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小老板,被疫情洗劫一空,开大卡谋生的蒙古族父亲生活2023-06-20 11:06导读:父亲是人世间最孤独的角色“那一天是今年的正月初一。气温接近零下40度。那片停车区域的积雪达到了半米多厚。我的大卡车冻伤了,机油都漏光了,我不得不花钱喊了拖车。”站着通往他家乡方向这条路的服务站,指着公路对面那远离他家乡那条路的服务站,他告诉我,年初因为需要长途拉货而离开家的那一天,他所遭遇的极寒低温天气。这位蒙古汉子和我同龄,看去却比我苍老多了,但是,个子身段可是比我这个南方人粗壮多了。在内蒙古大兴安岭外围这片靠近边境的地方,早上四点天就亮了,在野外驻车睡觉,一大早便睡在了大太阳底下,非常容易醒过来,再也睡不着。机缘巧合,在离我七十多公里外的另外一个停车区驻车过夜的他,早上不到五点就动身了,比我早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等我出发的时候,他们便在路上相遇了,而此时,南方的人们大都还在呼呼呼地睡大觉。说是相遇,其实是相互超车。那一段路,白天车都不多,更不要说早上五点多钟。因此,我和他都能看到和感受到对方的孤独。我们相互超车,但是,又不让彼此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似乎都需要对方的存在。也许,看到我的车牌是贵州的,他产生了兴趣,因为他上个月去云南边境拉货经过贵州。在我超过他,进入这个尚未开门,空无一人的服务区时,他也跟了进来。停好车,他上完厕所,出来直接朝着站在车边休息的我走来,并主动问我:“你是贵州的?”我说:“我是福建人,在贵州工作、生活、安家。你是山东人?” 他的那辆红色大卡车挂的是山东车牌。他说:“不,我不是山东的人。我是蒙古族人,我的家就在前面两百多公里的边境小城。”(为了不打扰当事人,具体城市,我不写出来)“我四月中旬,从云南勐腊拉了一车货到江苏连云港,路上经过你们贵州了。” 他说。“太巧了,我三月底正好也自驾去了一趟勐腊,在西双版纳那里。” 我回答道。于是,我们就这么站着,彼此聊开了。和我一样,他也是刚刚迈过五十岁的中年人,曾经是蒙古牧民,养了二十个多头牛和一百多只羊。五六年前,边境贸易比较火,生意好做。他就把家里的牛羊都卖了,夫妻两个人和唯一的儿子,一家人一起用心经营了一家旅馆,自己做了两三年的小老板。我好奇地问道:“当年,你们少数民族不是可以多生吗?你怎么才一个孩子?”他解释说:“当时,我就是不想多生,总觉得一个孩子就够了。”让他猝不及防的是,2020年初,疫情爆发,边境客商骤然锐减,原本还算不错的旅馆生意,突然之间就凉了。咬着牙坚持了一年多,在不得不关门之前,旅馆已经亏了六七十万元。这个数字,对于这个家庭来说,相当于一辈子的心血。纵然想重新去放牧,也没钱买牛买羊了。旅馆关门,相当于一家三口同时失业。最难受的是,已经二十七岁的、尚未成家的儿子,跟着自己一起闲赋在家。女朋友都还没有。当然,就算想结婚,家里也拿不出钱来。突然失去一笔财富的人,往往容易陷入这样一种心理状态:渴望用一个最快最猛的方式,把失去的钱赚回来,让自己的创伤尽快得到疗愈,心理尽快恢复平衡。”于是,他想到了开大卡。他认为,这个行业虽然非常辛苦,但是,比起其他行业,收入还算不错。两年多以前,他借钱买下了这辆二手大卡车。开始在全国各地拉货,跑长途运输。货运送到了一个地方之后,就在当地寻找新货源。接到新货,又拉货长途运输到其他地方,总之,就是全国各地到处跑。如果家在中国中心一点的位置,那还有可能经常路过。但是,那个边境小城却在中国最角落的地方,离最近的地级市都有将近三百公里。因此,每次离家出门,来回都是好几个月或大半年时间。为了满足货主的时间要求,他时常要快马加鞭地赶路。为了省钱,晚上一般都驻车睡在服务站。但是,不敢睡在大的服务站,因为有时候货装得稍微超高了点,在大的服务站,容易被有关部门发现并罚款。“我一般五六天才睡一次旅馆,主要是为了洗澡。儿子老大不小了,要结婚了,不赚钱不省钱不行啊。”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车门,让我看他晚上睡觉的“床”,“床”边堆放着好多桶装面。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想省钱,只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恐怕是,他担心,只要住进旅馆,就容易想到自己旅馆生意失败的惨痛经历。避开旅馆,就是避开伤痛。“为什么你不自己在家待着,让你儿子出来跑卡车运输呢?” 我大惑不解。他摇头叹息道:“ 他如果整天在外头跑,哪还有空找媳妇呢?”他上一次出门,是在今年年初的正月初一。“那一天,天气太冷,雪太大。媳妇哭着不让我走,但是,看到货主给的钱不少,我就硬着头皮上路了。”他的这番话,一下就让我低头沉默了,因为它瞬间抽到了我内心的某根痛感神经。在我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番想象:正月初一的早上,他的妻子(他称“媳妇),拦不住他,只能撩起衣角,抹着眼泪,送他出门。他走后的这几个月,妻子几乎每天都在家里烧香祈安,不时倚门远望......回想到一个月来,自己独自在中国人口稀少的边缘地带自驾游荡,数次与危险擦肩而过,饱尝了孤独的滋味,“媳妇”这个在我的眼里满是市井俗味,老男人们经常用来指称自己老婆的词语,顷刻间散发出了阵阵的暖意。沉默发怔的我,接着想象他正月初一离家的情形。也许,那一刻,他那位适龄未婚的没有工作的儿子,不忍心看到父亲如此奔波劳累,正假装躲在被窝里酣睡.......这让我想到了本该早就当父亲的自己。假如我有孩子,我早该扛起父亲的责任,还能这样一个人到处随性游荡吗?我还想到了,几十年前,为了养育五个孩子,为了供孩子读书,为了帮助待业的孩子找到工作,而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到处求人,到处借钱的父亲。也许,我毫无防备地陷入沉默,让他误以为,我是聊天聊累了。“我要走了,沿着这条路再开两三个小时,我就到家了。二十公里之后,你也该拐入另外一条省道了。欢迎你下次有机会去我们那里旅游。”短短二十分钟不到的接触,而且彼此都是出于孤独才聊一伙儿天,这似乎让我们都觉得,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的必要。他开着大卡离开之后,我继续休息了二十分钟,便出发了。往前开了二十多公里,在本该拐入那条通往我的目的地的省道的交叉路口,我做出了也许是这辈子最快的决定之一:不进入省道,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开,到他的家乡小城去看看。我渴望在那里再次遇见他,我渴望拜访他们一家子。是他,让我更加理解了“父亲”这个人世间最孤独的角色。当然,我还渴望亲眼验证一下,他的妻子和儿子,与我想象中的模样,是否相符。我想挖掘更多的中国故事。遗憾的是,路上我没能赶上他,而且在小城住了一天,到处晃悠,我也没能再次遇到他。第二天中午,开车离开小城,我带走了满心遗憾。极大的概率是,此后的人生,同龄的我和他,将生活在两个平行的世界里。他永远无从知道,那一天,在他离开后二十分钟,我便一路追赶他,并到他家附近寻找他的这段经历。从高中倒数第一到浙大全校第一:我如何靠自学快速学好英语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