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鸭已经火了 16 年，但它依然有秘密

大黄鸭回到了维多利亚港。

2007 年从荷兰阿姆斯特丹出发，大黄鸭在世界各地的水域上漂流，它去过法国、悉尼、大阪、首尔……以及 2013 年的香港。十年过去，就在环游世界之旅开始之后的第 16 个年头，大黄鸭回到了香港，并且带来了同游的伙伴。

这是一份来自创作者 Florentijn Hofman 的祝福，一只鸭子变成两只，寓意好事成双（double duck，double luck）。

和十年前第一次来香港展出时一样，历史悠久的维港被它当成了浴缸。来访者惊喜地发现在鸭子的映衬下，水面上行驶的万吨巨轮和岸边的摩天大楼都变成了玩具模型。

虽然其中一只很快就漏气了……

这是一个全城共享的无忧时刻，所有人都回到了童年时代的浴缸里。以至于十年前的媒体在介绍创作者 Florentijn Hofman 时也纷纷用充满温情的口吻，把这位来自荷兰的巨型装置艺术家描述成一位 36 岁的父亲，每天清晨的第一要务依旧是把 3 个孩子送去学校。

这些故事让 Florentijn Hofman 获得了“巨鸭之父”的头衔，因为他像送孩子上学一样，把大黄鸭送到了香港。

十年之后，再度造访香港，大黄鸭在展览中首次“打破”了自己的出展规则——不只是停留在维港的水面上，它出现在了香港的其他地方。

这是本次展览推出的“游香港特色”系列，目的是让大黄鸭融入香港的日常生活和在地文化。此外，城市里的知名地标和文化意象也成为了大黄鸭造型的一部分，一共 24 套装扮，其中 18 款已经出现在香港地铁站中。

这是非常巧妙的一招，过去有不少活动承办方或者企业提出要求，希望大黄鸭可以出现在水面之外的地方。2009 年大黄鸭来到水上都市大阪，神户兵库县立美术馆就要求设计一个可以从水里取出来并且放置在美术馆屋顶上的鸭子。

美术馆当然被拒绝了，但他们获得了另一个巨大的动物装置，神户蛙。和当年在大阪展出的大黄鸭一样高达 10 米。

除了展览期间必须一直待在水面上，其他展出规定包括大黄鸭必须始终向公众展示，以及不得涉及任何商业项目。在 16 年的漫长旅程中许多企业曾经提出邀约，希望能在鸭子身上印上自己的品牌名称。这些要求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就连 2013 年赞助展览落地香港的 Harbour City 购物中心也没有得到特别提及。

为了把世界上的水域当成浴缸，橡皮鸭必须像橡皮鸭一样保持简单。

现在，大黄鸭已经被定义成“始终面向公众”的水上装置了，事实上在设计完成的最初几年，大黄鸭没有任何展出计划，甚至没有依据设计图稿落地成实物。是法国双年展在艺术家的个人网站上发现了这个项目，并且邀请大黄鸭去到展览现场。

这是大黄鸭环游世界之旅的起点。

尽管在相处过 16 年之后，全世界的观众都对这只“一直保持简单”的鸭子相当熟悉了，然而这只为人熟知的简单鸭子拥有的秘密，远比想象中多。

不是童年回忆

因为讨厌鸭子，创作者 Florentijn Hofman 从来没有在泡澡的时候使用过浴缸小黄鸭，但当他要在水上放置一个巨型装置的时候，这只鸭子出现在了脑海里。尽管 Florentijn Hofman 自己不喜欢，但小黄鸭不歧视人，也没有政治内涵，它柔软、友好，适合所有年龄段。

这种特质相当重要——Florentijn Hofman 不太相信艺术是永恒的，许多艺术品最终会落入富有的私人收藏家和投资者手中，但他是公共艺术的支持者，认为出现在公共空间里的艺术应该为所有人准备。

此外，在水面上放置巨型装置的想法出现在一次博物馆之旅中，一些荷兰风景画让 Florentijn Hofman 认为，如果堤坝和水面之间可以出现一样日常物品，整个画面会更加奇妙。

家乡，吐露港

也因为 Florentijn Hofman 没有使用过浴缸小黄鸭，他在设计时无法使用“小时候最爱的鸭子”或者“记忆中的鸭子”作为原型参考。在购买了不少小黄鸭进行比较之后，Florentijn Hofman 最终选择了 1985 年成立的香港公司 Tolo Toys 设计的小黄鸭。

这家公司名称里的 Tolo 代表香港北部的吐露港。这意味着虽然在两次的香港之旅中，大黄鸭的目的地都是维港，但吐露港才是大黄鸭的“故乡”。

鸭的多重分身

尽管“环游世界”这个说法让大黄鸭听上去似乎真的在世界各地的水域中不断漂流，但实际上出现在每个城市里的鸭子并不是同一只，每一次都是全新的。

除了不同活动方和组织对鸭子的大小有不同的要求，各地水域的潮汐和流速也有差异。为了更好地控制和帮助鸭子停留在水面上展出，每一次 Florentijn Hofman 都会据现场的状况重新设计。

目前最大的鸭子依旧是 2007 年出现在法国双年展上的大黄鸭，高达 26 米。2013 年维港展出 16.5 米的鸭子时只能说它“亚洲最大”，十年后，这只鸭子“长高”了一点，达到了 18 米，和在北京颐和园展出的鸭子大小一致。

当地制造

此外，虽然设计由 Florentijn Hofman 本人完成，他的工作室只会把组成大黄鸭的 PVC 片设计图纸和数据以邮件形式发送给合作方，大黄鸭的制作和组装必须在当地完成。这样如果出现任何状况，现场都会有人知道如何处理。

2013 年在维港出展，承办展览的 AllRightsReserved 创意总监 Lam Shu-kam 分享过一个小事件。当年香港船厂有限公司受托制作大黄鸭，一开始并不是很情愿——即便大黄鸭有“巨鸭”之称，但是与制造船舶比起来，这个项目还是太小了。

不过在在项目完成后，AllRightsReserved  要求他们拍摄一张集体照，团队和工人们对他们的工作成果感到非常自豪。2023 年，AllRightsReserved 依旧委托香港船厂公司制造和运输大黄鸭，船厂的工作甚至包括获准使用港口进行展出。

需要加油打气

组成大黄鸭的 PVC 片通过缝合拼接在一起，这意味着大黄鸭不是一个没有气孔的“气球”。凑近的话，可以清楚地看见裁片的形态以及缝合痕迹。一直保持鼓囊囊形态的秘密是气泵和鼓风机 24 小时不间断地进行充气。这些气泵的电力则由海底的防水电缆提供。

以香港大黄鸭为例，它需要 3 名工人花费 3 周时间缝合完成，4 个鼓风机持续工作半小时完成充气，放气则只需要 10 分钟。

隐秘的入口

大黄鸭中空的内部也可以进入，尾部的拉链就是入口。工作人员需要每天进入例行检查，内容包括且不限于鸭子表面是否有破损，以及不间断作业的充气泵是否正常运作。

在今年和 2013 年的香港展出中，大黄鸭两次都被工作人员放气，变成了趴在海面上的“片皮鸭”，可以说是有始有终——这是因为香港炎热的天气导致鸭子表皮过于紧绷，必须提前放气保护。

两次香港的展览中都传出过“大黄鸭”爆炸的传言，甚至有人表示听见了爆炸的声音。也许爆炸的说法更能传达出大部分人的心声——香港这地方真是热炸了。

不会随波逐流

并不像多数人想象中的那样，大黄鸭可以像浴缸里的鸭子一样轻巧自如地在水面上漂浮。事实上在没有进行充气之前，大黄鸭的重量就已经高达 600 千克。鼓风机打进来的空气不足以支撑这只巨鸭浮在水面上。

真正让大黄鸭浮起来的，是鸭子腹部的浮台。放置鼓风机的平台和工作人员进入之后行走的“地面”，也都是这个浮台。同时，为了不被洋流和大风吹走，浮台底部又会连接 3 个固定的石墩，它们加在一起重达 9 吨，会让大黄鸭乖乖地停留在水面上。

尽管有这么多的原则和保护措施，大黄鸭依旧出现过意外。

加拿大安省的水面上，曾经漂浮着一只真假难辨的“六耳猕猴”。那是加拿大 150 周年国庆，为了请来这只鸭子，安省一共花费 20 万加币，其中 12 万由政府拨款，其余由企业资助。

Florentijn Hofman 工作室却表示这只花了大价钱的鸭子是只假鸭子，此外，真品是不要钱的。

假鸭子的所有者是著名的大型活动制作人 Craig Samborski。他声称 Florentijn Hofman 工作室提供给他们的图纸根本不能用，像是在纸巾上随意画的图纸，不能给大黄鸭的制造商提供任何有用的设计信息，他只好自己制作了一只，随后在美国专利局注册了版权。

此外，真鸭子也曾经被人破坏。因为被认为“占用了太多公共空间”，大黄鸭在比利时出展时被不速之客在深夜刺了 42 刀。

好在鸭子被修复完成，准备好重新展览的时候，当地的居民已经自发组成了巡逻队，每天晚上 8 点到早晨 6 点巡夜，保护这只大黄鸭，连警察也加入了巡逻的行列。

也许大黄鸭受人喜爱的原因就像 Florentijn Hofman 评价这次事件时说的那样：“破坏鸭子的人可能并不清楚自己对它做了什么，不过最终快乐和幸福感会战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