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牛的爬树技巧爬最牛的树！你想不想学？

科学

2023-07-28 03:07

2023年5月底，由北京大学牵头的联合调查队，在西藏林芝市波密县发现了一棵藏南柏木，用无人机挂绳初步测量，居然有102.3米！刷新了“中国最高树”纪录，还一跃成为“亚洲最高树”——此前，这一桂冠属于东南亚的一棵巨塔黄婆罗双（97.6米）。

向下滑动查看在这棵藏南柏木前，最高的大黄果冷杉全貌

你有没有好奇过，这样的巨树，研究人员是怎么发现它的？怎么量出来它有多高的？还能从这树身上研究出什么？

就让专门研究巨树的王孜博士给我们讲讲，寻找巨树、攀爬巨树，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正在攀爬“亚洲最高树”的王孜博士

找巨树，技术加运数

藏东南-滇西北一带山区，和台湾省的中央山脉，是中国最适宜巨树生长的区域。但这些地方森林广袤、地势险峻，找巨树并没有想象的简单。

过去，研究这一课题的前辈们要在浩如烟海的游记、方志中，寻找蛛丝马迹，再前往现场“人肉”搜寻、验证。随着科技进步，现在有了更多办法。比如先进的机载激光雷达扫描技术。它的工作原理类似潜水艇声呐，让飞机发射的激光撞击地面障碍物，通过其反射回程时间，计算地形和地上物（如巨树）的高度。

利用激光雷达扫描技术，可以生成森林地形影像，获得巨树的大致高度，将搜索范围进一步缩小。

近些年，随着边境公路的持续建设，施工人员也会测量道路两侧树木，为我们寻找巨树提供了宝贵信息。2019年5月，我和导师在西藏自治区察隅县附近的森林中，遇到一支正在修建国道的工程勘探队。施工师傅说河谷深处至少有3棵80米以上的高树。这可是个重磅消息——当时国内的最高树只有70多米，80米是新纪录！

我和导师赶紧去找，发现它们都是大黄果冷杉，但测得最高只有74米，并没有师傅说的那么夸张。此后几年，我们利用高分辨卫星图，又在藏东南选定了数个调查区域，也没找到更高的树。2022年5月，我们回到三年前施工之处，发现就连当年那几棵高树也消失了。

“来都来了！”我们用无人机在周边的森林里飞了一圈。没想到，画面捕捉到了另一棵大黄果冷杉：它明显比整个森林高出十多米，阳光下鹤立鸡群，非常壮观。我们马上用无人机悬挂吊绳，初步测量，竟有83.2米！这已经超过了一年前在墨脱发现的中国大陆最高树（不丹松）。团队沸腾了，没想到，当年让我们失望而归的森林附近，居然就藏着这个大惊喜！

每个鹤立鸡群的东西都迟早被发现

瘦高小伙，还在长个儿

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穿越密林，来到它的脚下。抬头仰望时，真切地感受到了树木的巨大与自己的渺小。与北美红杉、巨杉这样胸径动辄七八米的树种相比，大黄果冷杉属于“瘦高型”，树干和树冠的体量没那么大。但即便如此，这棵树的胸径也有2.23米，三四人手拉手才能环抱住树干。

在这棵巨树周围，还有几棵倒伏的大黄果冷杉。我们测量倒木胸径，数了它们的年轮，推算出这棵鲜活巨树的树龄大概在380岁。

如何通过年轮推测树龄可以看这篇听说有的人数学很好，却不会数年轮？

大黄果冷杉的寿命通常在1000年左右，所以，新纪录获得者正处在青壮年期，还能继续生长数百年。后来的调查也证实了这一点，它在3个月的时间里，又长高了10厘米！

左图为2022年5月拍摄的树冠照片。87天后，我们再次拍摄树冠，发现居然增长了将近10厘米（右图）。

爬巨树，先搭“天梯”

根据前期研判，我们最后选择国际上常用的单绳技术，由人爬到树顶，再将卷尺直接放下，下垂至地面测量树高。这样能让树体不留任何人工痕迹，也不造成任何永久性伤害，做到“无痕攀登”。

由于主绳太重，无法直接挂上树梢，要用更轻的“豆绳”进行牵引，再由攀树师爬上去，逐级抛掷豆绳，最终将主绳牵引至树梢。可这棵大黄果冷杉的枝下高（最先长出侧枝的高度）足足有37米，单是把豆绳抛上侧枝这第一步，就花了好几个小时。开始，我们想用无人机挂住豆绳，送到侧枝上，结果绳子太重，连试几次都没成功。只好采用方案二，用2米高的巨型弹弓抛投豆绳。这个弹弓是攀树专用的，原理跟我们玩的小弹弓一样，只需瞄准就行。没想到真正实施起来，却非常考验耐性，连试六七次，绳子总是与树枝只差毫厘，就在万众瞩目中倏然下坠。好在大家没放弃，抛到第13次，终于成功将绳子挂上了侧枝。

没想到吧，小时候爬树打弹弓，都能派上大用场

这之后，攀树师借助豆绳，把主绳挂到树上。在主绳中间，还会设置一至数个安全点，固定住攀树者。等这一切都做完，太阳都快落山了。

攀树如登楼，一览众“杉”小

次日清晨，我利用攀树师昨天搭建的绳索，激动地开启了攀树之旅。由于之前有攀岩经验，我的爬树过程十分顺利，最多就是带着设备绕过横伸的枝桠时，稍微费些力气。不过一个半小时，我就顺利爬到了距地面47米处的一个巨大侧枝处。

这大约是居民楼16层左右的高度，已经高出周围森林一截，往下看去，附近其他大黄果冷杉的“头顶”都在我脚下。这一刻，我仿佛与这棵巨树心灵相通，感受到了它“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虽然身处高空，但第一次攀树的我非常兴奋，一点也不害怕！

再往上，担心树干承受不住过多踩踏，便只由攀树师蒋俊文一人完成。在向上爬的过程中，我已经对巨树本身和上面附生的植物有了大概了解。之后，每下降5米，我就会采集一些相关样本。对于47米以上的部分，以及远离主绳的附生植物，只能由攀树师协助采集了。

在大黄果冷杉附近的一棵枯木上，也生长着虎头兰等许多植物。

除了帮我采样本，攀树师还要测量树高。巨树最顶端十分纤细，他只能爬到离树梢两三米的地方，然后把一根渔竿伸到树梢，记下树梢与渔竿的对应位置，再测量竿长，与单绳测量的长度相加，最终得出这棵大黄果冷杉的高度——83.4米，比最初用无人机挂绳粗测的又多出20厘米。至此，它的“大陆最高树”名号尘埃落定（当然大家看了开篇已经知道，今年5月这个纪录被刷新啦）。

攀树师刘团玺正顺着主绳向上攀爬

当我们在树上爬得火热时，摄影师柯炫晖正在树对面找寻合适角度，用无人机携带的相机给巨树拍摄全身像。这种拍摄方式就像扫描仪：保持水平的拍摄角度，从下至上，每隔一段距离拍一张照片，最后将它们拼接在一起。最终，无人机沿不同高度拍摄了160多张照片，后期处理花费20多天。当看到合成的“全身照”时，我的心情仿佛又回到初见巨树那时，满溢着开心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