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顽石”的第 93 篇文章
视频号里回放着从前的音乐节,延期了无数次的乐队巡演还是发来了再次延期的消息,一再搁置的旅游计划在备忘录里生灰。视频里盘点了2022这上半年里,我们所经历的隔离在家、缺粮烧菜、日日排队核酸的场景。每个人都像这只狗一样,对未来翘首以盼,如今却只能困在原地。
你觉得恨却离不开
你觉得恨却离不开
你觉得恨却离不开
哪吒解散后,主唱詹盼组了嘎调乐队,《环形公路》有了另外的一个名字:《圈》。2022年,我们无时无刻都被这样一个个圈框住自由,禁锢脚步。
这个圈是无休止地做核酸,是分阴阳的检测报告,是变幻莫测的健康码。被圈在了2.5X2.5米,高1米2的高台上做行为艺术的庞宽;带着狗被圈在红色的电话亭里一个月最后被强制拉走的女人;这些画面历历在目,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的是那句:“你觉得恨却离不开。”因为无论在哪个时代,处于人生的哪个阶段,正在面对什么样的处境,我们的人生总是被一层一层的圈围住。
牙牙学语是人生的第一个圈,读书学习是第二个圈,入世是第三个圈......哪吒乐队也只是短暂地在一个共同的圈里待了一段时间。2002年,吉他手邵宸北遇见了贝斯手高鹤,他们决定要组建一支牛逼的乐队。
在充满着烟味和霉味的地下室里排练,期间成员换了很多。直到2005年,主唱詹盼和鼓手王子春的加入,这支坎坷成长的乐队定型了。也是在这一年,北京摇滚乐迎来了No Beijing的浪潮,其实就是一场巡演,包含四支乐队:Carsick Cars、Snapline、后海大鲨鱼和哪吒。其他三个乐队经历这场浪潮的洗礼后,走向了更广阔的海洋,依然活跃在乐迷视野里,而哪吒它留在了这场浪潮里,留在了时间门外。
少年心事总是猜不透,我们不知道哪吒解散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又或许本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大家都从那个圈里跳脱而出,跳向各自人生的圈。詹盼去了嘎调和空气船继续做音乐,邵宸北开了咖啡馆,高鹤听说在做戏剧舞蹈,王子春不知所踪。这场解散,让所有人唏嘘,在乐迷的惋惜中过了六年,《他在时间门外》这张专辑才问世。这也是哪吒唯一一张专辑。小时候,经常把最喜欢的卡片,玻璃弹珠,橘子橡皮,这些别人眼里不值一提,在自己眼里却是最宝贵的物件放进铁盒子,再偷偷埋到自家的院子里。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与其说这是张CD,倒不如说是一个时光盒子更让人舒心,我们把在一起的时光小小翼翼的放进去,埋进人类世界的最后一个晚上。在盒子里的我们,嘴一翘就会笑,灿烂飞扬。说到头,本该是四个人的小秘密,
现在却要唐突的邀请大家一起去探望,去探望在那些起风的日子里,吃着火锅唱着歌的少年们。
这篇简介没有介绍音乐风格,没有写出乐队的做这张专辑的主旨。与传统专辑简介相比,这更像是一本书的序言,是一本只给予乐迷的回忆书籍。
以《时间门外》开头,《小怪物去天国》结束,无论是从专辑的简介还是乐迷的乐评,我都只能感受到两个字:青春。
其中《小怪物去天国》是我最钟情的一首。这首七分钟时长的歌完全由贝斯手高鹤演唱。
前半段渐进军鼓声、梦幻的歌词加上高鹤甜腻的嗓音,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现实枪毙了童话,求求你睁开眼吧。哭干眼泪的孩子啊,勾着手指飞出窗外。”我无数次被这四句歌词打动,少年跳进“入世”这个圈,是最痛苦的,是抽筋扒皮的痛。
童话世界不复存在,现实逼迫着睁开双眼看这真实的世界,少年看不下世界的残酷和丑陋,哭干了眼泪,只能向往窗外......没有愤世嫉俗,没有怒吼哀鸣,哪吒用最平和最温柔音乐打造了这样一个童话世界,慰藉着所有曾经或者现在正被“入世”所伤的孩子们。
《他在时间门外》这个时光宝盒不仅装着哪吒的青春,也承载着无数乐迷的青春。
当年专辑一发行很快售罄,如今这张正版专辑在二手平台都是以高价出售。
哪吒解散后,詹盼组了嘎调乐队,有人说嘎调是哪吒的重生,后来又组了空气船乐队,曾经的朋克少年玩起了电子。哪吒其实早就不复存在,永远定格在了2006年的深夏。原本以为哪吒已经死了,我们只能在歌中怀念起这个乐队,直到2019年他们又出现了。纵观中国摇滚乐最鼎盛的二十多年,大部分乐队都难逃解散的宿命。
Joyside解散十年后重组,快乐又再一次伴我们左右;
19年成都仙人掌音乐节上,阔别十多年的达达乐队重组,一首《南方》唱哭了台下的乐迷;
上个月的愚人节不可撤销乐队也按下了撤销键,撤销解散,宣布重组。
乐队解散只是灯芯灭了,总有一些契机可以再次燃起火苗,重组是乐迷们最后的希冀。
但只有哪吒的解散让人最耿耿于怀。
名字如乐队一样短命,又如乐队一样倔强。
2019年的再次出现带来的并不是重组这种好消息,相反这次的出现并不友好。过了十几年,哪吒还是没变,还是那个对付“龙王贼子”闹海的哪吒。看到这则消息后,微博评论哭倒一片,但我更多的是感动和亢奋。
这才是那个把“龙王贼子和蛮横的夜叉踩在脚下”的哪吒;这才是那个“所有过失一肩承担,自刎于狂风暴雨之中”的哪吒;
2006年,邵宸北写下了《我和哪吒的时光》,在这篇文章里,他说过:那么现在,一切还没结束。
哪吒不会解散,可能有的队友累了需要暂时休息,可能有时候演出台上不是4个人。
那没关系,总之,哪吒是不会消失的,永远不会,你信不信?
反正我信。每个人都会看到一个新的哪吒,全新的。
2019年,邵宸北又在微博里说,哪吒永不重组。
矛盾吗?我觉得一点不矛盾。
哪吒乐队留在了时间门外,但他们的精神跟着一代代青年人走在了时代的最前沿。
在网易云的评论里,我看到一个乐迷对哪吒乐队最好的总结:
“一切都还没结束,哪吒新的肉身活在每一个受过他们音乐恩惠的年轻人身上,并且永远不会消亡。”
同样不会消亡的,还有那些愤怒和反叛的因子。
大疫之年,那些疫情被隔离在家的人,那些被使命召唤的人,那些流离失所的人......
他们的痛苦和恨,他们的固守原地与离不开的原因,是永恒的。
那些被时代话语压制的个体表达,被一遍遍的重复发掘出来,无限轮回又叠出新意,变成一个又一个勾连相嵌的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