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滞销,大约存在 50 种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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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书店》
单向空间·杭州乐堤港店的二楼,有一面墙是滞销榜。
距离出版的时间越来越远,这些书却一天天地焕发出年轻。墙上的书目不定期变动,记录不断被刷新:1063 天售出 1 本、1492 天售出 0 本……还没算上最久的那些。
我们在一堆滞销书中翻找,试图找到足够的理由来解释这种冷遇。然而就在作者冷门、封面难看这些常见问题之外,滞销书多数时候就像托尔斯泰形容的不幸家庭,各有各的滞销原因。
本期单向榜单·滞销榜,我们挑出了 5 部不同类目的作品,希望在匆匆瞥过的书封之外提供更多信息,为它们迎来更多崭新的相遇。
“上海如同城市的重写本,前人的手早已停止书写,但其书写痕迹仍能在现在的城市手稿中寻得。”
项美丽,原名艾米莉·哈恩,《纽约客》的知名记者,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她带着美国爵士时代的时髦作派,乘坐邮轮来到上海,直到 1941 日军入侵香港的那年才离开。
这本书书名中的“海上名流”,指的是那些年中与她打过交道的上海名流:宋子文、林语堂、鲁迅……她与这些人的交集,都通过她与世家子弟邵洵美的一段恋情铺陈开来。
项美丽出版过一本叫 China to Me 的回忆录,她在里面写道:“在世上所有的城市中,最适合我的是上海。”而在《项美丽与海上名流》这本书里,这位充满好奇心的外国女郎在上海的交际圈中穿针引线,她养过一只宠物长臂猿、与已婚男子结婚、教日本间谍说英语、甚至吸食了好几年的鸦片。
在高泰若的记述中,上海才是这本书的真正主角。殖民者、三重间谍、鸦片烟民、流离失所的中国农民和来自其他国家的绝望难民齐聚在上海滩,在和平饭店等城市地标前,默默被动地参与着时代的演变。
除了项美丽与熟悉的上海名流们打交道的小部分八卦,这位异国作家写下的多是严肃的历史记录。书中序章和后记也都体现了这种不加评判的冷静叙述,能让人切换目光的角度,重新打捞上海在近百年岁月间的历史碎片。
“就这样,这个世界像个卖弄风情的苦涩女子,唾弃掉我们试图把自己完全交给她的念头。”
《鸽羽》,很难通过这个名字去发现它作为一部短篇小说集的身份。这是约翰·厄普代克的第一本小说集,收录了他在 30 岁前后写下的 19 个故事,首版于 1962 年。
这本书本质上是一部打乱了回忆的自传体小说,厄普代克在其中引入了他的另一个自我,大卫·科恩。在虚构的奥林格镇上,厄普代克再次回到了他童年时在宾州希灵顿的家中,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寻找着自我。
他写下了自身信仰崩塌的过程:在一天晚上,他为了躲避父母的争吵而逃到了外屋;一只昆虫降落在了他的手电筒上,一种全新的孤独感也同步降临到他脑中。
他开始质疑耶稣的神性,告诉母亲天堂并不存在;他收到一把步枪,被要求射杀一群谷仓里的鸽子——在埋葬这些鸽子的时候,他从死去鸽子的美丽羽毛中,看到了向他敞开的整个宇宙。
存在、信仰、孤独、原则和探索,厄普代克写下的是普通的人和普通的事件,关于家族和过往,还有他们的破灭、孤立和妥协。
逃向过去,与发生过的细节重新搏斗并获取奥秘——这是一种由《鸽羽》书写的,平凡人去获取力量和重建自我的新途径。
“我们从不禁止别人本来就不打算做的事,因为所有的禁令都建立在对欲望的否定之上。”
《在其他的世界》这本书,冲着科幻小说去看的人会失望,里面只有五篇“科学小说”,而且是微型的;冲着科幻理论去读的也会失望,这本书带有一定的自传性质——前几章中,阿特伍德花了大量的篇幅来记录这几十年来关于科幻小说这一文学流派的探讨和评议。
在列出一长串科幻小说的名录之前,她努力想要搞清楚“科幻小说”的定义。她认为,用于归类书籍的术语们就像篱笆围栏一般将文学作品彼此区隔,不恰当的分类常常也会给读者造成错误的期待。
于是她以读者和作者的双重身份,对某种、多种文学形式及其分支形式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入梳理,阐述着科幻和科幻之间的差别。
在书中,阿特伍德还援引了星战系列、《指环王》再到流行文化里的超级英雄,评述了多部文学经典,剖析了此类文学在创作时的精神动因;她以故事要素作为一类原点,发出疑问:科幻小说理所当然要有飞船、疯子科学家和错得离谱的实验吗?
或许还可以把它作为一张辽阔的书单,顺着书中提到的作品进行网状阅读,让这张由阿特伍德铺开的科幻小说文学地图在你面前细细展开。
“出口之前,他都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而当他说出口之后,这件事就成为事实了。”
《第七人》的冷门是有理由的。
它首先难以归类:书中印有大量的黑白影像;有当年的新闻报道和数据;文字既包含诗歌,还有哲学、经济学和社会学的理论知识。再是时间和空间上双重遥远的题材——这本最初出版于 1975 年的书,记录的是那个年代中数百万名漂泊到西欧的劳工。
这些劳工生活在欧洲发达经济体系的缝隙之中,这本书以纪实的方式,写下他们离乡的时刻、漫长的旅途、初入异国的感想、还有永无止境的工作中长期留存的梦想与泪水。
作者约翰·伯格曾说:“书本与它的作者相反,它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年轻。”这种年轻建立在对真实历史事件的陌生感之上,当今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去翻阅这些发生在遥远国度的生活体验?
这本书最初被设想为一部纪录片兼家庭影集,分为三个章节去描述劳工们的出发、工作和回归。阅读这本书的感受,的确像是一场对无数家庭的远距离观察,又像深入群体内部的窥探。
这种窥视的目光足以穿过几十年的劳工,去看见当今城市角落中的投影。
陈丹青在推荐这本书时是这么说的:“阅读伯格,会随时触动读者内心极为相似的诧异与经验,并使我们的同情心提升为良知。”
看戏总比读戏容易,这个体验特别适用于爱德华·阿尔比的戏剧。
这位在国内并不太知名的剧作家,用他简单布置出的戏台,就能把读者从台下拉到更近的距离,去参与角色的每一场气愤与难堪。
这本戏剧集中收录了他的三部作品,每部都存在着人性的巨大割裂和荒诞无比的剧情。
《山羊或谁是西尔维亚?》的开头第一幕,体面的家庭男主人开始对妻子和记者坦白自己与一只山羊的婚外情。之所以称它为婚外情,是因为这段关系中不仅存在着猎奇的交媾,还有他所认定的灵魂的相互吸引。
爱德华·阿尔比将这些精神世界的爆发性冲突都置于日常的生活场景:书中的另外两部戏,《在家在动物园》里两名陌生人间的残杀就发生在中央公园的一条长椅旁;而《欲望花园》的主角是一对住在郊区的夫妇,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家庭里,女主人珍妮成为了一名兼职的妓女。
这种戏剧化的安排,看似只指向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和他们在中年危机的漂移不定。但戏中所描绘的荒蛮的兽性,所传达出的灵魂的孤独、绝望与疏离,却是各式各样的人类都会面临的精神危机。
撰稿:猪猛猛
设计:马路
编辑:杀手
监制:李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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