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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形在彼而攻于此:中世纪战争中的兵法和军事文化

示形在彼而攻于此:中世纪战争中的兵法和军事文化

历史


有竞争的思想,有底蕴的政治



文|朱学贤


克劳塞维茨有言:“战斗由或多或少的大量单独的、自成一体的行为组成,我们称之为小规模冲突[......](der Kampf besteht aus einer mehr oder weniger großen Zahl einzelner, in sich geschlossener Akte, die wir Gefechte nennen),它们形成了新的单位。由此产生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活动,即在其内部安排和指导这些战斗,以及为战争目的将它们结合起来。一个被称为战术,另一个被称为战略”[1]。个体组成的部队进行有计划的运动以形成战略[2],这些运动即是更小范围的战术[3],同时意味着来自战斗人员本身的冲突,成为了战术和战斗。这种相互角力下形成的动态结构既成为了一种社会现象[4],也成为了张磊夫在The military culture of later Han一文中提出的“军事文化”。“军事文化”并不特指诗歌等衍生艺术作品,而是战争本身的文化。巴顿·沃利在Stratagem:Deception and Surprise in War中说:“谋略在中世纪的欧洲逐渐被废弃[......]直到拉文纳之战,对手才习惯于以骑士式的挑战来开战,并至少在理论上按照商定的规则和固定的手段来进行战争。”


De re militari des Vegetius p.41(巴伐利亚州立图书馆Res/4 A.lat.c. 50 )



但恰如十六世纪的骑士路德维希·冯·艾布所言,“一位抄工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正式写下争端的历史,因为许多事情同时发生,笔下必须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5],这往往让复杂的战争演变成简单的冲突描述[6]。约翰·赫伊津哈甚至指出:“战略和战术的要求不断与骑士精神发生冲突”。[7]例如一四八八年帝国军队突袭弗兰德斯的达默,进攻者面对火炮和投掷器并未选择最符合战术的撤退,而是相信盔甲能保护自己并坚守骑士精神,最终巴登的阿尔布雷希特侯爵被弩箭射穿脖子[8],来自施瓦本、弗兰肯和莱茵兰的贵族们也全部被弩箭射杀。[9]

乔瓦尼·丰塔纳绘Bellicorum instrumentorum liber p.83(巴伐利亚州立图书馆Cod.icon. 242)


 
查尔斯·欧曼的《中世纪战争艺术史》(A History of the Art of War in the Middle Ages)跟菲利普·康塔明的War in the Middle Ages均有相似观点:中世纪是军事发展的“黑暗时代”。[10]然而随着新材料的出现,我们已经意识到中世纪的战斗并非刻板且机械,例如托马什·拉扎尔在2018年在卢布尔雅那大主教管区档案馆发现了一份资料,其中记录了由四万一千五百名士兵组成的战阵(NŠAL,ŠAL 1,Fasc. 29/1)[11],安德烈·纳雷德在2014年主编的论文集系统地阐释了中世纪晚期哈布斯堡的步兵战术[12],这份文本刚好可以佐证这一观点。与常见的袭击战术和从古罗马军事思想[13]中吸取的经验不同,这位战术家的设想是基于哈布斯堡的骑兵军队素质之上,对敌人侧翼或后方的恐惧使他没有利用骑兵的优越机动性,而是牺牲了机动的自由以换取了简易野战工事的安全。这虽然把战术主动权留给了敌人,但同时也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选择范围,因为想要突破战斗队形三面的坚固防线非常困难,此外炮兵的交叉火力覆盖了主要的进攻路线,从而保证防线几乎不可能被突破。堡垒的唯一缺口沿着正面延伸,防守军队希望欺骗进攻者发动正面进攻,这样攻方的重骑兵一旦完全投入前线,就会面临守方的轻骑兵以及长枪兵和弓兵的反击。

献给普法尔茨伯爵和路德维希五世的剑术书 p.110(巴伐利亚州立图书馆Cgm 1507)


 
不过整体而言,正如中世纪中晚期的社会精英会称呼自己为Bellatores(战斗者)[14],社会形态更是被描述为“为战争而组织的社会”[15],但正如埃里克·麦吉尔在Sowing the Dragon’s Teeth.Byzantine Warfare in the Tenth Century、丹尼斯·苏利文在Siegecraft. Two Tenth-Century Instructional Manuals by “Heron of Byzantium”中指出的,一方面中世纪欧洲的原始军事材料甚至不如罗马帝国时期;另一方面罗马的军事传统依然被奉为圭臬,诸如弗莱维厄斯·维盖提乌斯·雷纳特斯的Epitoma rei militaris被奉为战略方面的开山之作,但更多是专注于研究、复制和不加批判地崇拜古人,对于原创性战术或理论著作方面并不积极。例如孔拉德·基泽尔的Bellifortis虽然很受欢迎,但更像融合了雷纳特斯和弗朗提努斯,以及占星术、神秘主义和对技术革新抱有天真迷恋的大杂烩。吉马良斯有言:“如果我们的研究工作假设书面文本在其物质性的发展所反思之来源,那么书籍和阅读的历史可以为这项工作带来一些启发性指示”。[16]亚历克西斯·威克亦认为“历史是一种场景,一种戏剧性的表现,这正是它与纪录片或编年史的不同之处”[17]。我们确实难以从直接文本中获取具体的战术战略,事实上哪怕是近现代战争,很多时候也只能在战争结束后才获悉战术变化。
例如中条山战役中日军使用钳形夹击战术,挺进部队切断退路后从两侧地区楔入,待到包围完成后部署双重包围部队切断援军,同时多次扫荡彻底摧毁我军有生力量,但这种战术变化也是我军在战后才总结得出:“攻势发动前,敌预先在我各军、师之前面均配以所要之兵力,全面同时发动,所采用战法如出一辄(辙)。此种以纵的力量楔入之战法,与以前之广正面攻击方式不同,当视为战术上之一大转变。”(《第八十军关于中条山战役作战经过概要及经验教训报告》,1942年4月。)

所以对于中世纪军事的研究或许可以从整体武人文化背后潜藏的社会脉络中管窥一二,不过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无可奈何”,因为如同约翰·基甘[18]、杰克·加斯曼[19]等学者注意到的,史家和军事家会根据军事上最令人印象深刻和所谓的决定性事件来总结战争和战事。哪怕一位朱利叶斯·弗龙蒂努斯家族的匿名作者写给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说教诗,也采用了这种写法[20]:

Es iſt auch nit als an der ſchlacht gelegen
Man muͦß ſich jetz in gar ſeltzam krieg geben
Vor zeiten ſtuͦndt der koͤnig hertz vnd macht
Im feldt auff ritterliche that vnd ſchlacht
Damit nit ſo vil landt würden verheert
Vnd die armen leut verderbt vnd zerſtoͤrt
这也不是由于战斗的原因。
人们现在必须把自己交给战争。
在过去的时代,国王的心和力量都在发挥作用。
在战场上的侠义之举和战斗中
免得许多土地被毁坏
穷苦百姓被毁灭、被摧残。


汉斯·塔尔霍夫的剑术书Fechtbuch p.80(巴伐利亚州立图书馆Cod.icon.394 a)


 
但是真实的战斗是这样的吗?战斗是否真的如同古诺斯语文本那样,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之间的血拼?[21]或如同《尼伯龙根之歌》中齐格弗里德那般永远胸有成竹?[22]我们可以从编年史中观察一些案例:

赫伯特一世对安茹发动袭击:

et uulgo sed parum latine cognominari Euigilans-canem pro ingenti probitate promeruit.Nam post mortem Hugonis patris sui quem Fulco senior sibi uiolenter subiugarat,in eundem arma leuans nocturnas expeditiones crebro agebat;et Andegauenses homines et canes in ipsa urbe uel in munitioribus oppidis terrebat,et horrendis assultibus pauidos uigilare cogebat

——奥德里克·维塔利斯 Historia ecclesiastica gentis Anglorum vol. 2, p. 304

他因其非凡的勇气从普通人那里(但不是在拉丁语中)赢得了“使狗不眠”的称号。因为在他的父亲休三世死后,年长的福尔克“安茹三世”用暴力征服了他,对同一个人举起了武器,他经常进行夜间远征,使安茹城内的人和狗感到害怕,并迫使受惊的市民为他可怕的攻击保持警惕。

马尔丁的伊尔哈齐突袭萨勒诺的罗杰:

Ipsi itaque dolosae calliditatis uiri,ut dissimularent quod moliebantur,uidelicet ex insperato nos inuadere,palam ordinatis aciebus habilioribusque praeludio iam praemissis,quasi obsessuri Cerepum spectatum ueniunt,ab hoc utique ut spectent et spectentur

——瓦尔特·钱塞勒 Galterii cancellarii Bella antiochena p. 81

于是那些狡猾的人,为了掩盖他们的计划,即出其不意地攻击我们,他们的部队已经安排好了,那些准备更充分的人已经被派到前面去了,他们来了,好像打算围攻塞拉比斯,那里已经被观察到了,所以他们会看到并被法兰克人看到。

阿吉莱尔的雷蒙德从阿尔卡包围圈中撤退:

Interim inventum est falsum;et quod Sarraceni illud composuerant,ut,nobis taliter deterritis,aliquantulum respirare possent obsessi

——阿吉莱尔的雷蒙德 Recueil des historiens des croisades: Historiens occidentaux tome troisième pp. 277–8

后来发现它是假的;撒拉逊人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为了在把我们吓跑之后,让他们从围困中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

突厥人袭击路易七世在阿达利亚的十字军营地:

Quod notum factum est regi et contra illos abscondit secum viros ditiores qui dextrarios suos,quamvis famelicos,adhuc servaverant et fratres Templi.Venientibusque apparens subito coegit eos occidendo sine ponte fluvium retransire et credere deinceps in exercitu equos optimos abundare

——杜伊尔的奥多 De profectione Ludovici VII in orientem p. 134
路易和他一起藏匿了那些仍然带着战马的富人,尽管他们正在挨饿,还有圣殿骑士。当突厥人接近时,路易出人意料地出现,杀死了一些人,迫使他们在没有使用桥梁的情况下过河,此后相信军队有很多非常好的马。

戴维一世被困在英格兰军队中时:

Projectis itaque signis, quibus a ceteris dividimur, ipsis nos hostibus inseramus, quasi insequentes cum ipsis, donec praetergressi cunctos ad paternum cuneum, quem eminus video in suo vigore manentem cedere necessitati, quamtocius veniamus
——Rerum Britannicarum medii aevi scriptores p.198

因此当我们与其他人区分开来的标志被扔下时,让我们混入我们的敌人中,就好像我们在追击他们一样,直到我们穿过所有这些人到达我父亲的阵型,我从远处看到他们正在等待着撤退的力量,这是必要的,只要我们能来到那里。


正如马基雅维利所言,“我仍然相信,找到与时俱进方法之人是幸福的”[23]。诡计、欺骗、阴谋、恐吓、威胁,一切都构成了中世纪战争文化的基础,从拉丁文史诗Ysengrimus的狐狸“雷纳德”,到一五四七年苏格兰人树立圣乔治旗引诱英格兰军队贸然登陆[24],欺骗的艺术早就成为社会文化的一部分。罗杰·巴隆认为雷纳特体现了古法语中 “诡计”(engin)的概念[25],至少雷纳德的形象意味着颠覆了当时所有积极的价值观和愿望[26]。但在现存最早的骑士传记The History of William Marshal中,可以发现对于雷纳德的正面描写,彭布罗克伯爵威廉·马歇尔回到伦斯特的时候在格拉斯卡里克看见了一位身着盔甲名叫厄雷的约翰的骑士:

‘Li Mareschal li dist: “Comment / Avient? nel me celez naient. /Sire Johan, par que raison / Avez vos vestu herbergon? / Dont n’est il pais? est ço dont gas?”/“Sire, tuit ne la tienent pas.” / Il respondi comme soutilz: / Issi dist Reinart li gorpilz’

——History of William Marshal 13953-13960

“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对我隐瞒什么。约翰爵士,你为什么戴着头盔?现在保持着和平,不是吗?这是个玩笑吗?” “先生,不是每个人都保持”。他回答得很含蓄,就像狐狸雷纳德。


在法国国家图书馆中主题为engin的BNffr 19152号手稿中有更惊人的记载,首先这份文本将宗教文本和淫秽文本并列在一起就非常惊人,因为埃德蒙·法拉尔在Le Manuscrit 19152 du fonds français de la Bibliothèque nationale第十页指出中世纪的编纂者有时会将“具有共同特点的短篇作品收录在一起,但这些作品可能从非常不同的灵感中诞生”,这似乎意味着这些看似不同的文本都有着一个特点,即展示某种“狡猾的智慧”[27],例如第十五页:

Romulus ki fu amperere,
A sun filz escrit et menda,
E par essamble li monstra
Com ne le peust engignier,
Com il se puist contregaiter

罗慕路斯写了一封信给他的儿子,以身作则,告诉他如何避免被骗,以及如何注意自己的安全。


Codex Manesse 1304 p.18(海德堡大学图书馆)


 
可以证明在漫长的中世纪中,除了一往无前的勇猛和无所不知的智慧之间还存在这一种“狡猾”,这种狡猾与其说是文学意义上的修辞,倒不如说是整体社会观念的投射,而战术上的诡计也好,欺骗也罢,自然也代表着这种“狡猾的智慧”。从最简单的埋伏偷袭[28],到战术层面的诱骗,例如1070年苏格兰的马尔科姆三世突袭了提斯河谷和克利夫兰,在取得一些初步成功后马尔科姆将他的部分军队带着掠夺物返回北方,但将其余的军队留在了英格兰,这样使得以为苏格兰军队离开的当地人都出来了,再次遭到洗劫:

Hac scilicet calliditate, ut cum totus hostis putaretur abiisse,miseros indigenas,qui sese suaque propter hostile metum latibulis,quibus poterant,tute conservaverant,secure in villas suas domosque regressos,ipse subito incursu improvisos praeoccuparet

——豪顿的罗杰 Chronica vol. 1, p. 121

通过这种狡猾的行为,每个人都认为敌人已经走了,那些可怜的当地人因为害怕敌人而把他们自己和他们的物品都藏起来,正在安全地返回他们的家园和村庄,国王可以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袭击他们。

再到战略意义上的欺骗敌军以转移进攻重心,例如一一三八年,英格兰国王斯蒂芬在与萨默塞特郡班普叛军罗伯特战斗时,假意向北进军转移战略重心[29]:

quasi cum exercitu Bristoenses obsessurus progrederetur

——Gesta Stephani, p. 68

仿佛他正带着他的军队前去围攻布里斯托人。

一一八八年八月,法国的菲利普二世和英格兰的亨利二世在吉索尔谈判破裂时,威廉元帅建议亨利解散他的军队,等到对方不设防的时候突然袭击,亨利表示这个想法很不错:

Marescahl,molt estes corteis/E molt m’avez conseillié bien

——History of William Marshal 7800–7801

元帅,你非常有礼貌,你给我的建议很好。

雷德利·斯科特于2005年执导电影《天国王朝》中的鲍德温一世(爱德华·诺顿饰演)


 
弗朗提努斯有言:“我们如何才能使我们所缺少的东西看起来很丰富”[30],“勇气”往往被认为是战斗(无论是战术层面还是个人对抗层面)的最重要前提,从古罗马时期阿尔克墨涅的演讲(美德高于一切,自由、安全、生命、财产以及父母、祖国和孩子都得到了捍卫和保全)[31],到罗马人的战争[32](但是罗马人在国内和在战役中急切地催促、准备、互相督促,对抗敌人的愤怒,用武器捍卫自由、祖国和父母。之后当罗马人用美德驱赶危险,向盟友和朋友提供援助,并通过提供巨大的服务而不是接受他们来准备友谊),再到骑兵的训练[33](活泼的骑士们从国王的队伍中向前奔跑/欢呼雀跃,他们的马脖子成一道道弧线/轮流前进和后退/在快速的骑马转弯中熟练地翻转/以他们的战斗欲望挑起战斗)和骑士文学中的狂热[34]。从古罗马到中世纪的战斗从来都属于勇敢、忠诚和狂热,这构成了“军事美德”。甚至在一战时期阿瑟·圣约翰·阿德科克也认为那些牺牲的士兵“他们被同样的光辉理想、同样的对残酷行为的憎恨和对错误的蔑视、同样的对国家的无私的爱所激发,并且以骑士精神和勇气为这些东西而牺牲,这种精神不属于任何学校,而属于所有学校,不属于任何阶级,不属于社会的有限部分,而是存在于我们人民的血液和骨骼中,存在于种族的大传统中”[35],富有决心且冷静勇敢的战斗被视作一种建立在历史之上的民族记忆[36],“诡计”往往被排斥在战争所必需的“智慧”之外,更多被视作阴谋家的巧言令色[37]。一方面这是由于直接冲突带来的视觉冲突更容易被记载,而欺骗和诡计往往不容易被察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史家对战术的错误认知导致大量战争迷雾中的行动被忽视,现实战争比起战斗者的狂热,更需要的是欺诈,例如利瓦伊就记载过公元前三九零年高卢人围攻罗马的国会山之战中“在指挥官的允许下,与罗马人达成了休战协议,双方进行了会谈,高卢人以饥饿为由反复嘲弄他们,号召他们出于需要而投降。据说为了打消他们的这个念头,人们从都城的许多地方向敌人的前哨投掷面包”[38]。这种“欺诈”案例哪怕在古典时期也屡见不鲜,笔者试举两例来说明:

普布里乌斯·霍拉提乌斯·科克莱斯:

Tribus quippe illinc volneratis, hinc duobus occisis, qui supererat Horatius addito ad virtutem dolo, ut distraheret hostem, simulat fugam singulosque, prout sequi poterant, adortus exsupera
——弗罗鲁斯 Epitome of Roman History 1.1.4

因为当一方有三个人受伤,另一方有两个人被杀时,幸存的霍拉提乌斯在英勇的基础上增加了技巧,假装逃跑以分开他的对手,并按照他们能够跟随他的顺序单独攻击他们,并战胜了他们。

贝内文托战役中皮洛士袭击库里乌斯营地(虽然失败了):

περιιόντι δὲ αὐτῷ μακρὰν καὶ δασεῖαν ὕλαις ὁδὸν οὐκ ἀντέσχε τὰ φῶτα, καὶπλάναι τοῖς στρατιώταις συνέτυχον: καὶ περὶ ταῦτα γινομένης διατριβῆς ἥ τενὺξ ἐπέλιπε καὶ καταφανὴς ἦν ἅμ ̓ἡμέρᾳ τοῖς πολεμίοις ἐπερχόμενος ἀπὸτῶν ἄκρων, ὥστε θόρυβον πολὺν καὶ κίνησιν παρασχεῖν

——普鲁塔克 Pyrrhus 25.3

但由于他在一个树木茂密的地方绕了很远的圈子,他的灯光没能坚持下去,他的士兵们迷失了方向所以走散了。这就造成了延误,所以一夜过去了,天亮时他从高处向敌人推进时,敌人完全看到了他,并在他们中间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和不安。


十二世纪史家威尔士的杰拉德记载过与利瓦伊的记述类似的事件,杰拉德回忆他的祖父温莎的杰拉德在1096年,代表他的领主蒙哥马利的阿诺夫保卫彭布罗克城堡,为了掩盖他们所剩无几的食物,并假装他们有信心随时得到解救,把那时还活着的四只猪切成碎片,从城墙上扔给敌人[39]。这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劣势,以等待突袭时机或援兵到来的一种作法,都是一种“狡猾的智慧”。大多数时候,战争中并没有算无遗策的计划和步步为营的谋略,更多是基于现实情况的随机应变和对于“势”的把握。更直白地说,对于信息和时机的算计和掌握才是衡量军事家的标准。例如1097年多利留姆战役中,基利杰阿尔斯兰一世散布虚假信息欺骗十字军以获胜:(他们)来到每座城堡或城市,欺骗这些土地上的居民,[突厥人]说:“我们扑向基督徒,并征服了他们所有人”[40]。这种看似简单的欺骗往往是决定战局胜负的关键,例如1138年的诺萨勒顿战役中,戴维一世的儿子苏格兰的亨利冲击英军防线,将未经训练的平民吓得四散奔逃,这时候一个人举起一个头颅高喊“戴维王被杀死了”,不明真相的平民迅速对苏格兰军队发起反冲锋[41]。这种欺诈战术在战争史中比比皆是,笔者印象深刻的有一例:

耶路撒冷的鲍德温一世在攻打埃及时候死了,他担心敌军会因此反攻,所以死前命令厨师将其肚子剖开,用盐腌制,以带回耶路撒冷安葬[42]:

ita ut nulla gentilium astucia percipere posset eum obisse, et sic in audaciam persequendi exercitum desolatum undique ebullientes animarentur

——艾克斯的阿尔伯特 Historia Ierosolimitana: History of the Journey to Jerusalem p.869

(尸体)用兽皮缝起来,用地毯包起来,放在马背上牢牢地捆住,这样没有一个外邦人能够通过手艺知道他已经死了,因此可能会受到鼓舞,大胆地攻击失去亲人的军队。


安东尼·曼于1961年执导电影《熙德》中的熙德(查尔斯·赫斯顿饰演)


 
因为记载战争的史家大多不会去思考战术的现实基础,而是只能转向古老经典中为行动谋求合理性,最常使用的文本是奥古斯丁的Quaestionum in Heptateuchum libri vii,因为奥古斯丁企图解决《乔舒亚记》第七章中上帝命令子民伏击迦南人这个问题,并最终得出结论:正义的战争通常被定义为报复错误的战争,如果任何民族或城市没有惩罚其人民的邪恶行为,或没有归还因上述错误而被盗的东西,它就应该受到战争的攻击[43],故而最终成为许多中世纪史家的战争伦理基础。例如被詹姆斯·特纳·约翰逊称之为第一位“对战争的公正道德和法律限制进行全面和持续的研究”的十二世纪博洛尼亚教士格拉提安[44]就逐字逐句复述奥古斯丁的话来回答“何为正义战争”[45],并假设了主教为保护信徒向异教徒发动战争和骑士使用伏击和欺诈等手段攻击是否合法(主教们在收到这些使徒的命令后,骑士们被召集起来,开始公开地和通过伏击来打击异教徒)[46]。出身小贵族家庭的阿奎那对战争伦理也非常感兴趣[47],所以他也会去讨论诸如在战争中伏击是否合法(Utrum sit licitum in bellis uti insidiis)这样的问题[48],在第九十页阿奎那认为“没有人应该以这种方式欺骗敌人:因为有一些战争法则,即使在敌人之间也应该遵守协议,正如安布罗斯所说”,此处指的是安布罗斯撰写的De officiis一文,其中认为“公正”甚至对敌人也是如此,因为如果与敌人约定了战斗的地点或日期,提前到达该地点或时间都被认为是违反公正的[49]。这种观点或多或少对中世纪的战争编年史家产生了一定影响,但我想通过两个案例来说明另一种情况:

一二一四年二月约翰一世进攻拉罗切利以夺回失去给菲利普的普瓦图,在六月十九日进攻位于卢瓦尔河畔的罗什·乌·莫因城堡时出现了这样一幕:

Facta itaque obsidione, erectis petrariis et aliis machinis bellicis, cepit rex Johannes castrum mirabiliter expugnare. Obsessi autem non minus strenue se defendebant, inter quorum probitates illud quod ibidem contigit reticere non possum

——布列塔尼的威廉Gesta Philippi Augusti p.261

于是,当围城布置完毕,并架设了投石车和其他战争机器后,约翰开始以一种非凡的方式攻击城堡。但那些被围困的人也同样进行了顽强的自卫。我不能对那些英勇的人中碰巧出现的一个人保持沉默。

因为约翰一世带着大量手持盾牌的护卫在城门前晃悠,一位被激怒的守军拿绳子系在箭头上,射进盾牌里面拉动绳子,让护卫直接掉进沟里。

一三零二年,弗兰德斯总督圣博尔的詹姆斯镇压被尤利希的威廉鼓动的布鲁日起义,詹姆斯允许城中的人在他到达之前可以离开,但没想到在他进城之后留在城里的市民联系走了的人可以趁机杀个回马枪,最终詹姆斯仓皇而逃,法军死亡一千五百人:

Dicunt Franci, suos in hac pugna proditiose fuisse victos et occisos; sed certe, sicut ego diligentius potui investigare, si aliqua ibi proditio fuit, tunc pauci ipsius erant conscii, non tamen hoc certitudinaliter inveni; imo potius debent hoc suis imputare, qui minus caute et prudenter villam non bene munitam intraverunt, tot existentibus circa et juxta eam inimicis suis capitalibus, fortibus et bene armatis et quasi desperatis

——Annals of Ghent p.24

法国人说他们的人在这场冲突中因背叛而被打败和杀死;但可以肯定的是,就我通过努力调查所能发现的情况而言,如果有任何背叛行为也只有少数人有罪;事实上我没有找到这方面的可靠证据。这应该归咎于他们自己的人,他们在没有适当的小心和谨慎的情况下进入了一个没有很好防御的城市,尽管在它的周围和附近有那么多他们的主要敌人,他们身强体壮且装备齐全,几乎是完全绝望。


保罗·范霍文于1985年执导电影《冷血奇兵》中的马丁(鲁特格尔·哈尔饰演)


 
诚如上文所言,史家更倾向于记载战争中转折和印象深刻的环节,而对于潜藏在面对突发情况的应变战术和潜藏在信息冰山之下的欺骗诡计往往会忽视,这更多是由于“书写的选择”。例如一三零六年罗伯特一世进攻亨利·珀西时就认为在信仰正确的前提下使用任何手段进攻敌人都是可行的[50]。所以对于“战争目的”的书写是关键,判断一场战争是正义或非正义,以此来对过程进行维护或批判,这也导致了对于一些特征(诸如怯懦/勇敢/骑士精神)的着重描写,进而忽视了对于战术战略的详细记载。这使得本身复杂的诱骗、欺诈等战术战略被简单理解为“诡计”,战争也就更多变成了指挥官的个人魅力展示或者骑士们的勇武展示,对于战争的训练也侧重于剑术,[51]这种看似与个人勇武更相关的技术。但现实中发生在中世纪的战争是介于个人勇武和史诗式智慧中间的状态,骑士和指挥官在严格的格斗和剑术训练基础上获得强大即战力[52],并在对抗中敏锐地察觉敌我时机,选择看似简单但非常使用的战术(诸如伏击、声东击西、以逸待劳等手段)形成信息上的欺诈,最终获得战争的胜利。


注释:
[1] 见Vom Kriege《战争论》第二百七十页。
[2] 伊克雷在The Role of Character and Intellect in Strategy一文中精准的描述了战略家所面对的情况。
[3] 例如克文胡勒Annales Ferdinandei第一卷第九页记载吉普赛人对于间谍的使用;还有印度尼西亚独立战争中使用游击战术欺骗荷兰军队的伊·古斯蒂·伍拉·赖,可见安妮·洛特-加龙省·胡克的State-making is war-making: Military violence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State of East Indonesia in 1946一文。
[4] 例如苏霍姆利诺夫在回忆录第十八页面对前线的炮弹紧缺感慨“只有国内发达的制造业才能成功应对这一挑战。单一的军事部门不可能承担这样的任务”(Только широко развитая обрабатывающая промышленность в стране могла задачу эту разрешить успешно. Одному военному ведомству такая задача была не по силам)。
[5] Kheinem istorj schreiber ist müglich, die geschichten der streitt ördenlich, wie sei gescheenn, zwschreibenn, denn es begebenn sich augennblicklich vill tatth zw gleich, die aus der federnn nach einannder bracht werdenn müssen,可见Geschichten und Taten Wilwolts von Schaumberg第二百二十四页。
[6]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记载视角导致只能采取简单描述,例如乌贝蒂诺·波斯库洛在Constantinopoleos libri quatuor 4.610-613描述君士坦丁堡被攻克时说“看哪,有人看到一团火从加拉塔斯最高的塔上升起。据信这是向土耳其人发出的信号,宣布基督徒的船只正在离开他们的锚地”(Ecce facem summa Galatae de turre levari / Cernitur; hoc Teucris signum fore nuntius ipse / Creditur, utpuppes se de statione moverent / Christicolum).
[7] 见Die politische und militärische Bedeutung des Rittergedankens am Ausgang des Mittelalters一文,韦尔在War and chivalry第一到十三页考察了赫伊津哈对骑士精神的研究。
[8] 见斯文·拉贝勒的Das Familienbuch Michels Von Ehenheim (Um 1462/63-1518)第五十九页。
[9] 见约翰·雅各布布·富格的Ehrenspiegel des Hauses Österreich第九十五页;Niederadlige Lebensformen im späten Mittelalter第一百八十一页;路德维希·冯·艾布的Geschichten und Taten Wilwolts von Schaumberg第一百八十五页。
[10] 这个观点最早可追溯到汉斯‧戴布留克的Geschichte der Kriegskunst im Rahmen der politischen Geschichte,vol. 3,维尔布鲁根在一九九七年的作品的The Art of Warfare in Western Europe during the Middle Ages也有一样的看法。
[11] 详见论文Bojni načrt iz časa beneške vojne v zapuščini Krištofa Ravbarja:dragoceno odkritje v ljubljanskem Nadškofijskem arhivu.
[12] 该论文集名为Arhivi–zakladnice spomina,其中Bojno-taktični načrt’ ali shema sestave habsburške vojske iz časa beneško-habsburške vojne一文系统地阐释了中世纪晚期哈布斯堡的步兵战术。
[13] 即利瓦伊式誓言:teli sumendi aut petendi [et] aut hostis feri- endi aut civis servandi causa,见Ab Urbe Condita Libri 22.38.4;亦如波利比乌斯所言:τῶν χιλιάρχων ὑποδειξάντων ὡς δεῖ ποιεῖσθαι τὸν ἀγῶνα κοινῇ καὶ κατ᾽ ἰδίαν ἑκάστους,见Histories 2.33.1
[14] 詹姆斯·鲍尔斯的作品A Society Organized for War、安德鲁·艾顿在论文集The Medieval Military Revolution,State Society and Military Change in Medieval and Early Modern Europe都提到这点。
[15] 埃琳娜·洛瑞的论文A Society Organized for War. Medieval Spain、拉扎尔的作品Vitezi,najemniki in smodnik.Vojskovanje na Slovenskem v poznem srednjem veku也讨论了这点
[16] Se nosso trabalho de investigação supõe os textos escritos, em sua materialidade, como a fonte por excelência da reflexão a ser desenvolvida, a história do livro e da leitura pode trazer algumas sugestivas indicações para este trabalho,见Historiografia e cultura histórica: notas para um debate第三十三页。
[17] 见The Red Sea: In Search of Lost Space第一百九十页。
[18] 见The Face of Battle: A Study of Agincourt, Waterloo, and the Somme第六十一页。
[19] 见Thoughts on the Role of Cavalry第一百五十五页。
[20] 见Die vier bücher Sexti Julii Frontini,des Conſulariſchen manns, von den guͦten Raͤthen und Ritterlichen anſchlegen der guͦten hauptleut第四十五到五十一页;马克斯·雅恩斯在Geschichte der Kriegswissenschaften vornehmlich in Deutschland第一部第三百三十三到三百三十九页有引用;最新讨论可见斯蒂芬妮·吕特的Der König als Krieger. Zum Verhältnis von Königtum und Krieg im Mittelalter第一百七十二到一百七十八页。
[21] lét hann marka sik geirsoddi ok eignaði sér alla vápndauða menn, sagði hann sik mundu fara í Goðheima ok fagna þar vinum sínum(他用矛头为自己做了记号,把所有在战场上倒下的人都归己所有。他说他即将前往诸神的居所,并将在那里欢迎他的朋友),见Egils saga einhenda ok Ásmundar berserkjabana第十三页。
[22] «Dáz wil ich», sprach Sîvrit: «ich kan iuch ûf der flout hinnen wol gefüeren, daz wizzet, helde guot. die rehten wazzerstrâzen die sint mir wol bekant»“我想”,齐格弗里德说,“我很清楚如何在大海上带领你们去,好战士们。我对正确的水路非常了解”。
[23] Credo ancora che sia felice quello che riscontra il modo del procedere suo con la qualità de’ tempi,见Il Principe第二十五章。
[24] 见阿尔伯特·弗雷德里克·波拉德的Tudor Tracts: 1532-1588第九十五页。
[25] 见罗伯特·汉宁的The Individual in Twelfth-Century Romance第一百零五到一百三十八页、罗杰·巴隆的Trickery as an Element of the Character of Renart第三十四页。
[26] 例如莎拉·兰伯特在Translation, Citation and Ridicule: Renart the Fox and Crusading in the Vernacular一文中就考察了如何利用雷纳德嘲弄十字军。
[27] 笔者此处借用的是马歇尔·黛蒂安在Les ruses de l'intelligence: la métis des Grecs中提出的概念。
[28] 见维盖提乌斯的Epitoma rei militaris第八十七到八十八页:Si vero adversarium intellegit potiorem, certamen publicum vitet; nam pauciores numero et inferiores viribus superventus et insidias facientes sub bonis ducibus reportaverunt saepe victoriam.但是如果指挥官看到敌人比较强大,他应该避免公开交战;因为那些人数少、实力差的人,在优秀的指挥官手下进行突然袭击和伏击,往往能获得胜利。
[29] 相同案例还有1105年拉姆拉之战,见沙特尔的富尔彻的Historia Hierosolymitana, 1095–1127第四百九十七页、提尔的威廉的Chronique第四百六十五页;菲利普二世在1189年也使用相当战略袭击勒芒,见豪顿的罗杰的Chronica第二卷第一百零七页.
[30] Quemadmodum efficiatur,ut abundare videantur, quae deerunt,见Strategemata第八十六页。
[31] Virtus omnibus rebus anteit profecto: libertas salus vita res et parentes, patria et prognati tutantur, servantur,见普劳图斯的Amphitryon 649-651.
[32] At Romani domi militiaeque intenti festinare, parare, alius alium hortari, hostibus obviam ire, libertatem, patriam, parentisque armis tegere. Post, ubi pericula virtute propulerant, sociis atque amicis auxilia portabant magisque dandis quam accipiundis beneficiis amicitias parabant,见撒路提乌斯的De coniuratione Catilinae 6.5-6.6
[33] Procurrunt equites ex agmine regis alacres / Exultantque suis flectentes colla caballisAlternos ineunt discursusatque recursus / Versuras celeres duplicantque decenter equestresAc desiderio pugnandi bella lacessunt,见Carmen de bello Saxonico第一千二百二十七页
[34] He wyste that þay wondyde ware and wery forfoughtten,/And, what for wondire and woo, all his witte faylede,见Sir Gawain and the Green Knight ll. 3790-3793)
[35] 见For Remembrance: Soldier Poets Who Have Fallen in the War第一百七十一页。
[36] 见芭芭拉·图赫曼的Stilwell and the American Experience in China, 1911-1945第五百五十七页。
[37] 例如萨克索·格拉玛提库斯在Gesta Danorum第五卷第六章第三百一十八到三百一十九行描写弗罗迪三世的勇武,De qualibet uero controuersia ferro decerni sanxit, speciosius uiribus quam uerbis confligendum existimans;他允许用剑解决任何争端,因为他认为用肉体战斗比用语言战斗更有尊严。
[38] 见Ab urbe condita 5.25,奥维德在Fastorum libri sex第一百四十九页也记载了此事,瓦莱里乌斯·马克西姆斯在第四百六十九页也将其视作军事上的诡计。
[39] quatuor qui adhuc supererant bacones a propugnaculis frustatim ad hostes projici fecit,见Itinerarium Kambriae第八十九到九十页。
[40] At illi uenientes ad cuncta castra siue urbes, fingentes et deludentes habitatores terrarum illarum dicebant: “Nos deuicimus Christianos omnes, et supe rauimus illos, ita ut nullus eorum iam unquam audeat erigere se ante nos; tantum permittite nos intus intrare”.见Gesta Francorum et aliorum Hierosolimitanorum et aliorum Hierosolimitanorum第二十三页。
[41] 见里沃的艾尔雷德的Relatio de standardo第二十三页。
[42] 不过沙特尔的富尔彻在Historia Hierosolymitana, 1095–1127第六百一十二页记载其实当时并没有这么周密的准备。
[43] Iusta autem bella ea definiri solent quae ulciscuntur iniurias, si qua gens uel ciuitas, quae bello petenda est, uel uindicare neglexerit quod a suis inprobe factum est uel reddere quod per iniurias ablatum est. 见Quaestionum in Heptateuchum libri vii第四百二十九页。
[44] 见Just War Tradition and the Restraint of War: A Moral and Historical Inquiry第一百二十一页。
[45] 见格拉提安的Decretum第八百九十四页。
[46] Episcopi, hec mandata Apostolica accipientes, conuocatis militibus aperte et per insidias contra hereticos pugnare ceperunt. 见Decretum第八百八十九页。
[47] 见格雷戈里·赖希伯格的Thomas Aquinas on War and Peace第十一到十二页。
[48] 见格雷戈里·赖希伯格的Thomas Aquinas on War and Peace第八十八页。
[49] Quanta autem iustitia sit ex hoc intellegi potest quod nec locis nec personis nec temporibus excipitur, quae etiam hostibus reservatur, ut, si constitutus sit cum hoste aut locus aut dies proelio, adversus iustitiam putetur aut loco praevenire aut tempore. 见De officiis第一百九十六页。
[50] Repruff tharoff na man sall / For werrayour na fors suld ma / Quhether he mycht ourcum his fa / Throu strenth or throu sutelté, / Bot that guy faith ay haldyn be,见约翰·巴伯的古苏格兰语作品The Bruce 84-88)
[51] 经验表明,剑术不仅是所有其他击剑的起源和源泉,而且也是其他防御手段中最人性化和最男子气概的一种。[D]ie erfahrung gibt und offenbar ist / das / das Fechten im Schwerdt nit allein ein ursprung und quell alles anderen Fechten / sonder auch für andern wehren das aller künstlichst und manlichste ist(见梅耶的Gruendtliche Beschreibung der Kunst des Fechtens第四十三页)。当然我也不否认长剑在战争中的必要性,见帕特里克·莱斯克的Höfisches Spiel und tödlicher Ernst: Das Bloßfechten mit dem langen Schwert in den deutschsprachigen Fechtbüchern des späten Mittelalters und der frühen Neuzeit第二百四十三到二百五十九页。
[52] 其实在中世纪晚期还有一点军事变化值得注意,即军队阵型(战阵),例如约翰内斯·罗特在Der Ritterspiegel 3501中认为精通战阵也是骑士精神的一种体现:Keyn ding zcirit di ritterschaft Also wole und also swinde, Also daz man si mit ganzcir kraft In dem gehorsamme vinde,因为这展示了骑士之间的团结,所以骑士精神和骑士的训练也是巨大的话题,碍于篇幅就不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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