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去时间以外旅行:北岛·香港书展签书会
北岛签书会
香港书展2023.7.20-23
断章(选)
——新译本值得更多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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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维奥拉·鲍(Viola Bao)
中国诗人北岛,摄影师:杨抒怀。
应该说,在这之前的汉学家马悦然的翻译采取了一定的艺术自由态度,包括对他的诗歌进行了修饰,以“更有诗歌品味”。汉学家和文学评论家夏谷的新译本则更精简、更苛刻、更简单——更接近原作。《反思》是北岛自选集的译本,中文版2008年在香港出版,包括了从1972年至2008年的诗歌。
北岛通常被置于一个叫作“朦胧诗人”的群体中,他们在七十年代中期出现并打破了占主导地位的社会现实主义诗歌的传统。然而,在阅读过程中,我感觉到“朦胧”一词是一个错误的定性,是和那个文革时代对意识形态清晰要求相对而构成的一个术语,用夏谷的话来说,“悲观主义是反革命的,个人化则多半是小资产阶级的,经常也是有罪的。”
在夏谷的诠释中,北岛很少让人感到朦胧,不过经常是复合而多层次的,在色调和图像层次之间的大幅度跳跃中充满了戏剧性,并且具有政治性和存在意识。许多早期诗歌都是献给文革受害者的一种纪念题词——有时带有挽歌色彩,同时也是亵渎神明或对乌托邦——弥赛亚式的蔑视,正如经常被引用的《回答》:“我不相信天空是蓝色的/我不相信雷声/我不相信梦想是虚假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其他诗歌则更有失败主义色彩,例如那首很美的《无题》,诗中的自我和一个“你”的抒情对话创造了一个亲密的空间,将历史的压力拒之门外,而被压抑住声音的、即将消失的记忆被一棵枯萎的白杨所接纳。
夏谷出色的翻译一如既往地得到他在中国文学和历史上的深厚功力和文化修养的支持,但也可能更重要的是,他对诗歌语言有一种更智慧的感觉。在他的诠释中,北岛从来不会陈旧,而是完全现代的,简单易懂,但又不平淡无声。这个精彩的译本打开了我的眼界,让我看到过去从未看到的北岛写作的维度,值得很多读者去发现。
在这里,您可以听到夏谷(Göran Sommardal)翻译的北岛:
一束 | 北岛
回答 | 北岛
活字·三联版《北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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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序
窗户,纸和笔。无论昼夜,拉上厚窗帘,隔绝世上的喧嚣,这多年的习惯——写作从哪儿开始的?
面对童年,与那个孩子对视。皆因情起,寻找生命的根。从15岁起,有个作家的梦想,根本没想到多少代价。恍如隔世,却近在咫尺:迷失、黑暗、苦难、生者与死者,包括命运。穿越半个世纪的不测风云——我头发白了。
按中国人说法,命与运。我谈到俄国诗人曼德尔施塔姆。除了外在命运,还有一种内在命运,即常说的使命。外在命运和使命之间相生相剋。一个有使命感的人,必然与外在命运抗争,并引导外在命运。
19岁那年当建筑工人,初试动笔,这是出发的起点。众人睡通铺,唯我独醒。微光下,读书做笔记,静夜,照亮尊严的时刻。六年混凝土工,五年铁匠,劳动是永恒的主题——与大地共呼吸。筑起地基,寻找文字的重心;大锤击打,进入诗歌的节奏。感谢师傅们,教我另一种知识。谁引领青春岁月,在时代高压下,在旱地的裂缝深埋种子。
四十不惑,迎风在海外漂泊。重新学习生活,为人之道,必诚实谦卑。幸运的是,遇上很多越界的人,走在失败的路上。按塞缪尔·贝克特的说法,失败,试了,失败,试了再试,多少好点儿。谁都不可能跨越,若有通道,以亲身体验穿过语言的黑暗。打开门窗,那移动的地平线,来自内在视野。
写作的人是孤独的。写作在召唤,有时沉默,有时叫喊,往往没有回声。写作与孤独,形影不离,影子或许成为主人。如果有意义的话,写作就是迷失的君王。在桌上,文字越过边缘,甚至延展到大地。如果说,远行与回归,而回归的路更长。
我总体愚笨。在七十年代地下文坛,他们出类拔萃,令我叹服,幸好互相取暖,砥砺激发。我性格倔强,摸黑,在歧路,不见棺材不掉泪。其实路没有选择,心是罗盘,到处是重重迷雾,只能往前走。
很多年过去了。回头看,沿着一排暗中的街灯,两三盏灭了,郁闷中有意外的欣喜:街灯明灭,勾缀成行,为了生者与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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