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恋上大叔,42岁姐弟恋,她终生未嫁,一生孤苦
她曾用才情,惊艳了大半个中唐。 她一生坎坷, 爱而不得。
后搬离繁华世间,移居碧鸡坊, 建吟诗楼,着女冠服。
但。 纵使人间不值得, 她从来不是谁的附属品。
如果能预知后来。
薛涛还会在那个遥远的午后,写下那首梧桐诗么?
那一日,绿荫满院。
风过尔。
岁月静谧如诗。
父亲薛郧在院子里,看着庭院深深。院中有树,高耸入云。
他吟道:“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
此时,薛涛不过八九岁,只是少不经事的女童,却张口接道:
“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对仗工整,构思巧妙。
薛父喜上眉梢。
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可转念一想,迎来送往,这不是风尘中人么?
随即眉头紧锁,心中乌云笼罩。
后来,薛涛一语成谶。
她兜兜转转,躲不过命运的捉弄,自己真的成为迎来送往之人。
十四岁那年,薛涛父亲去世。
那个真正疼爱她的人走了。
从此,再无人遮风挡雨。
再无人教她识文读书。
只留下薛涛和母亲相依为命。
中唐以后,王朝风雨飘摇。
母女两人境况惨淡。
薛涛反复写诗。
诗文抚慰了她,也成就了她。
她已有芳名远扬。
人人都说,有美人薛涛,才情卓越,光华难掩。
十几岁的少女已在眉州诗名鹊起。
命运的大手又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这一推,就推到锦官城中。
成都。
剑南西川节度使幕府。
节度使大人韦皋听说,有女如此,天上地下无双。
马上召薛涛入幕府,侍酒赋诗,入乐藉。
就这样。
十六岁的薛涛只身来到成都,来到韦皋身边。
此时,薛涛恰是及笄之年,应该嫁做人妇,与良人共结连理了。
但就在她踏入幕府的那一刻,这一切,成了永远的奢望。
薛涛的少女时代,自此结束了。
韦皋爱才,薛涛有才。
他甚是宠爱才惊艳绝、热情奔放的薛涛。
而韦皋,虽年纪整整长了薛涛36岁,但他也有文采、有魄力、有军功,对于年方二八、幼年丧父的薛涛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幕府宴饮,薛涛登场。
每一次,她都大放异彩,诗名更盛。
追捧她的文人雅士越来越多。
为她而写的诗文也越来越盛。
慢慢地,她有些恃宠而骄。
有一日,她的任性,惹恼了独断敏感的韦大人,韦皋一纸令下,将薛涛罚往松州的边防军营。
薛涛如梦初醒。
四年了,她发现,她所拥有的不过一场梦。
自己依然如天上的风筝,无根无依。
她已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达松州的,一路风尘,她昏昏噩噩,茫然无措,木然地由着别人押送。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她的命运此后愈加凶险。
她适应不了陌生恶劣的环境、粗鲁莽撞的官兵,更适应不了无法排遣的孤寂和无人言说的落寞。
她不属于这里。
她的文思,她的才情,这里无人能懂,无人倾听。
在这里,无疑是阳春白雪,遇上下里巴人。
她终于领悟到,自己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
她不过是一枚可以随意玩弄调遣的官伎,与一枚棋子无异。
解铃还须系铃人。
唯一能让她离开这里的只有韦大人。
她只能咽下满心的苦楚和屈辱,双眼含泪,以低到尘埃里的姿态提笔。
她不惜把自己比作是犬、笔、马、鹦鹉、燕、珠、鱼、鹰、竹、镜;
而把韦皋比作是自己所依靠着的主、手、厩、笼、巢、掌、池、臂、亭、台。
然后写下了《十离诗》。
《十离诗》写成,韦皋得到满足。
薛涛不久便从松州边地被放回。
从去到回不过数月。
然而于薛涛,却是天上人间,彻底换了心境。
此时的薛涛,再也不是那个率真任性的薛涛了,她被命运催熟了。
经历此事,二十岁的薛涛开始思考何去何从。
她请求韦皋让她脱离乐籍,重获自由身。
她不愿再居住于幕府中,那热闹喧嚣的所在,毕竟不是她的归处。
没有一只鸟喜欢笼子,即使是金的。
韦皋玩腻了。
也同意了。
她选择了西郊浣花溪畔,整顿扫洒,在院子里种满了琵琶花。
这一年,她终于给自己安了个家。
不用再寄人篱下、听命于人。
在这个花木葱茏、蓬勃热闹又遗世独立的庭院中,薛涛读书、写诗、与诗友唱和,逍遥自得。
她创制出了流芳百世的彩色小笺,时人谓之“薛涛笺”。
她境界越发开阔。
诗作更加慷慨阔重,毫无雌气,“始信大威能照映,由来日月借生光”正是她这个时期的感叹。
但命运大约是不想让她落寞。
在她四十二岁这年,命运促使她和“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元稹悄然相遇。
薛涛经历过风光,饱尝过落寞。
年过不惑的她本该是心如止水,平静度日。
然而元稹犹如那把量身打造的钥匙,恰能开启她心门的重锁。
对的人终于到了。
薛涛的热情如骄阳,似烈火。
他们在梓州相会。
来往了数月,元稹文采斐然,风流倜傥。
寂寞了许久的薛涛,将这么多年未释放出的爱,尽数倾注在元稹身上。
梓州的百余日,是薛涛一生中真正有过爱恋的日子。
她珍惜这难能可贵的相遇相知,陶醉于这上天赐予的浓情蜜意中。
却不想,一纸调令,元稹被调入洛阳。
分别时刻,元稹涕泪沾襟,薛涛更是双泪长流。
本以为自己苦尽甘来,能够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却不想幸福戛然而止。
这一别就是五年。
这五年来,没有人知道薛涛是在怎样刻骨铭心的思念中度过的。
“我要去寻他!"
得知元稹又被贬至湖北江陵,薛涛再也不想等了,她打点行囊,准备追随情郎。
薛涛顺长江而行,取道嘉州,沿岷江过渝州,再顺江至万县,最后出三峡至江陵。
一路风餐露宿,艰难异常.
但她靠着对爱情的憧憬,对元稹炽热的思念,一路坚持着。
千余年之后,长江下游也有一位才女,同样是千里追情郎,这就是上海首屈一指的才女张爱玲。
她们追寻爱情的勇气令人赞叹,然而令人唏嘘的是,她们的结局何其相似。
薛涛寻至江陵,才惊觉沧海已桑田,元稹内心早已淡然。
当年的情事,于薛涛来说是感天动地的真感情。
于他元稹来说,也许只是一出逢场作戏。
梦醒时分,薛涛错愕呆立,欲哭无泪。
她想起行至江陵前,途径竹郎庙,她写下了一句“何处江村有笛声,声声更是迎郎曲。”
来时,自己怀着怎样甜蜜的期许啊,如今想来,多么地可悲可笑。
噫!
无价宝易求,有情郎难觅。
薛涛疲惫至极,身心晦暗,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
那支撑她一路磕磕绊绊走来的力量烟消云散。
她僵卧在江陵的陋室中,眼神空洞。
她想起幼年丧父,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
她想起被大怒的韦皋贬去松州凄冷的日子;
她想起浣花溪独居十余年喧闹却落寞的日子。
是啊,那些日子都难,都苦,都举目无光,可那所有的苦与痛加起来也不足今日苦痛之万一。
她万念俱灰,泪已流干。
她悟了。
缘浅缘深,冥冥中自有天定,何必苦张罗。
薛涛不想久留江陵。
她转道而回。
来时一往情深,回时情缘了断,却也一身轻松。
江陵之行归来,薛涛回到浣花溪住处,复又开始了吟诗、品茶、读书、唱和的安宁生活。
那些该忘却的,已被她留在走过的路中。
此后,她只想轻身前行。
很多人认为,薛涛的暮年是落寞的。
然而我从不这么想。
她半生坎坷,爱过,痛过,得过,失过,但这都是造化使然。
人不能选择经历,却可以选择心态。
这心态,就是与命运搏斗的利器。
相比唐朝其他才华卓越的女诗人,如李冶、鱼玄机,薛涛比她们不止多了份运气,更多了一份对世事的洞察力,多了一份顺势而变的圆融。
所以她才比她们活得更久。
也只有活得足够久,才能看清人生的脉络。
这份清晰,让她收放自如,真正主宰自己的内心。
晚年的薛涛搬离浣花溪。
迁至城中碧鸡坊,建吟诗楼,着女冠服。
多么让人欣慰啊。
在那样被动的命运里,那样封建的时代中,一位暮年妇人,仍能真正照着内心想法,去打造生活。
这实属不易。
也有难得的幸运。
我想,千年以前,当薛涛登上吟诗楼,抚栏远望时,身边空无一人。
美人迟暮。
风来风往。
大唐气象如烟云划过。
但彼时,她的内心深处,一定有着丰富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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