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纽约来到上海的 LE LABO，作为社区建设者的香氛品牌

那个以在现场调配香水、在每瓶香水上都印上你的名字与寄语而出圈的 LE LABO，刚刚在上海打开了中国内地首家门店的大幕。

你可能早已熟悉这个“小众”香水品牌：2010 年代，LE LABO 檀木 33 是一代人的标志性檀香，无论男女。从纽约开始，它在人群中流行，就像一个低调的社群符号，用檀木和皮革的气味，成为知情者之间的接头暗号。

LE LABO 是法语中“实验室”的意思。从如同配料瓶一样简单的香水瓶，到每家门店必备的调配香水用的小小工作台，它确实呼应了自己的名字。另一种意义上说，LE LABO 的出现和存在，本身就是一场重要的、推翻既有对精品香水成见的“实验”。

不同于许多品牌试着在门店中做的“在地化”努力，LE LABO 希望确保的是自己在世界各地的每家门店，都能给人以相似的感受：沉浸的，粗糙的，私人的，以及“侘寂的”。

它试着成为街区有机的组成部分，成为街上的一位“酷朋友”。

今年，我们开启了一次纽约之旅、一次和品牌负责人的对话，亲身走过 LE LABO 诞生的街区。

有了这趟难得的旅行，当我们终于走进位于上海新天地的 LE LABO 内地首店，就更加理解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品牌。

当各类品牌开始重新考虑用实体商店来讲述自己的故事、开始重视如何建立“社区友好”的基因时，LE LABO 已经有了自己的版本。我们最想分享的，是它如何实践“街区友好”、如何在街区中创造的真实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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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奢侈品门店用一尘不染的门面和训练有素、穿着整齐的店员来塑造品牌形象，但 LE LABO 的门店，从不会让人有望而却步之感。

它们通常保留了签下门面租约时的样貌。空间的历史，连同着柜门的铁锈、剥落的瓷砖、墙纸，以及水槽里的水垢都被完整地继承了下来，只有不起眼的标牌和橱窗上的贴纸宣告着店铺的属性。

走进这里所见到的只有老旧的橱柜，暴露着电线和支撑结构的天花板。但实际上，我们眼中的“没有装修”背后，是花了很多心思的设计，为了让顾客能够学会“欣赏不完美”，也能够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一段嗅觉旅途之中。

这是一个内向的品牌。融入、尊重街道，是 LE LABO 和街区与这里的人交朋友的第一步。

探访时，西村的门店为我们暂缓对外开放，店内的 Soul （LE LABO 这样称呼自己的店员）告诉我们，一位中年女性在我们拜访之前乘着卡车匆匆前来，说：“我现在就得买到香水——因为今天是我丈夫的生日！”

但真正走进这里，购买一瓶 LE LABO 的过程，是一段脑力劳动：试闻每一个气味，找到与自己重要的记忆最相符的一段，或许是图书馆中泛起灰尘的书页，也可能是童年时长辈在院子里晒着的干花，或者更加简单地：“这瓶香水让我想起 1994 年的妮可基德曼”。

LE LABO 的香水的命名方式是简单而直接的：名字来自香原料中最常见、占比最大的成分，数字则代表香水中的香原料数量。不过多注解，也并不限定前中后调，这让顾客有几乎最大程度的“最终解释权”。

选好气味之后，Soul 会走进店内的小小试验台，从棕色的瓶子中找到香精油，在你面前完成混合、封装的仪式。随后，他们会询问你的姓名，以及你想要在瓶身上印下的信息，整个过程会花费十余分钟，但没有人会抱怨太慢——因为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段记忆的诞生。

接着，一瓶你全程参与的、只属于你的、会与你一同开始一段新旅程的香水，就这样诞生了。如此亲密、简单、正确。

甚至还可以更加亲密：如果选购了金属的 Travel Tube，Soul 会帮你在上面铭刻姓名首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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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水行业，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样的尝试。回顾一下 2006 年，在 LE LABO 创立之际，市场上最受欢迎的香水是什么，就能理解它从起始时那种离经叛道的决心来自何处：Britney Spears 的 Fantasy，Vera Wang 的 Princess，Marc Jacobs 的“小雏菊”……

它们往往被摆在百货商场一层最显眼的柜台，用耀眼、直接、夸张的广告语和包装，告诉你“穿上这瓶香水，你将成为我们所描述的可爱/性感/狂野/温柔……的人”。

在 2006 年，人们对高级香水的想象，大都停留在一瓶瓶与奢侈品牌和名人相关联的气味中，很少有人期待用香水找到自己的故事，但 LE LABO 正是在此时，在纽约 Nolita 的伊丽莎白街上诞生了。

LE LABO 这样描述自己的起源：“诞生于格拉斯，成长于纽约”。格拉斯是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也是帕特里克·聚斯金德那部著名的《香水》的灵感来源。这里持续不断地向全世界的香水品牌输送最好的香料，LE LABO 著名的玫瑰 31，也来自这里每年五月收获的玫瑰——必须在早上日出时开始采摘，在中午前结束，因为这是玫瑰香味最盛的、最宝贵的几个小时。

但对于 LE LABO 来说，纽约是更重要的故乡——只有这座城市才能滋养这样的品牌，因为“纽约是自由的，或许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规定人们如何行事的城市。”

LE LABO 的总部位于布鲁克林的威廉斯堡。1990 年代，这里还是一座工业基地，相对低廉的租金和物价招来了一大批艺术家定居，逐渐完成了自己的士绅化进程。现在这里是纽约最时髦的街区之一，年轻“嬉皮士”们的首都。

在威廉斯堡，爱马仕和苹果的门店并不像第五大道那样冰冷而独立，而是与周围的奶酪店、书店和画廊群居在一起，并且相互补充，最终构成了街区的样子。

在这个每天都有新动静的街区里，LE LABO 占据了一栋红砖房，一层是咖啡店和门店，二层则是全球团队的办公室——走上二楼后，也见不到传统意义上的“工位”和人体工学椅，只有柔软的军绿色沙发，和纽约的阳光。团队成员们总是窝在这里开会，聊天，或者发呆，空气中永远是 LE LABO 香氛蜡烛的味道。

一层的 LE LABO Café 最初因为员工们都太爱喝咖啡而开，但既然要同样面对顾客开放，他们选择与咖啡供应商 La Colombe 合作，因为 LE LABO 是纯素品牌，在咖啡店的菜单中也只有植物奶可以选择——除了杏仁奶和燕麦奶之外，还有别处很难尝到的夏威夷果仁奶。

La Colombe 的咖啡专家们为我们复刻了与 LE LABO 合作，制作出这家门店专属的拼配咖啡豆的旅程——用三种不同烘焙程度、不同产区的咖啡豆，像香水的香调一样，找到最适合 LE LABO 心意的组合。毕竟，咖啡与香水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关于气味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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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与 La Colombe 共同探索最适合 LE LABO 的香味一样，LE LABO 与自己谨慎挑选的合作伙伴们，都建立了有机而持久的连接。

纽约西村的 Sant Ambroeus 餐厅离 LE LABO 在西村的精品店并不远，他们在今年合作推出了限定的檀木 26 香氛蜡烛——一支“能准确体现纽约精髓”的蜡烛。餐厅的创意总监 Alireza Niroomand 从 LE LABO 在纽约开设第一家门店时就是品牌的忠实粉丝，而这里也是 LE LABO 的创始人常常光顾的餐厅。

LE LABO 的香水中，为数不多不以香料成分命名的别物 13，同样是合作的产物，伙伴则是 AnOther Magazine，他们希望这款香水，能和 AnOther 杂志一样拥有讲述故事的魅力。

而对 LE LABO 来说更持久、更深入的合作，是那些不以售卖形式出现的：每家门店内的 Soul 穿着的蜡制帆布围裙，随着时间推移会留下独一无二的痕迹——这些围裙全部由布鲁克林的匠人们手工打造。

纽约部分 LE LABO 门店内悬挂的霓虹灯牌，在曼哈顿下城的 Let There Be Neon 工坊制作。我们如今见到的许多“霓虹灯”，实际上只是 LED 灯管；真正的霓虹灯，实际上是靠充入玻璃管内的低压惰性气体，在高压电作用下发出辉光。

Let There Be Neon 在纽约已经有了将近五十年的历史，曾经为许多奢侈品牌、餐厅和艺术家提供霓虹装置，但每件作品，依然是在工坊后面，由师傅手动烧热、弯折、吹气冷却，一步步制作完成。

这样的一块霓虹灯牌，会悬挂在门店外，与建筑、人和纽约的天气一起度过漫长的时间——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 LE LABO 和纽约故事的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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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LE LABO Williamsburg 门店内，摆着手写的宣言——这段话同样出现在总部办公室的墙上。

类似的宣言在 LE LABO 的门店中也随处可见，因而让门店成为了“可阅读的空间”。传达态度和故事，对 LE LABO 这样一个根基中“带点叛逆”的品牌来说，是必要的——但讲述的方式，却是内向而慢热的。

LE LABO 将自己的店员称为“Soul”（灵魂伙伴），他们是品牌与顾客沟通的重要方式，因而在招聘时，重要的并非销售的能力，而是更模糊的“与 LE LABO 共情的能力”，以及“愿意动手”。

许多 LE LABO 的 Soul 曾经是音乐人、纹身师和艺术家，这些个体的创造力直接构成了品牌本身的创造力，也成为顾客们感知品牌最直接的方式。

而邀请顾客闻香、现场调配、附上个性化留言，是 LE LABO 更核心的能力：让每个购买香水的人，都如此清晰、直接地知道，“这是一段仅属于我的回忆，和一支仅属于我的香水”，进而建立一段真实、亲密的关系。

LE LABO 运营的官方账号@overheardlelabo 是许多人认识到这个品牌的方式：账号不推广产品，只记录在 LE LABO 全世界的门店内“偷听”到的顾客谈话——那是比任何广告词都更好的推广方式，譬如：

甚至为了致敬旧时代的“社交媒体”，LE LABO 还制作了报纸，只放在门店内供顾客免费取阅。

这些努力，无疑是费时的：比起直接从柜台后方拿出库存，让顾客方便地刷卡、结账、离开；比起运营直接宣传产品的社交媒体、请名人来代言产品，LE LABO 选择了更缓慢、更持久的方式：缓慢地拓展脚步，思考如何更加有机地融入城市，如何以善待地球的方式推进自己的事业。

对 LE LABO 的品牌美学很重要的关键词，是“Wabi-Sabi”（侘寂），它在中文中其实并没有准确的对应翻译：Wabi-Sabi 可以代表我们从那些“不完美、无常、粗糙、简单”之物中见到的美丽。它并不追求事物当下毫无瑕疵的完美，将时间流逝导致事物的残缺和破损也视为美丽的象征。

在 LE LABO 的门店中，那些剥脱的墙纸、老旧的储物柜、保险箱和桌子，都是“Wabi-Sabi”中的一部分：尊重那些“不完美”之物，意味着一种自由：我们终于可以以事物本身的样子而热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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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 LE LABO 品牌全球总裁及创意总监 Deborah Royer 的对谈中，她这样陈述 LE LABO 代表的精神：“LE LABO 不止是一个品牌，更是一场运动（movement）——它从诞生之初就是反叛的，并且正在不断扩大自己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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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旅行的回忆，走进 LE LABO 在上海刚刚开幕的“屋里厢”全球品牌之家。这个名字正是沪语“家”的意思，建筑曾经是民居改建的“屋里厢博物馆”，坐落在新天地石库门建筑群中。

到店的客人，会先被引入二层：二层的空间布局，除了正常销售以外，更像是一个纯粹的生活方式体验空间。墙上摆着的全部是与手工、植物、香水、纽约和上海的生活方式有关的书，并挂着植物标本，这是因为对 LE LABO 来说，植物与“原料”是对香氛至关重要之物。

二层的调香师工作台，只有在上海才能见到。像实验室收纳柜一样，陈列着带着原料标签的香水精油，桌上摊着调香笔记本，以还原调香师工作的过程与场景。

在威廉斯堡见过的咖啡店同样出现在这里，这是全球的第二家 LE LABO 咖啡店，同样只提供纯素菜单——别忘了试试别处很难找到的夏威夷果仁奶！

用一整层的空间来对顾客沉默地讲述故事、表达态度，放在寸土寸金的新天地，是一件奢侈的、但不得不做的事情。在上海开放全球第二个“品牌之家”背后的决心，是 LE LABO 希望成为这条街区上一位内向但有趣的邻居。

屋里厢的天井保留了原建筑的所有窗棂和结构，绿植盆上斑驳的青苔会让人误以为这家店铺已经存在很久，但实际上，现在还只是 LE LABO 在中国内地旅程的开端。

在纽约的旅行中，已经足够深入地见到了 LE LABO 与城市和街道相融的漫长故事，那并不是凭空生长出的一份“爆款商业解法”，而是耐心地和街道上路过的每个人交朋友，倾诉故事并倾听回应的一段段交往。

在 LE LABO 的 Soul “偷听”到的对话中，关于“城市”，有一段有趣的描述：“看看这些城市限定香水！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行程单，等到我有钱之后要挨个去那里旅行。”

虽然我们仍不知道在 LE LABO 的理解中，关于“上海”的气味会是怎样的——但这座完成度足够高的“屋里厢”，即将成为它在纽约以外的另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