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217国道的一部分,这段从独山子到库车的公路,贯穿了天山南北最美的风景。巍峨的雪山:
不过今年夏天,独库公路最壮观的景象,变成了堵在路上的汽车:
〓 图片来源:新京报我们视频
被堵在路上的游客并没有无所事事 ,他们留下了“到此一游”的痕迹:
在独库公路沿线,塑料袋、矿泉水瓶等垃圾遍地都是,独库公路又变成了“垃圾公路”。
在伊犁的乌孙古道天堂湖畔,垃圾已经成了最抢眼的“风景”。除了常见的白色垃圾,甚至还有甚至还有瘪了的充气划艇、燃气罐。当地政府不得不用旅游直升机,将景区的垃圾带走处理。
人们蜂拥而至,又一窝蜂地散开,带走了照片、视频和朋友圈里的文艺人设,留下了一地的狼藉。过去,中国人旅游最大的参考标准是5A景区名单,如今已经变成了短视频和社交网站。
大家日常讨论旅游时,也难免有意无意地把“网红景点”挂在嘴边。
为了“出片”,许多人按图索骥,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复制博主给出的参考答案。
上车睡觉、下车拍照的跟团游已经成为过去式,自驾露营、野餐拍照,成为最受欢迎的旅游方式。从城市近郊到幽静深谷,到处都扎满了帐篷、停满了越野车,全副武装恨不得把整个超市都搬到后备箱里。棋盘格的餐布与摇晃的红酒杯,是精致旅者的午餐标配。
随着旅游旺季的到来,核桃溪迎来的除了游客,还有遍地的垃圾。河边散落着矿泉水瓶和塑料袋,水面上飘着的是方便面和吃过的自热火锅:在网上检索,收到垃圾困扰的露营地,还真不是一处两处:
从城市近郊到深山幽谷,只要是游客能到达的地方,都面临垃圾的困扰。位于青海的茶卡盐湖,很多年都是个冷门的所在。自从有人受到玻利维亚乌尤尼盐沼的启发,将这里称作中国版“天空之境”。蓝天白云,加上一汪不带电的湖水,原本冷门的茶卡一夜间成为了网红景点。根据景区规定,要进入盐湖,必须穿鞋套。虽然景区提供“环保鞋套”,但这拦不住游客自己购买塑料鞋套进入景区。这些鞋套中有相当一部分,被游客随手丢在了盐湖里。你看到的每一张绝美的“天空之镜”,在取景框之外可能都有一只鞋套在飞舞。在这个时代,一支短视频就能让一个景点爆火,但它被毁掉的速度,可能更快。2018年,杭州的江滨公园因为园内的粉黛乱子草,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网红景点”。
慕名而来的游客纷纷涌进公园。为了找到一张完美的自拍,许多游客反复踩踏花田。需要两年半时间才能长成的粉黛乱子草花田,短短几天便面目全非。去年,位于上海金山区吕巷镇的粉黛乱子草花田走红后,面临了和江滨公园同样的命运。这次被踩踏的花田,属于一座粉黛草种植基地。无奈之下,投资方只能将受损较严重的花田紧急收割,保存较为完好的植株,减少损失。这场短暂的“网红景点”经历,让种植基地损失了数十万元。几乎所有风靡一时网红景点,都难逃“一夜爆火、人潮散去、满地狼藉“的厄运三部曲。 在人口稠密、旅游业发达的地区,人群带来的负面影响相对容易修复。但对于那些人迹罕至、生态脆弱的地区,网红式旅游带来的影响,就不仅仅是“糟心”而已了。在同样是人们“洗涤心灵”热门目的地的藏区,仅2019年,就接待了约4000万游客,产生了13.4万吨的垃圾。当地村民畜养的牦牛,经常因误食游客遗留下的垃圾死亡。误食垃圾的牦牛一开始并不会有什么症状,直到一两年后,才会开始出现严重的腹胀。对于游客而言,这些壮美的风景,或许只是一次新奇的体验。但对于当地居民而言,那却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更可怕的是,污染不仅仅停留在公路两侧,而是已经深入了藏区腹地。通往珠峰峰顶的路上,有多少将攀登珠峰作为人生目标的“登山爱好者”,就有多少被留下的垃圾。在营地附近,这座原本纯净无暇的世界屋脊,简直就快变成了一个“雪山垃圾场”。据统计,珠穆朗玛峰已存在超过45吨垃圾,12吨排泄物。冰川被垃圾、粪便污染,有志愿者饮用了冰川融水后高烧不退。而珠峰上的冰雪,不仅仅是登山者们的水源,也是周边诸多村镇的重要水源。如果放任垃圾堆积,那影响到山下的村镇,也只是早晚的事。在原本就地广人稀,生态脆弱的地区,这些垃圾对于环境的影响,无异于一场生态灾难。在独库公路,面对蜂拥而至的游客们留下来的无数垃圾,当地工作人员不得不每天20小时高强度清理。由于工作强度太大,景区开出当地少有的5000元高薪,却招不到一个清洁工。 蜿蜒曲折的徒步胜地乌孙古道,景区不得不动用直升机,才能将工作人员捡拾到的垃圾运出。至于在原本就少有人烟的珠穆朗玛峰,想将游客们带去的垃圾清理干净,更是难上加难。有能力为珠峰清理垃圾的,大部分都是擅长登山的志愿者,他们被称作“珠峰清道夫”。为了保护这片净土,每个志愿者,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令人神往的新疆草原垃圾遍地,牧区的牛羊误食垃圾,本应白雪皑皑的珠峰掩埋着无数粪便和废弃品……成为“网红景点”,对某些地区而言,几乎是一场灾难。
网上铺天盖地的照片、攻略,每一张照片都能引发人们对远方的向往,满足人们对于美的所有想象。游客们抱着欣赏美好的心情和洗涤心灵的愿景来到这里。看到的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拥堵的车道和一地的垃圾。社交网络发达的今天,在名胜古迹上涂鸦“到此一游”的行为,或许已经不再多见。但衍生出的“网红式旅游”,又何尝不是新时代的“到此一游”呢?在风景优美的景点,一边发拍照发朋友圈,感慨自己被涤荡了心灵,一边随手留下堆积成山的垃圾;
在广袤无垠的风景里,开着越野车前冲后突,给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原留下难以恢复的车轮印;为了拍短视频,拿着廉价的小礼品,交换贵重的干果牛肉,欺骗热情好客、淳朴善良的村民……错的从来不是网红景点,而是部分闻风而至的,没有底线的人。即使在独库公路上堵哭,在见到辽阔的草场和半夜11点的落日余晖时,人们总是会原谅一路的“苦难”,也能与生活里的一切不顺心和解。我们在诗与远方中收获治愈和宁静,也应该还眼前的风景一份同样的宁静。千万别只为自己痛快,对当地环境和生灵留下难以磨灭的伤害。甚至让那些风景,难逃从“网红景点”变成“垃圾景点”的命运。 去感受风景,不要打扰它。
1. 九行. 去趟新疆就弄成这样,脸丢尽了[EB/OL]. [2022.7.26]. https://mp.weixin.qq.com/s/kfQGSwR_GOkBuSqQGO6Lzg.2. 光明日报. 遍地垃圾,独库公路如何美下去?[EB/OL]. [2022.7.26]. https://mp.weixin.qq.com/s/PgiWR3sgXG20o7xJR5SrOA.3. 玛丽娜·马丁斯. 死亡地带:珠峰清道夫[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