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台湾问题策略大全（上）——基本理论与思路 | 汪涛

2023-05-28 12:05

一、美国控制力严重下降，但力量尚在

我们先从最近菲律宾等国态度极度转变说起，菲律宾包括韩国等对中美态度的转变可能让很多人感觉像过山车一样。我因业务关系去过很多次菲律宾，也有很多客户和朋友与菲律宾政坛高层有直接的接触，所以可以有很多直接的信息。

我们可能以为在杜特尔特之前的阿基诺三世任上是反华的，杜特尔特是亲华的，而新上任的小马科斯现在又是反华的。事实上并不是这么简单。阿基诺三世的母亲科拉松·阿基诺1986年任菲律宾总统，1988年曾访问中国并到福建漳州龙海市角美镇鸿渐村认祖归宗，对中国比较友好。阿基诺三世2010年6月当选总统，第二年9月也到福建认祖归宗，他在任上中菲关系非常不好，并且搞了南海仲裁。杜特尔特任上与中国关系非常友好。小马科斯当选菲总统后，她母亲展示她当年带领小马科斯与毛主席见面的照片，并且在中国使馆很激动地用中文唱“我爱北京天安门”。2023年1月小马科斯高调访华，但随后很快就与中国关系急转直下，并与美国交好。

这样的变化可能让我们感觉菲律宾太不稳定、没有原则，怎么老是在中美之间跳来跳去，其原因何在？显然不是各个任上的总统对中国或美国本身关系好坏，或感情好坏，而纯粹出于其国家的利益。即使任上一直与中国关系交恶的阿基诺三世，在快要卸任时，也在不断对美国上眼药说：就算菲律宾是美国的一条狗，你也总得给根狗骨头吧？所以，不要只看表面就去简单得出结论。

关键问题在于：菲律宾对于中国来说，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战略意义和资源价值。对比一下朝鲜就可看得很清楚，朝鲜就属于对中国有非常重大的战略意义，所以中国愿意付出很多代价去支持与朝鲜的关系。俄罗斯、巴基斯坦等也都是如此。沙特等中东国家对中国有石油资源的战略意义。菲律宾有什么呢？香蕉、菠萝？这些东西有它不多，无它不少。菲佣？我们又基本不需要。产业转移不如越南，去搞一带一路，菲律宾又相对孤悬海上，与其他国家连带性的关系较少。一没很大的战略价值，二没关键资源，三没有连带的间接价值。所以，中国对菲律宾最大的战略诉求，其实就是它只要别惹事就可以了，另一方面就算它要惹事的话也没能力惹出太大事来。因此，中国愿意给他一定的支持，但这种天然的战略关系现状就决定了中国不会付出太多代价去支持它。对美国来说，它对中国有一定的牵制作用，但作用其实也非常有限。

因此，从菲律宾的角度来说，在中美之间跳来跳去，尽最大努力在抱一方大腿的时候，竭尽全力给另一方惹出尽可能大的麻烦，以便下一任总统时，转换方向去抱另一方大腿的时候体现出来的价值能更大一点。这就是菲律宾为什么会在中美之间周期性地跳来跳去的根本原因所在。阿基诺三世和小马科斯本身还都是最有与中国关系友好资源的。但菲律宾基本已经形成了每换一任总统，就要在中美之间进行一次关系切换的规律了。他们的前任对华友好，轮到他们要想获得更多资源，就只能切换成对美友好。

所以，对于如何处理与菲律宾的关系，我们需要更多的平常心对待。

如果只是菲律宾，有以上分析即可。但最近好几个国家与中国关系极为不稳定，与美国投入极大资源进行拉拢显然有很大关系。

前一段时间美国拉拢澳大利亚与英国成立AUKUS，卖给澳大利亚核潜艇以围堵中国。在受到中方减少与澳大利亚的铁矿石贸易等反制后，澳大利亚最近又逐步缓和了与中国的关系，并且在台湾问题上逐步弱化对中国的挑衅。立陶宛、日本也是类似的。

韩国最近也突然在台海问题上挑衅中国，这个有新总统尹锡悦个人认知问题，也可以从中韩经贸关系的大变局中获得理解。中国现在的产业正在全面替代第二梯队的国家，如日本、韩国、欧洲等国家。芯片制造、汽车、新能源等领域，中国开始全面占领世界市场。韩国以往针对中国出口大头的汽车、手机、芯片全面滑坡，韩国从对中国的几十年顺差突变为巨额的逆差。2021年，韩国总体上对外贸易还是309.7亿美元顺差（华经情报网数据。不同来源数据不同，但都是顺差），而2022年却突变成474.6亿美元的逆差。过去30多年，韩国对中国一直是顺差。最大时在2018年达到958.87亿美元。2022年，韩国对中国出口1558.1亿美元，同比前一年的1629.1亿美元减少了4.4%。虽然全年还是对中国保持了顺差，但金额只有区区12亿美元。进入2023年1月，韩国对中国贸易的逆差达到39.33亿美元，中国一下就成为韩国单月最大的贸易逆差国。中韩之间现在是主要的竞争关系，自然合作空间就不多了。

现在美国可以说是在最大程度地折腾中国，因此不断有一些国家跳出来在中国最核心的台湾问题上与美国一起冲击中国的底线，显然都是受美国竭尽全力挑唆的结果。中国也在全力去美元化，直击美国的要害。双方可以说都是在“下死手”，直击对方的命门。

法国公开表示不跟随美国在台海问题上的步伐，中东产油国全面倒向中国，公开地在美国期望其增产石油的时候却公然自愿减产......这些都表明美国的控制力已经严重下降。发生这个实质性的变化不仅有美国实力逐步下降因素，也有利益关系变化的因素。原来美国是最大的石油买主，是中东产油国最大的客户，中东当然得看美国脸色。美国要求用美元结算，中东不能不听。但现在中国是中东产油国最大的客户，美国转变成石油出口国，与中东产油国成了竞争关系，当然后者就要去美元化，而接受人民币结算了。

但是，美国还是能推动一些国家听他的话，在台海问题上让后者愿意充当美国马前卒地挑衅中国。这表明美国的控制力尚存。但这个趋势的发展对美国是很不利的，因为去美元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有实质性影响的过程，而在台海问题上挑衅中国只是制造一些紧张局势，并没有实质性影响，甚至反过来可能还会给中国制造实质性的机会。例如，菲律宾现在与中国关系不好那就不好、随它去吧，中国正好就可趁机不用再照顾菲律宾的面子在南海多种些岛就是了。美国花费很大资源和代价去推动一些小国在台湾问题上说几句挑衅中国的话，说台湾问题不是中国内政；过几天可能话又收回去了，说台湾问题很复杂，不能因此影响与中国的关系，再过几天又说还是坚持一个中国政策。这也就是让各方的外交人员多周旋一番，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只要不能最后在台湾挑起一场实质的冲突，美国以上的努力都会白费功夫。

二、解决台湾问题的最大外在顾虑

如果我们实际启动统一进程，除了统一过程中的代价之外，会不会有其他的代价？俄乌战争其实已经给了我们很好的示范：美国很有可能用同样的方式绑架尽可能多的国家对中国进行最大可能的封锁和制裁。俄乌战争以及中美的贸易战，科技战等其实是对解决台湾问题有很好提前演练价值和作用的，这可以使中国充分地提前充分思考在最坏情况下，中国遭受到美国绑架其他国家最大限度地对中国进行制裁和封锁时，我们如何承受。在过去，如果说美国可能对中国断供什么产品，很多人死活是不相信的——这是基本的国际规则，人家美国怎么可能会违反呢？但中美贸易战、科技战以及俄乌战争基本把这种质疑彻底消除了——美国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很多美国人也从俄乌战争中得到了暗示，以为可以把台湾变成另一个乌克兰，来作为美国最大限度地绑架全球对中国进行制裁和财富抢劫。我们当然要首先把一切对方可能会进行抢劫的国外财富都清空，避免被其打劫。同时将自身的芯片、石油短板等都补齐。

同时，对于这个问题，我们也需要有全面客观地分析：

法理依据。中国解决台湾问题，无论以什么方式解决，在本质上都是与俄乌战争不同的。全世界公认台湾是中国内政，因此，在法理上中国占有充分的依据。绝大多数国家在法理上没有理由跟随美国来制裁中国。因此，只要我们事先进行充分的舆论战，中国无论以什么方式解决台湾问题，美国绑架其他国家制裁中国的底气（法理依据）、广度（国家数量）和深度（制裁范围及力度）都肯定远不如俄乌战争。

统一过程的时间长度要尽可能短。俄乌战争中，欧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制裁俄罗斯，而是为乌克兰建立流亡政府提供支持。俄罗斯之所以遭受一轮又一轮的制裁，与其在战场上表现不佳，拖得时间太长，并且将战争打成僵局有很大关系。设想一下，如果最坏情况下采用战争手段解决统一问题，象当年解放天津一样29个小时，最多48小时就结束了，全世界都还没反应过来，台湾统一已经完成，那会是什么结果？此种情况下，美国再拉拢其他国家制裁中国，他们就很容易推脱：你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台湾已经完全在大陆掌控之下，制裁已经毫无意义，那还制裁个鬼啊？

能否迅速立威。俄罗斯在俄乌战争表现不佳使其失去威信，这是很多国家可以放肆地、或者不得不迫于美国压力去制裁俄罗斯的关键所在。俄罗斯军队一开始进入乌克兰时，坦克居然还严格遵守红绿灯交通规则。在没有立道、立威之前，这样的立德是没有意义的。立道就是要在开战之前先进行充分的舆论战，占据足够的法理依据。立威就是要初战必胜，获取最大程度的战争胜利。立德就是要在战争胜利情况下，优待俘虏并照顾好当地居民的生活。战场上不能获胜，最后拿俘虏出气。因此，没有先立道、立威的前提，最终就立不住德。中国在未来解决台湾统一问题的过程中，不仅要展现出让全世界震憾性的解决统一的军事和其他相关能力，而且要展现出能够将整个美国太平洋舰队转眼间打到全军覆灭的能力。如果一定需要，就精心选择某个对象（可以是台军，也可以是其他国家军队），充分展现一下我军是如何打歼灭战的。先立道、立威了，再去立德，全世界只会比拼来中国朝贺的排名顺序，谁还有胆量来制裁中国？那纯属是不想活了。如果真有不怕死的，硬往枪口上撞，我们就要迅速有理、有利、有节地坚绝予以军事教训。

三、实兵对抗与兵棋推演——战争胜负的科学判断

1. 战争的重要与预测的困难

战争是政治以暴力方式的继续，但如果已经进入战争状态，就要完全遵守战争的规律。无论政治考虑是什么，得首先在战争中打赢才能去谈别的。但如何才能在战前就判断出能不能打得赢？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我在《超越战争论》中提到，战争的最终结果一般总是一方胜利，另一方失败。即使最后讲和的战争，也是一方的战争胜利让另一方承受不了，才最终形成和局的。如果失败的一方最初知道自己是这个结果，还不如别打这一仗了。当然了，因为战争的基本规律是：要和平，必须双方同意，而只要一方选择了战争，另一方就不得不跟着也选择战争方式。所以，对战争的选择并不一定是完全能够自主的。反侵略的战争有可能是被迫加入的。但对战争史的研究会发现，很多主动挑起战争者，最终结果却是败得一塌糊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所以，战争的决策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重大问题，这就是所谓“兵者，国之大事也”。问题在于：国之大事的决策问题，却又是最容易被一些情绪和误导所左右，缺乏科学决策基础的事情。尤其是很多媒体、智库、大V、专家们在分析战争问题时，最多说的是打这一仗的重要性如何，意义如何，价值如何，但却忽视最重要的胜负如何。

从此次俄乌战争实际表现可以看出，很多实际结果是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俄罗斯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乌克兰战略上的反抗力度，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乌克兰士兵在战术上大量采用单兵反装甲导弹，以Facebook为平台的民用智能手机战场实时侦察系统，以星链为基础的手机打车软件式的指挥系统来打仗。这让俄罗斯机械化军队在初期遭受巨大伤亡。乌克兰的这种战术绝对不是临时而为，而显然是要有长期准备和训练才能达成的。欧美也没有预料到的是，俄罗斯凭借其能源武器等，在金融和经济反击战中获得空前胜利。

2. 将战争规律科学化

作为对比，为什么我们在芯片、汽车、手机、飞机生产中，桥梁、隧道、房地产等工程建设中可以获得精确预测的结果？原因在于如下几点：

（1）有系统的、数学化的精确科学理论支持。

（2）可以有大量的实验、仿真等，进行反复的方案设计测试。

（3）有完备的、各种情况下的实际测量数据支持。

我撰写《超越战争论》，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为战争建立与芯片、汽车、手机、飞机、桥梁、房地产等完全一样的、数学化的精确科学理论，使一切战争的规律都可以用数学公式精确地、完备地推导出结果。如果人们在战争之前就能精确地知道战争的结果，很多战争可能就不会发生了。我们并不指望能避免一切战争，如果能由此避免一些特别愚蠢、毫无意义的战争就足够了。

3. 实兵对抗

即使拥有科学的战争理论，也需要大量的实践去检验。我们现在一种重要的实践方法是实兵对抗。中国著名的朱日和基地就是用于大量进行实兵对抗，以此训练、检验和发现战争的规律。但是，实兵对抗会有一些局限：

（1）主要适用于战术和战斗层级。这也是朱日和基地的全名为什么叫“朱日和合同战术训练基地”的关键原因。它也可以进行某些战役级的训练和检验，但相对困难更大。

（2）成本极高。因为动用的都是实兵甚至实弹，因此每进行一次检验的成本极高。要进行战役级的对抗和检验成本就更高。

（3）数量有限。因为成本极高，就会导致检验的数量严重受限。

（4）参与者有限。因为数量有限，有机会参与者也就很有限。

4. 兵棋推演

我们可以发现，美国在每一次战争中总是能够采用全新的战争手段。这些创新的手段可能来自新技术、新武器、新战役战略思想等。巴拿马战争中首次使用的隐形战机，海湾战争中的信息战、超视距攻击，前面所述俄乌战争的全新战法等。为什么美国经常能做到这一点？以兵棋推演为基础的战争规律研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采用兵棋推演的优点是：

（1）不仅限于战术，可以是战役，战略或战策。

（2）成本极低。只是下棋、打牌的成本。

（3）数量可以巨大。因为成本极低，所以进行兵棋推演的数量就可以极为庞大，在兵棋推演中不断检验新的武器，战术，战役指挥，战略思想。

（4）参与者众多。也是因为成本极低，所以可以参与兵棋推演的人员就可以众多，集合众人的智慧。

5. 实际参加兵棋推演的体会

对于兵棋推演，中国人普遍听到过，但绝大多数人基本是只知道这个名字，并不了解实际情况，甚至存在大量错误的理解。甚至于中国军方的绝大多数人了解都很少。今年3月5日，我参加了中国兵棋推演之父杨南征老师组织的一次采用美国战略兵棋《霸权》进行的一次推演。

杨南征老师（左前1）在指导我们进行《霸权》兵棋推演

我（右后2）在参加《霸权》兵棋推演，扮演的一方是欧盟。我是这次推演中唯一的获胜方

推演后与杨老师在一起的合影

杨南征老师潜心研究兵棋40多年。他不仅本人就是军人出身，而且家庭有非常优异的红色军事传承。父亲（合影背景墙最上面照片中）杨朝汉（又名“耿青”）曾任我志愿军五十四军一三零师副政委。建国后，杨朝汉是中央应钱学森请求专门安排给他的大管家和助手，任钱老组建的国防部五院的党委常委。我们进行兵棋推演的地方就是杨朝汉当年的家，与钱学森的家在同一个院子里前后挨在一起的两栋居民楼里。

杨老师的母亲林佑（背景墙上面照片右1）是北洋政府时期山东省省长龚积柄之女，早年就加入了新四军。建国后曾任中国科技大学党委委员、第一任无线电系总支书记。

杨老师的爷爷羊枣，即杨潮（背景墙上面照片左1。原名杨廉政，字九寰，笔名羊枣、朝水等），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员，是抗战时期中国著名的军事政治评论家。曾任《大刚报》主编，创刊了抗战时期著名刊物《国际时事研究》并任主编，在其他众多刊物上发表过大量文章。1946年1月11日被国民党特务机关虐死于杭州狱中，时年46岁。

杨南征老师悉心研究过几乎美国所有的兵棋，对兵棋推演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论理解和实践经验。实际参加过兵棋推演之后我的粗浅体会是：兵棋推演并不一定能绝对精确地反映所有实际，但它可以让推演者模拟各种潜在的影响因素，并通过实际推演，让人们反复检验各种可能的情况。

四、缺乏兵棋推演的严重后果

如果我们认真地研究美军就会发现，他们时常在每一次新的战争中，采用一些非常有效、甚至是让世人惊艳的创新战法、战术或武器。尤其是在乌克兰战争中，居然高度融合了大量民间企业的能力（人工智能、云计算平台、星链通信系统等）加入战争过程。“军民团结如一人”这可是我军的传统啊？我们今天还能做到这一点吗？美军这种创新能力是需要引起我们高度重视的。他们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点，原因当然会有很多，但他们高度重视并依靠兵棋推演工具，是一个极为关键的因素。

美军针对台海的兵棋推演

无论是民用技术还是军事技术，任何创新都可能面临相当高比例的失败。我们来举一个例子，在歼20出现之前，面对美军的隐身战机，中国是压力山大。因此很多人提出利用我军歼8高空高速的特性，从高空发现美F22，以8架歼8换1架F22的悲壮战法来应对。后来美军用比歼8性能更高的F15与F22进行过实兵对抗演练，结果是144:0，三代战机根本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我军在歼20成军后，用比歼8性能更好的歼11对抗歼20也作过实兵演练，结果是108:0，结论同样是三代机根本就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用落后武器打败先进武器，我军确实是有传统的。但具体到特定武器的作战中是不是一定能做到，如果没有实际的检验是不可能作出最后准确判断的。美军就是在平时对各种具体地理空间各种可能的战争，以及各种可能的战术手段、军事技术甚至民用技术，通过大量的战术、战役、战略级的不同兵棋推演进行反复检验，由此才能获得有效的创新。

任何创新可能是有效的，也可能只是想当然，仅仅通过人脑的思考去争论是难以获得定论的。只有通过尽可能接近实战的各种演练，才能检验创新的有效性。当然，假设的技术条件不同，有可能结果会不一样。我们并不排除未来采用更多不同的假设条件，例如用新型预警机远程发现F22，再用歼11挂载超远程空射导弹去击杀F22，也有可能获得成功。但至少从目前的中美各自实兵演练来看，当时简单地采用8架歼8去换1架F22的战法只是一个无效的想象。即使是最终有效的创新，也需要通过大量的检验去改进和成熟，而不是凭着最初始一个想法就直接进入最后的应用阶段。

最好的战略战术创新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早年我军就是在实战中不断摸索获得越来越多的成功战术。但这种实践检验的学习和进步代价是极为巨大的，一切经验教训都是通过大量血的教训和大量我军士兵和平民生命的付出而获得。未来的中国不可能允许再通过战争中学习战争来提升自己。检验各种新的武器、战术、战役指挥和战略，必须找到成本尽可能低的途径。兵棋推演，本质就是通过科学的建模，使得人们可以用最低的成本去检验和演练各种战争手段。只有系统地进行兵棋推演，我们才能有效理解美军的思维方式，以及他们各种可能采用的手段，才能做到知已知彼。

未来我们必然要面对的台海战争，只有一次实践的机会，没有后悔药可吃。如何确定我们需要采用的战略战术，不能靠想象，不能靠把战争和军事指挥当成艺术的浪漫，而必须靠兵棋推演和以《超越战争论》精确战争规律的反复数学计算为基础。如果美军专门针对可能的台海战争，通过大量兵棋推演，只要创新出少数几种甚至只要一种全新的、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武器、战术，就有可能让我们功亏一篑或至少在特定时间内遭受严重挫折。即使最后获胜也可能是代价巨大的惨胜，这个潜在的后果我们是万万承受不起的。因此，必须通过采用与美军一样的兵棋去穷尽一切可能性，找到美军可能采用的一切战争创新，才有可能使我们真正地知己知彼，使我们建立在必胜的基础之上。如果都不知道今天的美军是在怎么玩的，怎么可能有效战胜他呢？反过来，如果我们通过兵棋推演的大量实践，去创新出几种甚至只要一种完全出乎美军意料之外的武器、战术等，就可能瞬间让美军在未来可能的战争中遭遇惨败。

战争，是容不得任何想象与艺术浪漫的。

五、对中美关系最新进展的解读——中美已经处于“准断交”状态

中国已经很长时间不接美国的电话，不派驻中方驻美大使，双方关系处于低潮。最新的变化是王毅同沙利文在奥地利维也纳举行了长达10个小时的多轮会谈。

关于这个的解读网上已经有很多，但都没有解读到一个最关键的点上。我只希望强调一点，台湾问题是中国最为核心的利益。我很早就在文章中说过，台湾如果公开宣布台独几乎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中国在与任何国家建交时都有一个绝对的先决条件，就是“承认一个中国”。这个先决条件理论上说当然是包含中国所有领土完整，但事实上它就是专门针对台湾问题的。别的没有划定的双边领土真的还是有协商谈判余地的，但在这个问题上没得谈。如果在台湾问题上有任何国家胆敢站出来公开支持台独，后果就是断交，这个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并且，已经有很多实例在前面摆着了，没有任何例外。即使是美国，如果胆敢公开支持台独，中美之间就是断交，没有冷战一说。贸易战可以打，科技战可以打，冷战也可以打，制裁对方企业的游戏可以玩......但在台湾问题上越过红线，就是断交的后果。美苏冷战打了几十年，可以驱逐对方的外交官，可以武力甚至核武力威慑对方，可是无论美国还是欧洲所有国家，谁都没想到过与苏联断交的可能性问题。美国和大量欧洲国家对今天的俄罗斯一轮又一轮的极限制裁已经达到疯癫的程度，也没有任何西方国家考虑过与俄罗斯断交的可能性问题。但现在美国极力地触碰中国的最核心红线，后果是什么 —— 断交，现在中美就是处于准断交的状态。断交是比冷战要严重几个数量级的问题。什么是断交，就是可以认为这个地球上根本就没你这个国家存在。冷战是一种双方极度恶化的关系，但断交可是根本就没关系。

新闻稿中最后一句非常重要：“双方同意继续用好这一战略性沟通渠道”。是什么沟通渠道，还是战略性的？就是在第三方国家进行的沟通。中美之间本来是有外交关系的，也有热线电话，干嘛在第三方国家的沟通几乎成了唯一的沟通渠道？这就是告诉美国人：中美之间现在已经处于准断交状态，再往前走，就是断交的后果。以前中国外交系统只是喊话，在台湾问题上处理不好，中美关系会“山崩地裂”。“山崩地裂”是个什么意思，美国人根本就没认真理解过。美国人思维是极为简单肤浅的，如果不以最直接最明确无误的语言告诉他们，就是死活听不懂的。在这个问题上处理不好中美之间不是发生战争的问题，而是中美马上就会断交、断交、断交，全称是“断绝外交关系”，明白吗？美国人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会是什么后果和影响？还在傻乎乎地抱怨中国怎么不接电话。很简单可以想象到的一个后果是：如果中美断交了，联合国的会还怎么开？有可能只能搬到维也纳或日内瓦去开了。

本文2023年5月13日发表于微信公众号纯科学 （解决台湾问题策略大全（上）——基本理论与思路），风云之声获授权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