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即将耗尽，"全球最精密设备"赶得及救人吗？

► 文 观察者网 熊超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美国、加拿大、法国的国际救援人员仍在努力寻找一艘名为“泰坦”号（Titan）的深海潜水器，这艘潜水器自当地时间6月18日于大西洋深海12600英尺（3840米）处失踪，其内部所拥有的氧气支持量已经越来越少，快要耗尽……

据报道，该潜水器被发现失踪时，可用氧气量介于70到96小时之间，而截至北京时间6月22日中午，理论上氧气量已不足10小时。根据英国《每日邮报》估算，潜水器内氧气支持量恐将只能撑到北京时间6月22日晚7时左右。

与此同时，尽管受制于天气糟糕、能见度差、通讯工具和救援工具有限等多种不利因素，此次搜救困难重重，但搜救人员仍未放弃努力，一架加拿大飞机6月21日凌晨发现了“搜索区域的水下噪音”，还有搜救人员称每隔30分钟就会听到“砰砰声”。

加拿大地平线海事公司（Horizon Maritime）首席执行官肖恩·利特（Sean Leet）当地时间6月21日下午表示，将动用“世界上最先进最精密”的设备之一搜寻失踪潜水器，这艘“无人遥控潜水器”（ROV）将于当地时间6月22日早上抵达失踪潜水器所在区域，而根据估算，那时差不多也正是潜水器内氧气耗尽的时间点。

观察者网专栏作家晨枫指出，当前救援行动所遇到的最大问题，无疑是失踪地点太深，达水下3800多米，一般的潜艇救援设备根本无法达到这一深度。而以中国的蛟龙号载人潜水器为例，虽然突破了7000米潜深纪录，但由于水下对于接口的耐压要求太高，加之蛟龙号并非为拖带其他潜航器而设计，如若投入救援也会遇到极大困难。

动员了“世界上最好的”救援设备

当地时间6月18日凌晨，船只“极地王子”号行驶到位于大西洋的“泰坦尼克”号沉船处，“泰坦”潜水器于凌晨4时左右开始下潜，预计于下午6时许浮出水面；1小时45分钟后，当地时间18日早7时许，“泰坦”深海潜水器与与母船“极地王子号”失联。

据福克斯商业频道报道，加拿大地平线海事公司是“极地王子”号的合资伙伴和共同持有者，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利特在当地时间6月21日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对救援工作进行了介绍和评估，此时距离“泰坦”潜水器的氧气供应耗尽不到一天时间了。

“为此（救援行动）动员的设备，是世界上最好的。”利特说：“我从未见过这种性质的设备移动得如此之快。”

利特还称，即将出动救援的“无人遥控潜水器”，堪称是“世界上最精密”的设备，因此肯定可以到达失踪位置的深度。据报道，这艘“无人遥控潜水器”预计到达失踪潜水器所在区域的时间，是当地时间6月22日早上（北京时间6月22日晚上）。

加拿大地平线海事公司首席执行官肖恩·利特

自“泰坦”潜水器失踪以来，美国、加拿大和法国都派出了人员搜救，但搜索工作“尚未取得任何结果”。

当地时间6月19日，美国和加拿大海岸警卫队投入搜救工作，利用飞机和声纳进行水面和水下搜索；法国政府发言人6月20日宣布，法国总统马克龙已下令派遣科考船“阿塔兰特号”加入搜寻，这艘船配备了一个水下机器人，可下潜至水下4000米深处。

同日，白宫国安会战略协调员约翰·柯比表示，美国总统拜登正在“密切关注”搜救工作，美国海军也在待命，“如果需要的话”将投入救援。6月21日凌晨，美国海岸警卫队通报称，一架协助搜索行动的加拿大飞机“在搜索区域检测到水下噪音”。

“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深的水下救援。”美国有线电视新闻（CNN）称，在此之前，历史上最深的海底救援发生在50年前。公开资料显示，1973年8月29日至9月1日，英国工程师罗杰·马林森和罗杰·查普曼乘坐小型潜水器Pisces III下潜时被困在海床上，最终在被困76小时后成功脱险。

泰坦尼克号”残骸和失踪潜水艇位置 图自CNN

“蛟龙号”能救吗？

结合当前救援进展，观察者网专栏作家晨枫也认为，此次救援难度很大，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深度太深，达到了水下3800多米。他指出，深海声纳一般是科研性质的精细扫描用途，而如今搜救中虽听到的“砰砰声”，但难以精确定位。以曾经的俄罗斯“库尔斯克”号核潜艇为例，当时所处深度只有108米，而潜艇救援设备一般是到不了3800米深的水下的。

那么，假设一下，中国的蛟龙号载人潜水器有没有可能完成救援呢？晨枫表示，蛟龙号突破了7000米潜深纪录，深度方面没有问题，但即使游到“泰坦”号旁边，对于接口的耐压要求太高，顶多只能设法拖带，无法对接救人。此外，蛟龙号本身不是为了拖带而设计的，因此拖带其他潜航器的能力可能有限。

另一方面，即使能够拖带，拖带时间也会很长，救援时间上来不及，可能“泰坦”号里的氧气供应量无法支撑。晨枫介绍，事实上美国也有深潜器，但潜航需要准备很长时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并非说潜就能马上潜的。

美国海岸警卫队正在紧急搜救，图自美媒

资料显示，运营“泰坦尼克号”水下残骸观光项目的私人公司名为“海洋之门”，其旗下的“泰坦”潜水器今年已对“泰坦尼克号”残骸进行了共计5次探险。

“泰坦”潜水器重达2.3万磅（超10吨），由碳纤维和钛制成，“旨在将五个人带到水下4000米的深度”。根据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的说法，与潜艇不同，潜水器的动力储备有限。

CNN援引“海洋之门”网站存档版本信息称，加入“泰坦尼克号”水下残骸观光项目之前，不需要有潜水经验。申请人只需年满18岁并支付25万美元，且具备“能够在探险船上生活一周”的基本能力。

“海洋之门”网站上的“泰坦尼克号”水下残骸观光项目概念图

在此次事故之前，“海洋之门”公司就曾多次收到有关其潜水器安全的投诉和警告。此外，至少有两起与“泰坦”号有关的安全事故记录众所周知。

法庭文件显示，在2022年的一次探险中，“海洋之门”报告其潜艇在潜水期间遇到电池故障，必须通过手动重新连接到升降平台。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记者波格（David Pogue）报道称，该船曾在一次潜水期间与水面船员失联近5小时，当时他正在对此次任务进行报道。波格指出，“泰坦”乘客的弃权书上明确指出，该潜水器尚未获得任何监管机构的批准或认证。

“海洋之门”公司创始人拉什，曾在2019年的一次采访中表示，商业潜艇行业的法规阻碍了其进展。“因为这些规章制度，（商业潜艇）超级安全。”拉什又说道，“但同时它也丧失了创新或进步”。而如今，拉什本人也在“泰坦”号之中。

根据CNN、《每日邮报》等媒体报道和潜水器所属公司“海洋之门”提供信息，“泰坦”深海潜水器此次共载有5人，分别为：

“海洋之门”首席执行官兼创始人斯托克顿·拉什（Stockton Rush）；

英国亿万富翁兼探险家哈米什·哈丁（Hamish Harding）；

巴基斯坦亿万富翁沙赫扎达·达伍德（Shahzada Dawood）和他的儿子苏莱曼·达伍德（Sulaiman Dawood）；

法国资深潜水员PH·纳尔若莱（Paul-Henri Nargeolet）。

资料图：美国企业海洋之门探险公司的“泰坦”号潜艇。图自IC photo

“没有阳光、高压、寒冷的环境”

目前，另一个需要被关注的问题在于被困人员的状态。目前尚不清楚“泰坦号”是否遭遇电力故障、被困海底等问题，即便在潜水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人员也将面临氧气含量下降、高压和深海寒冷的挑战。

深潜领域专家戴维·加洛（David Gallo）告诉CNN和《纽约时报》：“这（深海）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星球。海水逐渐从蓝色变成深蓝色、暗蓝色，直至一片漆黑……压力慢慢增加，太阳热量逐渐消失，深海的寒冷开始渗入整个潜水艇。”他提醒道，潜水器正处于一个“没有阳光、高压、寒冷的环境”。

美国退役海军上尉，前潜艇舰长大卫·马奎特（David Marquet），也向CNN描述了他想象中5名乘客在“泰坦”潜水器中可能遭遇的情况。

马奎特说，乘客可能还不会死亡，但又渴又饿，如果他们还活着，可能会非常不舒服。他还指出，水下潜水器内的温度会很低，而这些人氧气不足，还会呼出二氧化碳，由于潜水器吸收二氧化碳的能力有限，这些乘客可能会头痛、晕眩和感到恶心。

来源|观察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