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见（ID：penetratingview）
无人区探险必须严格遵守国家法律和地方法规，准备周详的探险方案＋应急救援预案，向相关政府部门报备行程。
作者 | 探险君
来源 | 中国探险协会
7月29日爽歪歪发现第四位遇难者——贾姓向导的现场记录（视频来源：爽歪歪）
车队组织者：四川成都某汽车改装店（简称四川组织者）向导2：甘肃敦煌当地贾姓向导，即事故的第四位遇难者（简称贾姓向导）
遇难者1：甘肃敦煌当地的汽车修理工，年龄不详（简称汽修工）遇难者2：自驾车队道奇霸王龙车上人员，男性，60岁左右（简称男车主）遇难者3：自驾车队道奇霸王龙车上人员，女性，30多岁（简称女车主）遇难者4：甘肃敦煌当地贾姓向导，四十多岁（简称贾姓向导）搜救发现者：中国探险协会会员、中国探险家俱乐部探险家刘杰，网名爽歪歪（简称爽歪歪）我之前听说这个四川组织者带来的车队，一共9台车，车和人是该改装俱乐部组织来的，大多来自四川。事故发生后，在敦煌，我见到该车队的其他人，很多信息我也是通过车队的人了解到。他们最终走的穿越路线，我也熟悉。我原来就认识那名失踪者——贾姓向导，也是我找到了他的遗体。遇难的这4个人，自7月24日离开大部队后就失联了。我7月29日12点左右，从XXXX（注：为避免效仿，中探协谨慎删去爽歪歪提及的地名）附近的戈壁上绕了一大圈，才进入沙漠。我进入沙漠后，16分钟就发现了遇难者——准确时间是7月29日13:11分。死者身上的衣物，与5天前贾姓向导来找我时穿的一样。根据这个情况，我判断就是他。于是，我马上报了警。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季节，罗布泊地表温度60-70摄氏度，即使什么事都不干，也能把人晒晕，更别说徒步，又热又累又出汗，人很快就受不了。如果水再没了，更要命！出事车队向导自带有备用油。在加备用油的时候，发现油料有问题。可能油料存放时间太长，或是在小加油站买到了不合格的油。车队加完自备油后出现故障，是段姓向导和贾姓向导用出事车队中客人的卫星电话，共同联系的送油车，给车队送油。送来的油，有汽油也有柴油。在重新加油的时候，错把柴油加到1台霸王龙的油箱里，导致车辆严重故障。修车时，霸王龙的油管破裂，完全无法移动。完全没有迷路的可能——从敦煌出发，去大海道和罗布泊完全是两个方向。而且，贾姓向导曾多次前往罗布泊，不存在迷路的情况。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罗布泊，只不过打着去大海道的名义，怕别人知道后惹麻烦。后来，我了解到，他们是从八龙沟进的罗布泊。完全不是。是那辆因加油导致故障的道奇霸王龙车不能正常行驶，车主着急，想先出罗布泊，联系救援车救援。于是，车队里这两位向导商量，决定由段姓向导率领大部队继续穿越；由贾姓向导开江淮柴油皮卡，带1名汽修工，拉着2位故障霸王龙车主，带故障陆巡车上的3位客人，一共7人，先出罗布泊，找救援车、修车，之后这一队再返回，跟上大部队。其实，当时皮卡车并非单车行动。另1台加油导致故障的丰田陆巡，起初还能“带病”走，是这两台车一起往外走。只不过没走多远，陆巡就彻底动不了了。陆巡车上载着的3个人，因皮卡上已有4人，坐不下，无法转移到皮卡车。贾姓向导就决定先开皮卡走，说等送完男车主、女车主后，再返回来拉陆巡车上这3位去找大部队。因等贾姓向导的时间过长，障陆巡车上的三人实在熬不住，便徒步返回之前故障的霸王龙车辆处，竟然等到返回的大部队，得以获救。完全不是。他们车队既然是奔着罗布泊去的，带的物资一定不会少。但出事的这几个人，因盲目自信，认为所在位置临近公路，几个小时就能到，到了外面就能买水，所以只带了1天的饮水——以为够跑一个来回，就把其他物资留给了大部队。发现贾姓向导遗体的位置，距离望舒村只有12公里，距离雅丹地质公园大雁派出所只有20公里左右。这个说法不对。皮卡车上这3人（男车主、女车主和汽修工）遗体不在车里。3位遇难者被发现的地点，距离皮卡陷车位置7.8公里。贾姓向导遇难的地点在陷车位置正东8.1公里，其他3人遇难的地点在陷车位置东南7.8公里。贾姓向导遇难地与其他3人遇难地相差3.2公里。我认为，是贾姓向导让3人留在车里等，他自己则徒步出去求援。久等未回，这3人产生恐惧，决定也徒步向外走，但方向却偏东南。我还发现，贾姓向导遗体腐烂的程度比这3人严重。而且，这4个人，我们只找到那3人的脚印。所以，从时间算，贾姓向导先出事。我找到贾姓向导的时候，遗体已经高度腐烂，我不敢翻动。他兜里确实有东西，看不出来是什么，但从大小看，绝对不是卫星电话。他弟弟说，他走的时候带了1部手机和1部卫星电话。但我在现场没有看到。其实，罗布泊比塔克拉玛干沙漠好走。但陷车现场未发现自救措施，也没发现自救工具。我认识贾姓向导好几年了，他对卫星地图和GPS导航都不熟悉，虽然多次带队穿越罗布泊，但其实都是他先招人，再请别人带队，他是坐别人车一起进去。贾姓向导驾驶技术不好，沙漠驾驶技术就更不行，GPS、路线规划和导航也不懂。我认为，皮卡陷车后，他不是不自救，而是不会自救。剩下3人也没自救，皮卡车一切正常，油箱也是满的，只是陷车而已。如果他们不弃车出走，而是坐在车上吹着空调，没准最后能等到救援，也就不会人没了。中国探险协会理事、探险家宗同昌多次应邀参加相关部门组织的罗布泊科学考察、文化探险。（以上3张图片来源：宗同昌）“非法”这个词充斥在整个事件中，也正因“非法”，埋下了事故的种子——因为“非法”会让活动变得不能见光，不能大张旗鼓，很多事情都会受到限制。非法穿越需绕路，以避开检查站，导致油耗大增，需要用准备桶装备用油。正规加油站对使用油桶加散油有严格限制，需要相关政府部门的文件。那些非法穿越者只能选择私人油贩子或者小规模、少监管的加油站购买散油备用，油品质量无法保证。2. 为躲避执法者追缉，控制车辆配重，减少车载负荷。非法穿越随时面临执法机构追缉，为保证被追时跑得快，需严格控制车辆的配重，包括油料、饮食、露营装备，甚至备胎，能减则减。我甚至见过：用大矿泉水瓶代替铁质油桶装备用油；4天路程只带3天饮食补给；用氧气袋代替氧气瓶；两条备胎只带1条。危机四伏！探险活动对探险领队的应知应会有严格要求。即便探险领队的初级培训，也需经过29课时的理论学习＋3天野外实训，并在考试合格后，方可取得资格证书。持证的探险领队，其野外生存、应急救援能力，是保证探险活动参与者安全的基础。
非法穿越，一旦被执法机构抓到，将面临资质吊销、高额罚款，甚至触及刑罚。所以，真正具有资质的探险领队，通常情况下，大多不参与非法穿越——得不偿失。报名参加探险活动，如果遇到非专业、无资质的领队、向导，其是否具有探险、应急救援能力，能否保障活动安全，只能撞大运。之所以非法穿越屡禁不止，是因为犯错成本低，收益却很高：非法穿越活动省去了合法资质机构的运维成本、申报成本、资质成本、专业人员成本，甚至合规装备和物资成本，以达利益最大化，却埋下事故的祸根。因活动本身系非法行为，一旦出问题，“有困难不敢说，有事故不敢报”，进而造成严重后果。如本次事故，24日失联，27日报警——不排除车队在确已瞒不住的情况下被迫报警。当地所谓的领队或向导，主要依靠经验，且各自为战，缺乏统一、科学的带队方法，对现代科技、电子设备认知不足。经验是建立在系统学习和大量实践基础上，在没有充足的理论和实践支撑时，经验是靠不住的。“我去过、我带过、我看过”成为很多领队或向导的口头禅，他们把这些当作经验。这种盲目自信，往往造成危害。任何大事故的发生，都不是突然发生，都是由很多个小的错误，不断积攒，最终引发严重后果。本次事故，显然具有上述特点。活动非法，资质没有，计划不好，准备不足，能力不够，管理不善，最终导致严重后果。亲近自然、探索未知是人的天性。当今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城市，就会有探险的欲望和需求。有需求就有市场。国家应以审慎的态度，适当开放禁区，对经过专业培训、掌握相关技能、具备一定条件、确有需求的群体，经过审批，将其活动纳入一定的管理范畴。引导大众正视探险、依法合规探险，并对探险领队这样必须具备专业技能的职业，施行持证上岗，才能大大降低事故发生。如何规划探险活动、梳理流程，领队的职业操守，标准化的操作和服务，有能力对探险活动参与者进行基础的探险培训，包括一些基本的野外生存知识、装备使用、环境保护，正确引导探险的目的，比如科考目的、锻炼目的、环保目的、成就自我等等，这些都是领队必须掌握的知识和技能。并不是坐车去过几次，或者可能认识路，可以作为向导，但并不具备当领队的条件——把这样的人当领队，对谁都特别的不负责任。一味地禁止进入，并不现实。目的地应建立准入制度：具有什么资质、什么认证的机构或探险领队才能进入；强制要求拥有合格的探险装备、通讯装备、适合的车辆、合格的油品和限制的人数，才能进入；路线和时间如何规划，是否配有安全员、应急物品等，都按照规定执行，才能进入。这样，既能满足人们对探险的需求，又能切合实际地规范他们的探险行为。在保证对环境破坏程度最小的同时，还能促成一些经典路线、精品行程，让探险活动良性发展。按照现在所掌握的资料来看，在非窗口期进入罗布泊，本身就很危险。再加上连基本的油品都不能控制、陷车不会自救，说明不管是组织者、向导，还是队员，都缺乏基本的户外知识和技能。也没有落实“双备份原则”，自认为已经携带足够的物资，结果却造成物资短缺。如果有足够的物资、装备，原地等待救援，起码能坚持两天以上。这种越野活动，人们会对车辆产生过度依赖。一旦出现问题，很容易恐慌、做出不理智选择。物资装备的准备不足，会加剧这样的情况发生。如果物资准备充分，支持到夜间再出去求救，也许就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他们完全没有求救手段，起码的通讯工具都没有。如果有车载无线电，在罗布泊那种空旷的地方，通讯距离至少可达到10公里以上。卫星电话也没有——至少资料显示他们没有使用过卫星电话求救的记录。这个就属于后勤的严重失误。他们团队之间的配合几乎没有。比如车与车之间的通联频率，多长时间通联不上就需要查明原因，或者寻找。领队——只能认为他们的向导是实际领队，他们之间的协调也没有做好，派不懂GPS导航、驾驶技术不好，还不会陷车脱困的向导出去送人，本身就是极大的事故隐患，也是本次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种种迹象都表明，本次事故车队的所谓领队——向导极其不专业，基本的知识和技能都不会，完全没有经过专业的领队训练。当乘客多了，并不意味着就能当领队。现在很多领队都是，一条路线跟着别人走几次，就觉得自己也能带队。他并不清楚，领队在出行之前做了哪些功课、做了哪些准备，突发事件如何应对、专业装备器材如何使用。以为认路就能当领队——这也是当今户外探险圈的普遍现象，甚至成为户外事故的主要原因。户外圈有句话叫“能力不够装备凑”。其实在大多数时候，装备并不能代表能力，提升自身专业能力才是硬道理。尤其是90后、00后，感觉开好车就哪儿都能去，装备好就能上天入地。要知道越野自驾圈里还有一句话是“没有怂车，只有怂人”。最后提醒那些向往户外、热衷探险的朋友，平时多掌握一些安全知识、野外生存技能，对自己要去的地方调查清楚，做足功课，做好身体准备和思想准备，不能盲目地将自己的生命和安全交给别人。当别人不靠谱的时候，自己也要有能力保证自身安全。最后奉劝大家，不要轻易相信网络上误导人的信息，警惕低价团。不是低价意味着不专业，但低价肯定有其原因。中国探险协会副主席雷殿生曾于2008年10月9日至11月8日，经相关部门批准，从甘肃敦煌阳关出发，历时31天，徒步只身成功穿越“死亡之海”罗布泊，抵达新疆巴州尉犁县营盘古城，行程1100公里，获新疆巴州相关部门特颁证书。（以上3张图片来源：雷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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