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三十年前的深圳，别再错过今天的中东

2023-08-20 03:08

来源丨线性资本 (ID：Linear Capital)

作者丨线性资本创始人王淮

图源丨图虫创意

在2023年的6月到7月期间，我踏上了一次环游世界的旅行，上海出发，先去北京，然后到中东、欧洲、美国、新加坡、香港，最后再回到上海。这趟旅程大约耗时70多天，是我至今为止经历过的最长的一次旅行。

每个地方的行程主题并不相同。在中东那10来天主要是见一些主权基金和当地大企业。在欧洲的2周，除了见一些LP之外，重点是和当地的人才、科研实验室和有潜力的创业公司进行交流，寻找他们与中国的产业化机会结合的可能性。

而在美国，主要是去拜访线性现有的LP以及之前认识的一些关系比较久的LP，还有很多之前的老朋友老同学，毕竟之前在美国待了快10年，而这是我3年半来第一次去美国。尤其是我们并不处于募资期且短期也不会出来募资的时候，沟通的氛围会显得更为轻松和自然，大家也会更加愿意说真话。然后是新加坡和香港，主要也是去见一些LP和老朋友。

接下来，我可能会用几篇文章，来分享我在这些地方转了一大圈的感受，本篇为中东篇。

沙特

人文

这是我第一次来沙特，第一次朋友和我提起利雅得的时候我是不太敢来的，毕竟印象当中还是有些这里爆一下，那里爆一下的新闻。但现在的沙特已经很不一样，非常安全。出机场后很快打上Uber，一个沙特本地人和我唠嗑了一路。

路上的景象让我不禁联想起小时候印象中二三十年前的中国。很多地方还比较荒凉，但也有很多如火如荼的建设项目。在利雅得认识的好多个中国人都和我说利雅得像30年前的深圳，尽管我并未见过那时的深圳。

但在利雅得街头那些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年轻人们的眼神中，确实看到了不少生气。沙特是一个年轻人占主导的国家，人口的年龄中位数是29岁，30岁以下的人口占63%。这里的年轻人，无论背景如何，都对未来抱有极大的希望和信心。我希望他们说的没错，利雅得正如30年前的深圳，焕发着生机。

现在的沙特年轻人对新的王储小萨勒曼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因为他敢于挑战传统，敢于改革，做那些原来既得利益的老一辈统治阶层（其实都是他的各种亲戚们）不敢想象的事情。现在的沙特是得年轻人者得天下，小萨勒曼将邓小平作为自己的历史对标来看待自己在沙特改革开放当中的历史地位。比如，他允许女性可以开车，允许女性出门不戴头巾。

沙特人和我说，现在的利雅得，大约有50%的女性仍自愿选择戴面纱，30%左右的女性戴面纱但不戴头巾，还有10%到20%的女性既不戴头巾也不戴面纱。戴不戴是她们的个人选择，而不是根据宗教警察自己解释教义的喜好（想想之前的伊朗宗教警察逮捕未戴面纱女性并将其殴打致死的野蛮行径）。

在利雅得经常堵车，看起来很多现成建筑的建设质量一般，但无处不在的建筑工地显示出一种风风火火的建设势头。而商场则充满中国90年代超市刚刚出现时的那种浓郁的乡土气息，虽然也有一些高档的购物中心，但和北上广的没法比。

沙特人总体上是比较富裕的，毕竟有全球第二大的石油储量。但同时是海湾第一大人口国，在3200万人口中依然有穷人存在，但并不多，也可能别人对于贫穷的定义不太一样。正所谓挖好家里的石油天然气，走遍天下都不用受别人的气。但贫富差距大，大部分的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尤其是皇家和皇家有关系的国企或大家族。

商业机会

现在的沙特，对于新技术、新产品的渴求非常强烈，他们追求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完全不差钱。比如，他们在电商购物的人均客单价要高出美国20-30%。这一点不仅仅是沙特，而是在海湾六国都差不多，毕竟沙特的人均GDP是这几个海湾石油国当中相对最低的。这6个国家加起来差不多6000多万人口，购买力是很强的。周边的其他阿拉伯语国家（比如埃及等）的3.4亿人口，购买力要差不少；但毕竟都是讲阿拉伯语，统一文化习俗，所以这个相对统一市场对于出海企业还是值得去细细琢磨的。

因此到沙特做生意，应该强调性能，而不是性价比。在中阿合作方面，之前的合作主要集中在基建、能源、电信等适合大企业的领域，但对于有创新、有服务能力的民企来说，合作的机会才刚刚开始。

在业务方面，他们也有许多新的发展。举一个例子，电子地图和地址的电子化。沙特在最近几年才完成了地址的电子化。这在中国人来看是很难想象的。你会问，那怎么在网上买东西？没错，前几年是基本没法在网上买东西的。我情不自禁的脑补一个邮递员拿着一个包裹到村口大喊“翠花，有你包裹”的情景。

这期间有一位在沙特的中国创业者，想做电商，但猛然发现沙特没有门牌号。这位中国创业者就努力和沙特的一些政府部门合作，在这几年将地址电子化给完成了。从这点来看，沙特可能还有不少奇特的可以从中美照搬idea过来的创新洼地。

不过，沙特在关注早期创新这块才刚刚开始，类似PIF这些巨头也在开始积极做直投，或者投资PE/VC基金的团队，所以一些在外资美元基金混得不开心的pro们可以认真关注下这边的机会。

迪拜

在利雅得逗留了三天之后，我去了迪拜，并在那里待了近一周。这是我第一次到迪拜，结果发现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繁华得多，非常像新加坡或香港，特别是阿联酋的这种特殊性。

阿联酋的每个酋长国都拥有强大的自治权，因此迪拜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早在几十年前，迪拜就依靠石油产业积累了丰富的财富。在20世纪70年代初，当时的老酋长决心进行转型，并在迪拜进行了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将其打造成了国际旅游城市。

如今，迪拜的观光业占了其GDP的很大一部分。作为一个成功的旅游胜地，对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非常友好，整体开放度也很高，因此迪拜并不完全像传统的穆斯林国家。

在整个阿联酋的1000万人口中，真正的阿联酋公民只有100万，其余900万都是外籍人士。因此，迪拜必须确保自身的制度能够让这些外籍人士满意。

阿联酋中，尤其是迪拜，作为人口最多的地区，大约有三四百万人。在这里，开放和自由是必不可少的，必须为这些外籍常驻人口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我听说了许多沙特的有钱人，平时在沙特工作和生活，但在周末想要享乐和喝酒时，就会跑到迪拜，因为迪拜允许在特定区域酒精消费。当然你不会看到像伦敦有些街头那样有很多年轻人拿着个酒瓶到处晃荡。

与沙特甚至同属一国的阿布扎比相比，迪拜并不太强调产业落地。一位我们拜访的主权基金和我们说，产业想落地他们都没法给出合适的场地。但迪拜则更倾向于强调金融发展和财务回报。尽管如此，迪拜以高标准的居住条件、便利的交通等优势吸引了大量的高端人才。

值得一提的是，中东的投资人目前在对中国投资的态度上相当积极，当然动作上相当谨慎。中东投资历史上主要集中在重资产上，尤其是欧洲。比如伦敦的许多物业都归中东主权基金所有。然而，在过去的十年中，他们开始将目光转向新兴市场，特别是中国的对冲基金、大型PE，buyout基金等等。但最近几年也开始了逐步关注VC投资领域。在过去的六七年中，他们也吃过不少亏，之前很多人觉得他们钱多人傻，用不同的姿势坑过他们。现在他们变得非常谨慎和精明，也换上了更加专业的团队。不过，总体来说，他们比起最sophisticated的老牌美国投资人还是有些逊色。不过这一点，中东人倒是也是坦然承认，但人家的确钱多，血槽厚，慢慢就学会了。现在依然积极改进。态度和动作都相当到位。

这次的中东之行也让我对穆斯林和伊斯兰教有了新的认识。我发现伊斯兰教其实是一种带有商业规则属性的宗教，强调人际相处的规则和礼仪。大多数穆斯林都相当温和。我读了一些历史，感觉几百年前出现的伊斯兰教相当于当时一盘散沙的阿拉伯社会环境下一个强调统一规则体系的社会操作系统，有种从dos到windows的生产力跃迁效果，一出来就迅速获得了受众。诸如不吃猪肉这样的规定，最初只是基于经济和当地环境因素自然形成的地方习俗 - 和牛羊相比，猪肉在阿拉伯的地质环境下并非获得蛋白质的最优方案 - 而之后才逐渐演变为宗教禁忌。最后也是因为宗教上的统一最后实现了阿拉伯世界的统一。

现在的中东对中国公司和机构的到访给予了真诚热烈的欢迎。他们并不在意当前美国投资人对投资中国的“冷”，他们开玩笑说，这才给了他们参与中国经济发展的大机会。的确，之前中国最好的基金，尤其对规模有克制的VC、PE基金并不太会考虑中东基金。但也并不表示中东的基金在投资上轻率。这里面据说还是有不少套路，兼具美式的专业和中式的人情。

关于在迪拜的旅行体验，我主要探索了两个地方。第一个是沙漠冲沙，开着越野车深入沙漠，然后玩滑板从高处滑下来，然后摔个头晕脑胀。第二个是迪拜的高空跳伞，以棕榈岛为背景的效果非常好，是一项非常刺激且貌似安全的活动。这次我第二次高空跳伞，这次的表情管理明显比第一次要更到位。

那一周去了太多地方，和好哥们每天走个1-2万步，也打了不少Uber。我发现那里的Uber司机多来自巴基斯坦，他们对中国人的态度好到发紫 - 一上来就说"Chinese? I'm from Pakistan. Brothers"。其中一位在迪拜工作了七八年的巴基斯坦老司机更是重复了半个小时为什么他觉得未来一定属于中国，搞得我和他说了好多次“哥们别这样，低调一点”。

这次在迪拜还发生了很神奇的一件事，我刚到迪拜的时候，还不清楚什么是十年黄金签证，但一周后离开时已经拿到了身份证。他们的政府效率还是非常高的，有一些明确的规则，但对于特殊的情况也非常愿意通融。我就以“几天后我要飞”的真实理由请工作人员帮忙加速了好几个步骤。一个务实高效的政府是能够办成很多事情的。以后中东还是要多跑跑，我们也计划多带一些线性的被投企业多去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