在角色之后,用角色的命运和情感,去感动观众。正因为此,罗京民“戏比人红”,我们记住了他是兽医,他是许三多的爹,却始终记不住一个名字叫做罗京民的老戏骨。没戏可拍时,罗京民就和妻子和女儿在家做做饭。在那段漫长的岁月中,他没什么名气,但女儿总是会给他打气:老头儿加油!妻女就是他最大的精神动力,而演好每个角色,是他最大的艺术追求。他用做了30多年的配角,塑造了一个又一个生动又真实的小人物,演得比主角还出彩。其实,配角或主角有什么关系呢?一部影视剧中,主角能有几个。在星爷的电影中,即使一条小小的蟑螂,都可以成为“打不死的小强”。正是因为有各色各样的配角团,才撑起了中国电影的半壁江山。观众记住的不是主角光环,而是真正的作品,拿出主角态度演主角,大众怎会忘记。比如达叔,演绎过各种配角,在影迷心中,他的地位可比主角团还要高。再比如李健仁如花,到现在他的表情包还能让大家会心一笑。亦如吴孟达所说,配角和主角,都只是一个名词,每一个角色都当成最重要的来演就好。哪里有什么配角,在人生这场戏上,他们都是最佳主角。
再有17天,电影《极寒之城》就要上映了,罗老爷子在剧中,饰演查爷。昨天,影片导演杨枫和主创团在长春路演,从他的叙述中,我们得知,这个剧组又是个“爱吃苦”的剧组,他们深入到长白山接近原始森林的地方去取景。杨枫说,这也可能是罗老爷子出演的最后一部电影作品。罗老爷子生前嗜酒。剧组在悼念词中写道:“一路走好,罗老,山货洋酒都会给您备着,会永远记得您。”人生啊,就像一本书,哪一个都要翻到最后一页,有的人画上的是句号,有的画的是惊叹号,还有的画的是省略号。如果说死亡是史铁生笔下必然会降临的节日,那么我们能决定的,就是如何过好这一生。罗老爷子34岁在影视剧出道,一生中演了无数小角色,他是楞头爹许百顺,是无能又善良的郝兽医,是淡然面对生死的老莫,是唱着秦腔摇滚版《光明》的李国富。演了半辈子戏,在57岁那年第一次得奖。罗老爷子的经历,表面上是一个爽文逆袭的故事,但本质上是量变必然引发质变的故事,是一个持续修炼内功等风来的故事。他用自己认真又平凡的一生,告诉我们:
排版 | 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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