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影星纳威尔戛纳专访:我通过女权主义得到了解放
第76届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的闭幕片《未有爱失去》(La fille de son père),是法国导演埃尔万·勒·杜克的第二部长片。他的长片首作《佩尔德利》曾入围第72届戛纳电影节的导演双周单元并提名金摄影机奖。
《未有爱失去》聚焦一对父女,在母亲出走后相依为命16年,因为女儿的升学而不得不面临分开。导演在采访中解释道,“这个故事实际上是关于他们如何设法分道而行,过上自己的生活。缺席的母亲是出发点而不是中心点,这不是一个创伤……重要的是他们如何一起成长、互相教育、并最终分开。”
影片中的父亲由阿根廷演员纳威尔·佩雷兹·毕斯卡亚特出演,他因为《每分钟120击》获得法国电影凯撒奖最佳新人男演员,并因此更加地活跃在欧洲电影。由他主演的《天上再见》和《波斯语课》在国内上映后收获了不错的口碑,也让越来越多国内的影迷认识了纳老师。谈到与他的合作契机时,导演讲到吸引他的是纳威尔和电影角色的反差,“他不是一个单亲父亲或是足球教练的典型人选”,但这给了角色新的层次和惊喜。他的肢体表达非常旺盛,总是在奔跑或跳跃,有时令人想起默片喜剧大师巴斯特·基顿。在戛纳电影节期间我们有幸专访到了纳威尔,以下是完整的问答。
采写/Kinyuan、十二辰子
导筒:你参与了各个国家制作的电影,这种跨国性给你带来了什么?
纳威尔:我挺喜欢的,但我觉得这不是我主动找来的事情。它走进了我的生活,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它。我喜欢表演,因为我喜欢经历各种事情。我认为与不同的人一起工作也是出于一种对进化的追求。我可以通过与不同的人、来自不同背景的人一起工作来成长。而了解自己和进化的最好方法就是将自己置于新的情景和新的语言当中。所以我来到法国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喜欢法国电影,而是生活把我带到了法国,然后它把我带到了德国、奥地利、俄罗斯。所以我不是有意这样做的,但我总是非常开放,愿意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工作,只要是一个好项目。
纳威尔·佩雷兹·毕斯卡亚特主演的《波斯语课》曾在中国大陆公映
导筒:这是你第一次在电影里扮演父亲吗?
纳威尔:不是,我以前演过一个婴儿的父亲,但这是我第一次有一个青春期的女儿,饰演她的父亲让我十分感动,像是见证生活的魔法。在电影里我们刚开始看到一个小孩,转眼间同一张脸变成熟,然后角色倒转——是她在教我如何去爱、如何生活,是她照顾我、激励我闯过难关。我还没有准备好做一名父亲,但我已经准备好在电影练习如何为人父了。
我喜欢表演的原因是你可以尝试生活中的一切。就像我在电影里死了很多次,我也准备好去死了。我并不是说我死过,但我有过演过放手、演过死亡。虽然真正的死亡将是完全不同的,但我认为有必要在生活中提前练习,这样生命的进化和我们必须经历的道路才是平稳的、充满爱的。我想在充盈的爱中死去。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孩子,我会做一名有爱的父亲。
导筒:说起表演,你也在剧院演出,我好奇戏剧和电影对你意味着什么样的不同?
纳威尔:完全不一样。拍电影需要在非常有限的框架内找到自由。你需要找到地板上的标记,遵守特定的规则,在这些框架之中你要找到魔法。有时像做雕塑一样,用光来做视觉艺术。而在剧院里没有剪辑,你要在表演的过程中和同事们实时完成剪辑。所以你需要始终非常集中,对韵律、声响、音准高度敞开。戏剧就像是越来越深入,深入到场景中,直到你的身体更好地理解它们。而且你在每晚重复同样的内容,你在电影中是不可能这样做的。在电影摄制中,你重复表演几次,可能会压力很大,因为这也许是你唯一的机会去做一些可能定格为永恒的事情。同时它也促使你去冒险,如果你不冒险,一些美丽的意外就不会发生。
导筒:你的演艺生涯已经20年了,你已收获非常重要的凯撒奖。请问你现在的目标或野心是什么?
纳威尔:我没有野心,没有目标,让生活接管一切。我非常想顺从我喜欢做的和生活带给我的事情,否则你会活在挫败之中。我想要精进自己在做的事情,想要和志同道合的人——那些在探索自我、不断进化、找寻新的表达方式的人——合作。我越来越相信合作的意义。艺术不是一人之力所为,艺术发生在人与人之间。
我觉得我无比幸运,能做现在在做的事情,同时我也觉得我有责任去勇敢地冒险尝试新事物。我没有经济上的压力,我有能力去冒险,如果我不敢闯入未知的领域,我觉得是对生活非常的不感激。我不能要求那些挣扎在生活线上的人去铤而走险。去冒险、去相遇,这是我生活中的驱动力,而不是奖项什么的。我对奖项say yes,但最重要的是对新的体验say yes。
导筒:你和阿黛拉曾经合作过,你怎么看她离开电影业这一抗议行为?
纳威尔:我并不算真正了解她。我与她共事,但我们并非朋友。因为我不居住在法国,所以我们之间也没有交流。我完全尊重她的所做所为,她遵从自己的感受,遵从自己内心的政治斗争。我作为一名男性怎么有资格发言?我支持她、崇敬她。有些人像发病一般只为了进入这个行业,但她敢于做可能没有人做过的事情。我感觉她的所作所为出自真心,她心中有一种深刻的、私人的求索,这是非常值得尊敬的。
导筒:所以无论是在业内还是业外,其实你们都是在用各自的方式奋战。
纳威尔:是的,《未有爱失去》和我最近参与的一些电影,都表明我的选择都是尽可能政治化的。我昨天的这部电影讲述的正是一个父亲,他愿意面对自己的痛苦和脆弱。我认为在当今的电影世界中,去扮演一个面对悲伤与痛苦并愿意接受来自女儿挑战的异性恋男人,本身也是一种政治立场。我希望能够描绘这样的角色,我认为重要的是在世界上创造新的范式,让男性气质不再具有毒性,不再具有暴力,不再具有压迫性。我认为电影也是我们可以梦想和提出新的社会关系、新的人际关系的地方。
幸运的是,我在生活中没有遭受过骚扰之类的事情。但作为一个酷儿演员我知道我是例外。在过去的四年里,我和我的女性同事和朋友们交谈,她们经历过的事情和创伤数不胜数。这些都是疯狂的、暴力的,源于一个由男性主导的父权主义的电影系统。这是一个历史事实,因为在过去,产业和资金由男性掌握,女性在家承受所有的压迫。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你不认为女权主义也是一种与你自然存在的悲痛和解的方式,那么你就错失了一些美好的东西。我通过女权主义得到了解放,可以更真诚地看待自己,更爱自己,这样才可以更爱别人。我们非常幸运能够活在当下这个时刻。感谢那些正在战斗的女性和正在为之奋斗的持不同意见者。让我们团结起来,从痛苦中释放自己。
导筒:可以谈下你现在正在进行的电影项目《El Jockey》吗?
纳威尔:我们三周前刚结束拍摄。它由路易斯·奥特加(《死亡天使》)导演,设定在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演员阵容非常豪华,我们有丹尼尔·希梅内斯·卡乔(《不良教育》《扎马》)还有玛丽安娜·迪·吉拉莫(《厄玛》)以及世界上最好的技术团队。影片是关于一位赛马骑师,在一次事故之后他开始游荡于布宜诺斯艾利斯,并在这个过程中变形(transmute)为不同的存在,一路回到最初的起源,然后通过自己的女儿重生(reincarnate)的故事。
今年一月我和伊莎贝尔·于佩尔在拍安德烈·泰希内导演的一部电影(Dans le viseur)。现在我要去西班牙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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