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搞清楚人生怎么过，就先写下讣告，再去实现它

翻译：杨紫琳 张余灏

编辑：欧阳敏 耿静怡

2023年的伯克希尔股东大会，加起来近两百岁的巴菲特和芒格依然坐镇现场。与他们同席的，是伯克希尔的两位接班人，格雷格·阿贝尔与阿吉特·贾恩。

为了现场感受巴芒的魅力，芒格书院的会员与北大价值投资课程的学友今年也组队飞往奥马哈朝圣。5月6日的凌晨时分，他们就到达了会议举办地CHI健康中心的楼前。在候场的几个小时中，他们与从全世界赶来的参会者开怀畅谈，分享观点，交流理念。

上午9:15，股东会准时开始。巴菲特先向股东们致意，然后用一个段子开场：“今早我醒来时，我意识到有一则很有竞争力的消息在跟我们“抢戏”。在英国的某个地方，人们在为查尔斯国王加冕而庆祝。我们这呢，我们也有自己的查尔斯国王，那就是查理·芒格。”

巴菲特的幽默引起了现场雷鸣般的掌声和笑声。那么，99岁的查理国王今年又批评了什么？赞扬了什么？传授了哪些道理？讲述了哪些有趣的轶事？芒格书院特作整理和翻译。让我们透过文字，领会两位老人意见上的“同”与“不同”，感受他们之间互信相惜的情感。

01

不做情绪化投资

但我们也有过感性的时候

问：巴菲特先生、芒格先生，你们似乎已经在过于激进与过于保守之间找到了一个巧妙的投资位置。曾经你们是否受情绪影响而做过糟糕的投资决定呢？你们是如何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巴菲特：我们做过糟糕的投资决定。我比查理做得更多，我想是因为我决定的数量总体上更多。但我不记得我们在伯克希尔的任何时候做过情绪化的决定。大家看到我们的开场电影里有杰米·李，那是为了喜剧效果。杰米·李很好，但她还没有好到让我和查理感情用事。查理，我相信你有话要补充。[1]

芒格：与大多数股东会上的电影相比，我们这一部很不一般。

巴菲特：我们曾经做过情绪化的投资吗？

芒格：没有。

巴菲特：这才是我们说的生意呢！你不想在生活中成为一个没有情感的人，但是你绝对想在做投资或商业决策时成为一个没有情感的人。我们可能也做过一个感性的决定。当某个经理为我们工作很久之后，我们会忽略了一个事实：也许他们已经不如从前了。但我们的生意如此蒸蒸日上，以至于有时他们的业绩比以前还好。我想举西科的例子，路易斯·韦森特，一个很好的人。西科有段时间完全处在放任自流的状态下，但我们并没有因此而受到打击。你可以说，如果查理和我没有那么喜欢路易斯，我们可能会早一点发现问题，但我不认为这对结果有什么影响。[2]你同意这一点吗，查理？

芒格：我很满意我们在西科的表现。顺便说一下，我们花了几千万买了它，最终它价值二三十亿。

巴菲特：你可能会注意到，这在储蓄和贷款业务中并不常见。行业里的人真的很疯狂。

芒格：我们没有发疯。

巴菲特：没错。

问：你们能分享几个我们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关于阿贝尔先生和贾恩先生的故事吗？一些能凸显他们作为领导者的性格和能力的故事。

巴菲特讲述了他和阿吉特的故事，并询问芒格是如何找到路易斯·韦森特的。

芒格：他当时就在公司里嘛。我曾经问过路易斯：“你怎么能在斯坦福大学踢橄榄球的？”当时他有165磅。他说：“因为我很快。”我发现我们公司里有很多人速度都很快。[3]

译者注：

[1]杰米·李是美国女演员，出演了今年的伯克希尔股东会年度影片。年度电影是股东会大亮点，但现场观众不允许拍照或录影。参考《巴伦周刊》对影片的描述，巴菲特提到的这个小品片段大致是这样的：杰米·李接到了害羞的巴菲特打来的电话，“是沃伦·‘吃到饱’自助餐吗？” 巴菲特来电是想请她说服芒格购买互联网股票。她答应了，接着打电话给芒格，用她诱人的嗓音问：“请问是查理·亨格吗？”，随后成功说服芒格进行了投资。

[2]路易斯·韦森特是西科金融当年的总裁。1973年，为阻止西科与另一家储贷公司合并，芒格拜访并结识了路易斯。芒格和巴菲特都很欣赏路易斯的能力与风格。收购西科完成后，路易斯继续在西科担任总裁。晚年时他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并向巴芒隐瞒了数年之久。巴芒发现以后，出于对他的喜爱与尊重，甚至决定继续让他在岗位上工作，直到他最终不得不入院进行治疗。即使在那种情况下，西科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3]在1989年的西科股东会上，芒格曾说：“我完成股东会正式流程的速度很快，但还是没有路易斯·韦森特的速度快。韦森特已经去世了，他曾经担任西科董事会主席很多年……韦森特开股东会的速度飞快，比较起来，我就像一只蜗牛。他是个从来不愿浪费半点时间的人。有一次，我问他：‘你上大学时体重不轻，怎么还能成为校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那可是斯坦福大学的校乐团，不是那么好进的。他回答说：‘我速度很快。’”

02

技术革新让投资机会更少，还是更多？

问：随着AI和机器人的持续发展，你们觉得这种技术对股市和整个社会有什么积极和消极的影响？哪些具体的行业和公司受到的影响最大？

巴菲特：谢谢你问了查理这个问题。

芒格：嗯，如果你走进比亚迪在中国的工厂，你会发现自动化操作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世界上的机器自动化会越来越普遍。但就个人而言，我对人工智能的过度炒作持怀疑态度。我认为老式的人类智能工作得很好。

巴菲特：人工智能可能取代不了阿吉特·贾恩，虽然我拿不出论据。人工智能可以做神奇的事情。比尔·盖茨最近给我看了他们的成果，他觉得这样能让我掌握一些动向。在给我引介新技术时他得仔细些，别让我跟不上。AI还不能讲笑话，但它已经有很多各种各样的能力。然而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做所有这些事，反倒让我感到忧虑，因为我们没法完全掌控它。我们发明各种东西的初衷确实是好的，就像二战期间发明原子弹一样。发明很重要，但它对于之后200年的世界也有好处吗？类似能做的事情可以列出一长串，但是事情开始之后，我们就只能继续，别无其它选择。爱因斯坦说过，原子弹改变了世上的一切，却不能改变人们的想法。我认为AI或许也……当然AI和原子弹不一样。我想说的是，AI能改变世上的一切，唯独不能改变人们的思考和行为方式。当然它确实引起了很大的转变。这个问题很好。

问：请问查理和沃伦，鉴于显著提高生产率的颠覆性技术兴起——AI是其中之一——你如何展望价值投资在这个新时代的未来？你认为投资者应该采取什么适应措施或新原则？对于投资者在变化中保持成功，您有什么建议吗？

芒格：我很高兴回答这个问题。我认为价值投资者的日子会更难过，因为有这么多人在竞争。一大堆机会在减少。所以我对价值投资者的建议是，习惯于少赚一点。

巴菲特：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查理就一直在告诉我同样的事情。

芒格：我们是越挣越少了啊。

巴菲特：我认为那主要是因为我们的资金规模更大了。我们从没想到我们会管理5080亿。

芒格：确实。

巴菲特：我会说，还有很多机会。部分原因在于，技术没有任何区别。你看看自1942年以来世界的变化。当时我对飞机、引擎、汽车、电气这些新技术一窍不通，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新事物的兴起并不会剥夺你的机会。真正给你带来机会的，是别人做的蠢事。在我们经营伯克希尔的58年间，做蠢事的人越来越多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原因在于他们可以轻易地赚到快钱，比我们开始那会容易多了。在过去的10年里，开了10到15家愚蠢的保险公司，无论这些公司业务是否成功，承销商和律师反正都赚到钱了。我认为，如果你用来投资的钱规模比较小，不像我们这么庞大，那么你将拥有更多的机会。但是查理和我在这个问题上总是不同。他喜欢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多阴郁。我想告诉他我们会找到一些东西。到目前为止，我们俩好像都没错。查理？

芒格：现在有这么多钱在这么多聪明人手中，大家都想战胜彼此，都想从别人身上赚更多钱。这是一个与我们开始时完全不同的世界。我想会有机会，但也会有一些不愉快的插曲。

巴菲特：他们都想战胜对方。很多投资者在那些他们根本没必要参与的领域里做竞争。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太过于关注短期问题了。如果你去参加一个投资者关系的电话会议，会发现管理层会很热衷于给投资者期望，但这种期望可能会被打破。这种失序的世界对于那些以5年、10年、20年长期视角思考问题的投资者来说是个问题。但我也很乐于在今天出生，带着不太多的钱出去，希望能把它变成一大笔钱。实际上查理也会如此。他会找到事做的，我向你保证。世界虽然不和以前完全一样，但他还能挣到一大堆钱。

芒格：我不喜欢一大堆钱变成一小堆的刺激。我还是喜欢一大堆钱。

巴菲特：看来我们在这一点上一致。

芒格：没错。你是挣一大堆钱的重度爱好者。

03

商业地产的潜在危险将对人们造成影响

问：芒格先生在接受《金融时报》专访时说，美国银行业已经“充斥”着商业房地产的不良贷款。随着“糟糕时期的来临”和房地产价格的下跌，这些贷款将变得脆弱。您能详细说说目前商业地产的损失情况吗？哪些行业或地域看起来特别糟糕？另外，伯克希尔未来是否会在商业房地产方面表现得更加活跃呢？[4]

芒格：伯克希尔在商业地产领域一向不太活跃。因此，我不认为伯克希尔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但我确实认为，美国和世界其他一些地方的市中心空心化将是相当重大、相当令人不愉快的问题。我想美国会度过难关，但这个过程终归还是会波及到不同的房产所有者。

巴菲特：建筑物不会消失，但是……

芒格：所有者们会。

巴菲特：嗯。大多数人都喜欢通过“无追索权贷款”做房地产。有一次谈论房地产时我问查理，一栋建筑的市场价值是怎么决定的？答案是取决于可以借到多少钱。如果你大致看一下房地产行业，会发现这其实就是大多数人把房地产做大做强的方法。获得房产的贷款人，往往并不想要房产，所以他们去与银行谈判，银行总是倾向于“债务延期，假装没事”。商业房地产大规模发展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但这一切都有后果。我认为我们已经开始看到这样的后果：那些以2.5%的利率贷款的人，发现在目前的利率下，生意做不起来了，于是他们又把房子还给那些借他们资金的人（银行）。在这方面，查理有更多的经验。查理实际上就是从房地产开始起步的。

芒格：是的，房地产很难做。我更喜欢我们现在做的事情。

巴菲特：几个月前，我去了查理那儿，家里除了他的女儿以外没有其他人。我们聊了几个小时以后，我准备离开。走之前我说：“查理，我会继续做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查理没有抬头，也没有片刻停顿，回我说：“这就是你所会做的一切，沃伦。”他说得对。

译者注：

[4]4月底，芒格在洛杉矶接受了英国《金融时报》的专访。他谈到了银行业充满不良贷款的问题：“很多房地产的情况已经不太妙了。我们有很多陷入困境的办公楼，很多陷入困境的购物中心，还有很多陷入困境的其他房地产。外面哀鸿遍野……与六个月前相比，目前美国每家银行对房地产贷款的收紧程度都要高得多。”

报道原文见：

https://www.ft.com/content/da9f8230-2eb1-49c5-b63a-f1507936d01b

04

如何规划留给孩子的精神与物质遗产？

问：我想知道你们对遗产规划的想法。大多数父母都没能为下一代继承遗产做好准备，特别是当遗产包括家族企业时。大多数父母都没有做企业继任计划，孩子们不像英国的查尔斯国王，一个为英格兰国王的工作准备了70多年的人。我有时会把这种情况描述一场橄榄球比赛。场地的一端是四分卫，他有很好的技巧，他一个漂亮传球到了球场的另一端。场地的另一端的接球手却毫无头绪，他们不知道游戏规则，也不知道如何作为一个团队一起工作。这里的四分卫就是家长，足球就是遗产或是家族企业，接球手就是孩子们。他们接到球并触地得分的概率是多少？大概只有10%。

巴菲特：我可能像许多特别富裕的家庭一样面临着这些问题。在我家里，只有当我的3个孩子都阅读、理解并提出建议之后，我才会签署遗嘱。现在，我的孩子都60多岁了。如果我在他们20多岁的时就这么做，事情就不会那么圆满。所以遗产问题取决于每个家庭的情况，取决于孩子们对彼此的感觉，也取决于你拥有的企业的业务类型。这里有一千个变量。但我确实认为，在孩子还在成长的时候把遗嘱宣读给他是一个错误。我看到过各种各样的情况，有些人什么都不告诉他们的孩子，有些人仅凭自己的意愿立遗嘱等等。查理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芒格：我们有一个特别简单的“方略”：就给我拿住伯克希尔的股票！

巴菲特：查理，我想这并不适合所有人。

芒格 ：只适合95%的人。

巴菲特：如果你有数十亿美元，我不知道你是否想把它全部留给你的孩子？

芒格：那是另一个问题。我是说如果你想把它放在某个地方，那就是伯克希尔。

巴菲特：哦，你是在解决投资问题。还有人的问题。你最想要的事情就是，希望你的孩子和睦相处。处理好这件事很重要。如果你想让你的孩子有好的价值观，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活得符合这些价值观。孩子们从你出生的那一天就在向你学习，然后他们也开始成人，慢慢变老，向他们的后代继续传递价值观。这是我想说的。

如果是家庭农场、有价证券之类的，那就另当别论了。我知道一个特别有钱的人的例子，他每年都会让他的孩子聚在一起，吃顿饭，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他让孩子们在空白的所得税申报表上签字，因为他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少钱。我想这样行不通。我不知道什么一定是有用的，但查理和我曾说过，如果你想搞清楚你的人生要怎么过，先写下讣告，然后反过来去实现它。

05

为太久远的问题而担心，没有必要

问：我们知道阿尔贝与和贾恩是伯克希尔的下一代领导人。在他们之后又会是谁来领导伯克希尔？

巴菲特表示继任者将由阿贝尔和贾恩共同商议决定，考虑这个问题还为时尚早。

芒格：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有很多优秀的人在伯克希尔的子公司中崛起。总的来说，我们比其他大型企业运营得更好是有原因的。我们更换经理的频率比其他公司低得多，这对我们很有帮助。

问：沃伦在2022 年的年报中说，伯克希尔将始终持有大量现金和现金等价物（部分以美国国债形式持有）以应对金融危机还是出现巨额保险损失。沃伦去世后，他持有的 A 类股将转换为 B 类股，并捐赠给多个基金会。这些基金会随后将出售股份，并将所得资金用于慈善事业。沃伦估计，将他的全部股份出售完毕，大概需要 12 年到 15 年的时间。我担心卡尔·伊坎 (Carl Icahn) 这样的人或其他团体通过购买股票取得伯克希尔的控股权，并完全无视沃伦持有现金的哲学，使伯克希尔变得贪婪、鲁莽和高度投机。我还担心伯克希尔子公司的经营方式可能会发生变化。沃伦和查理担心这些事情发生吗？

芒格：我不会花太多时间担心50年后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我想如果你能很好地履行每天的责任，尽可能提前思考，你就只需要在结果来临时接受它们。这是我的哲学。

巴菲特表示他和芒格一样都不担心。在他的脑海中有一个伯克希尔模型，他们为此谋划良多。伯克希尔未来将继续创造价值。

06

苹果就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好主意之一

问：伯克希尔的投资组合中，苹果已经占到了35%，感觉是个危险临界值了，您二位可以对此作出评论吗？

巴菲特：苹果的份额没有占到35%。伯克希尔的投资组合里有很多生意，包括喜诗糖果、能源生意、铁路生意等等。35%这个数字，没有考虑到苹果整个集团那些非公开发行的股票，我们实际的持有接近于6%。苹果比我们持有的其他生意都要好。铁路生意虽然很不错，但是远没有苹果那么好。苹果拥有忠实的消费者群体，他们愿意花1500美元去买一部手机，而有些人可能要花3.5万美元才去买第二辆车，如果让他们选择放弃买手机还是买汽车的话，他们会选择放弃买汽车。苹果跟消费者的关系是无与伦比的，其他生意可不像这样。我们没办法100%持有苹果，但是能有5、6个点就很开心了。两年前我犯了个错误，我卖掉了一些苹果的股票。当时从税收的角度来看，我以为卖出是有益的。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我们买入苹果的理由很简单，我们想要好生意，想拥有充足的现金流。

芒格：现代大学教育中非常强调的一点是，投资股票时，多元化的分散投资是十分必要的。这个观点相当疯狂。哪有那么容易找到那么多能被你一眼看出来的好机会。如果你只有三个想法，那么你肯定希望这三个都是你最好的主意。在做投资决定时，很多人往往区分不出好主意和坏主意。

我认为我们比其他人更少犯错误，这是我们的福分。我们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能力圈的边界在哪里。这非常重要，是一种很实用的智慧。很多人在智商测试中都是天才，他们认为自己比实际聪明得多，这是很危险的。如果你的能力确实很强，那你应该忽略专家们提倡的分散投资。

07

宏观问题与投资

问：您认为美国保持强大的最重要原因是什么？

巴菲特表示“年轻”的美国虽然做过一些糟糕的决定，但就其发展情况来看，它确实具有巨大的优势，依然有能力取得了不起的成就。他依然愿意在今日的美国出生、生长、奋斗。目前国家的最大问题在于党派偏见，人们必须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完善民主制度。在充满挑战的当下，美国也需要考虑不同的方案以妥善解决重要的问题。

芒格：嗯，我比沃伦稍微不那么乐观一点。我认为通往人类幸福最好的道路就是降低期望。我认为让大部分年轻聪明的人都进入财富管理领域的解决方案是疯狂的，这将对美国文明产生影响。我们不需要那么多的财富管理公司。

巴菲特：查理出生于1924年1月1日，你不想回到那个时候，不是吗？

芒格：没准我想。我喜欢那个时候财富管理经理的增长就实际意味着财富的增长。现如今太多名校生都选择进入财富管理行业，我不喜欢这样。

巴菲特：像我还是像查理，大家自己选吧！

问：考虑到许多的不确定性如地缘政治紧张局势，怎么看待现在中美互联网公司的估值差异？

芒格：最近美国和中国的经济关系有一些紧张。如果有一件事情是我们应该做的，那就是与中国友好相处，我们应该在互利的基础上与中国进行更多自由贸易。我简直无法想象，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啊。安全和创造力都可以得到提升。想想苹果公司与中国大供应商合作所做成的事情，这对苹果和中国都有好处。我们将继续在这方面与中国展开合作，并增加更多的业务。任何增加双方紧张关系的行为都是愚蠢的。我们应该停止彼此的恶言相向，以互惠互利的方式回应对方的善意。这就是我的观点。

巴菲特认为中美双方都必须理解游戏的规则，并且明白不能过分施压。两国可以相互竞争并共同繁荣。这是真正的愿景。在未来百年内，中国将发展得更好，美国也将发展得更好。

问：伯克希尔公司之前购买了台积电的大量股票，但与正常的持有时间相反，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卖掉了几乎全部的持股。您在CNBC的一次采访中提到地缘政治问题是催化剂，但与您收购股票时相比，这些问题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么，在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其他变化，促使公司抛售了价值近55亿美元的台积电股票呢？

巴菲特表示台积电是世界上管理最好、最重要的公司之一，但他更希望在美国找到这么有优势的优秀公司。

芒格：我的观点是，只要沃伦想，他就可以选择更舒服自在的方式。

巴菲特：把这句话记到会议记录里。

08

栽树人本杰明·格雷厄姆

问：在1976年为本杰明·格雷厄姆所撰的文章中，巴菲特先生写道，“瓦尔特·利普曼曾说过，有些人种树，让别人坐在树下。本·格雷厄姆就是这样的人。”[5]您二位也是这样的人，可以与我们分享一下伯克希尔的百年愿景吗？

巴菲特：我想补充一点关于格雷厄姆的事情。格雷厄姆为我做了许多，但从没期望得到我的回报——完全没有提过。他在1949年写了《聪明的投资者》这本书。这本书用非常有说服力的语言告诉我，我之前8、9年研究和喜爱的方式都是错的。现在我还会时不时地查一下它在亚马逊上的销售排名，它常年排在300-350位。

前些天我又为新版本写了一篇序言，并问了出版社这本书的销售情况。他们说这本薄薄的书已经卖出730万册了。这本书真的改变了我的一生，它将持续地赢过其他投资书籍。很难在其他领域找到如此地位的书，还有许多书只在短期内排名第一，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回到你的问题，伯克希尔的的愿景是成为一家由股东持有、社会满意其存在、拥有无穷资本和大量人才、立身之基无懈可击的公司。伯克希尔没有理由不像格雷厄姆1949年写下的书那样始终屹立不倒。我也希望伯克希尔能成为他人的榜样，我会非常高兴这样的事情发生。

芒格：在投资这个行业中，格雷厄姆是一个光荣的天才教师。他在晚年时曾提到，他一生中超过一半的收益都来自于一只股票，那就是盖可保险，盖可现在是伯克希尔的子公司。格雷厄姆做投资的时候，许多不怎么样的公司被低估了，他让资金在这些股票间流转，赚了点钱。最后他只在一只股票上赚了大钱，方式是以低估的价格买入伟大的企业。这一点极其重要，伯克希尔一遍又一遍地验证了这个道理。

巴菲特：本杰明·格雷厄姆在1949年版的《聪明的投资者》后记中指出并承认了这个事实，他说：“生活就是这样，你要做好准备，保证不亏掉所有的钱，之后总会赚钱的。”盖可保险（当时叫政府雇员保险公司）为利奥·古德温和得克萨斯州沃斯堡的一位银行家所有。银行家想要卖出持有的3/4股份，找到了格雷厄姆。我记得当时总价大概是 150 万美元，因为净资产上差了25000美元，这笔交易差点没做成。

格雷厄姆指出了这件事中的讽刺意味。他真的对自己方法的劣势和优点非常诚实，并且在行动上符合这份诚实。查理和我在我们的生活中也做到了这一点。

拥有准备充足的头脑、在必要时采取行动以及忽略世界上所有的推销员，都是至关重要的决策因素。另外，如果你在选择配偶方面做出了正确的决定，那么你就赢了。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现在的人们有比过去更多的时间来做出这个选择。真正有趣的事情就是不断尝试去思考，并且不要做太多愚蠢的事情，迟早你会获得查理所说的“合奏效应”（lollapalooza）。

译者注：

[5]1976年，巴菲特在《金融分析师期刊》（Financial Analysts Journal）第32卷上发表文章《本杰明·格雷厄姆1894-1976》（Benjamin Graham 1894-1976），悼念恩师格雷厄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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