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查理·芒格二号”的人物
“柏基”是贝利·吉福德 ( Baillie Gifford ) 投资公司的简称,它来自两位创始人的合称:奥古斯都·贝利和卡莱尔·吉福德。二十世纪初叶,正当福特T型汽车开始风靡美国,并将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时,贝利和吉福德就将首笔投资于供应汽车橡胶轮胎的英属马来亚橡胶种植园。此后,对成长型公司的投资似乎就成为柏基的主旋律。
詹姆斯·安德森在1983年进入柏基工作,2022年从该公司退休,长达40年时间。自2015年以来,安德森与汤姆·斯莱特共同管理苏格兰抵押贷款投资信托基金(SMIT)。安德森退休后,斯莱特继续担任经理。在这期间,安德森一直是柏基的战略领导和成长核心,定位于长期回报,成为成长型公司投资的化身。因为安德森看到了技术变革的可能,并全心全意地支持。安德森无视大批反对者,在亚马逊和特斯拉等公司早期发展时就押注,并在它们盈利之前坚持了多年。通过逆向投资,他帮助柏基成为英国顶级基金公司之一。他也因为这些公司通过塑造未来而获得指数级收益。
■ 自称“查理·芒格二号”
安德森的投资理念概括为,关注长期成长、自下而上选择优秀公司。其核心投资策略哲学不是关心宏观、利率或政治问题,而是全球长期成长策略。也就是,在全球范围内发掘并长期投资于最具竞争力、创新性和成长效率的极少数优质企业。为此,他寻找成长型公司,寻找可以在五年内将收入翻一番的企业。
早在2004年,安德森就在柏基的投资领域引发了一场悄然的革命。那时,他确立了柏基的新使命:真正地长期投资于全球化,并且减少对股票市场指数的关心。他将投资的时间范围从两到三年推迟到五到十年,更加强调一家公司的前景,消除当前利润或估值的短期噪音。“会有很多不同的方法来解释任何一件事,而不是仅存在唯一一种正确答案。这是非常重要的思考方式。”
在这样的使命引领下,安德森成功投资了亚马逊、特斯拉等公司,最高获利近9000%。2012年,当特斯拉股价在30美元左右时,安德森买入了特斯拉。与最初的股价相比,截止2020年,特斯拉股价逼近700美元,翻了20多倍。这无疑给柏基带来了巨大的超额回报,也证实了其长期投资策略的准确性。这就反映了柏基的前瞻性。“真正的投资者以十年为单位思考,而非以季度为单位思考。”
安德森思想开放,鼓励思想的多样性。他不认同主流思想和态度,不相信任何传统思维的价值。比起沃伦·巴菲特,安德森认为他是一个更像查理·芒格的人,自称“查理·芒格二号”。安德森非常欣赏乔治·索罗斯,同时也借索罗斯的一句话表示了对市场的担忧。索罗斯曾经说“看对看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对时赚了多少,看错时,赔了多少”。安德森认为,这才是对市场回报的本质的洞察。安德森喜欢向外看,以此来加深与学术界的关系。其中对他影响最大的是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教授亨德里克·贝森宾德和新墨西哥州圣塔菲研究所。
亨德里克·贝森宾德发现,几十年来,在股市中的绝大多数回报来自一小部分公司,并没有多少股票上涨太多,市场的表现总是由相对较少的股票驱动。也就是说,从1990年到2018年,表现最好的1.3%的公司创造了44.7万亿美元的全球股市财富。在美国之外,不到1%的公司创造了 16.0万亿美元的净财富创造。这些结果突出了以下事实的实际意义长期股票收益的分布是强烈的正向倾斜的。61%的公司在上市期间为股东损失了价值,38%的公司集体弥补了这些损失,而其余1%的公司占了全部净收益。
新墨西哥州圣塔菲研究所的研究则表明,知识型的公司往往具有越来越大的规模回报。也就是说,赢家的回报是指数级而不是线性的。这个重要的论点来自布莱恩·阿瑟。布莱恩·阿瑟对领先科技公司基于知识产权的模式所固有的规模收益不断增加所带来的深刻变革的认识,是对过去 40 年创业可能性的基本洞察。与前一个时代典型的收益下降或稳定均衡相比,这种变化是决定性的。在这场新的变革中,领导力和利润的最初出现既复杂又容易观察而非预测。但领导力一旦建立,其结果将是巨大而持久的。
均值回归是金融学的重要概念。均值回归告诉我们,连续几年表现优异的公司顶着好公司的光环,将会继续快速成长,而连续数年表现糟糕的公司被贴上了差公司的标签,将会一事无成。当这种刻板印象加上做出极端预测的倾向时,均值回归的条件就成熟了。那些差公司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差,它们未来可能会表现得非常好。但是,安德森并不认可均值回归。他认为没有均值回归这样的东西。他清楚地看到,均值回归不可能使得传统零售商赶上新兴科技巨头,传统零售商的估值将随着亚马逊等互联网巨头的发展而暴跌。
安德森曾提到,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阶段是2008~2009年金融危机最严重的那九个月。当时,他持有亚马逊和谷歌的股票,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大量贬值,但他仍然继续持有。不过自从那以后,它们的价值便持续飙升。安德森知道,永远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总会有“三月十五”这一天。“谨防三月十五”是占卜者对罗马帝国统帅盖乌斯·恺撒的预言,警示着他的驾崩日期。然而,安德森认为,如果投资者能忍受它,并且可以承受它,那么试图找到极端的赢家是最好的投资方式。”为此,他提醒广大投资者:“我想对所有人说的是,如果您的基金经理在危机时期开始改变他们的信念,请立即摆脱他们。”
■ 以局外视角发现新机会
安德森与大多数拥有多元化投注组合的基金经理截然不同。他总是试图更好地了解伟大的公司是如何建立的,对于杰出公司的潜力一如既往地充满热情,其中包括因美纳和莫德纳。这些公司定义了现代世界,并带来了丰厚的财务回报。安德森将这样的公司认定为“商界局外人”。在威廉·桑代克的《商界局外人》中,那些商界局外人永远以“局外”视角发现新机会,以理性为盔甲屏蔽行业的浮躁。他们视资本配置为核心任务,以现金流为所有工作的根本目标。他们坚定地固守自己的原则,而死去的同行却不断在他们脚下堆积,把他们推到前沿,成为行业的旗手。
银杏生物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杰森·凯利指出,类似于因美纳和莫德纳“这些奇妙的企业,拥有几乎无法想象的市值,但还只是颠覆了一小部分停滞不前的经济基础。而未来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远比现有的还重要得多。”安德森对此表示赞同,他觉得比过去40年任何时候都更乐观地看待变革性的变化及其潜力。
安德森认为,当前最为迫在眉睫的是数据和医疗保健的结合。首先,它开始帮助我们以以前不可能的方式来理解生物学;其次,如果你把这些和基因组的新见解结合起来,我们正处在一个医疗保健领域具有彻底变革潜力的时代;第三,合成生物学具有我们在其他技术中看到的许多特征。因此,未来几年全球经济发生重大转变的潜力会让人感到乐观。这些新事物将比电子商务和社交媒体更具启发性和影响力。
柏基已经持有因美纳公司很长时间了。它让我们对下一代的化学有了实质性、尽管只是早期的洞察。它的上一代技术将人类基因组测序成本从大约15万美元降低到了1000美元,现在,他们认为他们可以把成本降低到2.5美元左右。虽然因美纳的股价下跌了,但成功的前景仍在增加。因美纳现在市值为550亿美元。跟机会相比,这个价格是可笑的。现在持有因美纳就像在1970年买入英特尔或者在2000年买入阿斯麦控股。此外,柏基已经投资了 Recursion Pharmaceuticals(RXRX),它使用人工智能来帮助确定候选药物,现价每股6美元左右,但上涨潜力巨大。Tempus 是一家私人公司,是一家精密医药公司,正在建立一个分子和临床数据库。这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投资组合。
做为过去两年中最具代表性的公司,莫德纳却比其高点下跌了70% ,尽管它拥有数百亿美元的现金,并且收入翻了五倍。然而,在某种程度上,整个生物技术行业已经被抛售。但安德森看不出有什么比去年春天或夏天更让人对莫德纳的股票感到更悲观的。从逻辑上讲,投资者应该更多地考虑公司的长期前景。信使 RNA 技术是一个动态平台,可以用于治疗许多不同疾病,莫德纳自己在特定项目上的进展,似乎正在按照我们在股价接近500美元而不是150美元时将会说的那样进行。安德森定期与首席执行官斯蒂芬 · 班塞尔交谈。除非他能够找出股价处于当前水平的新理由,否则他会发现它非常有吸引力。
当特斯拉市值在2021年底上破万亿美元时,它究竟创造了什么样的价值?安德森认为,如果特斯拉仅仅只是在汽车行业保持其主导地位和技术领先地位,那么其目前30% 毛利率的持续增长只能让它的股价在未来10年内上涨三倍。如果这些还能够与逐步但真实的汽车自动化运动领导地位相结合,那么它能够上涨到目前市值的5倍左右。有40% 到50% 的可能性这两种情况中的一种或两种都会发生。而如果特斯拉变成另一家汽车公司,那么它的估值不太可能超过500亿美元,但经过这些可能性因素调整之后,安德森认为该公司的股价仍然较低,而且这家公司令人钦佩。
阿斯麦是一家制造半导体设备、总部设在荷兰埃因霍芬的欧洲公司。阿斯麦是如何成为延续摩尔定律的关键?阿斯麦可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深度技术公司。在中高端光刻机市场,阿斯麦占据大约60%的市场份额。而最高端市场(例如沉浸式光刻机),阿斯麦大约占据80%的市场份额。安德森采访了一位荷兰研究人员,他写了一本关于阿斯麦控股公司前20年的书。他想指出的一点是,阿斯麦总裁兼首席技术官马丁·布林克一直是保持摩尔定律运行的关键人物。
杰夫·贝佐斯则进一步诠释了摩尔定律:亚马逊的一些关键部件,如处理器、带宽和磁盘空间,每12~18个月就会比之前便宜两倍,这也是摩尔定律的一个例子。根据安德森的回忆,当时贝索斯随后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不知道这会把我们带到哪里,但我知道这令人兴奋。”安德森认为,过去30年里,在各个方面最好的企业家、投资者是杰夫·贝佐斯。
由因美纳、莫德纳、特斯拉、阿斯麦和亚马逊等公司导出了柏基未来的投资方式,表现为至关重要的是在一些领域拥有少量能够成为真正领导者的公司。这就是安德森过去10年里所做的事。
安德森一直很喜欢经济学家约翰·凯的一本书中关于公司的一句话,这句话与《安娜·卡列尼娜》中的一句话完全相反:平庸的公司都是相似的,伟大的公司各有各的不同。这本书就是《企业的成功基础》。约翰·凯的研究显示,企业成功的基础在于企业的独特能力,这些独特能力是企业特定历史的产物。它们的竞争对手即使认识到这些能力给这些公司带来的收益,仍无法模仿的事物。当企业成功的将这些独特能力与他们面临的外部环境结合在一起时,就实现了价值增值。由此可以推论出,世界上没有、也从来不可能有普遍适用的企业成功战略。由此还可以推论出,随着企业独特能力的起伏以及贴近市场能力的变化,每个企业的未来命运注定要经历兴衰成败。
■ 找到最终至关重要的1%
通常,股市需要三到六个月的时间才能开始从分歧中披沙拣金,而不是对公司一概而论。即便是现在,那些前景大幅恶化,或者至少没有好转的公司与那些业务变得更强的公司之间仍然存在估值差距。安德森对许多公司感兴趣,而且不管它们目前的环境如何。
杰夫·贝佐斯曾写道,如果你看到有10% 的机会赚到100倍的钱,那么每次都要试着抓住机会,尽管90% 的时候你都是错的。安德森说,这与巴菲特的“第一条规则是永远不要亏钱,第二条规则是永远不要忘记第一条规则”完全不同。但是,如果我们只在少数几家公司上下大赌注,那么最好还是确保相信自己能够识别出正确的公司。“我绝对同意,人必须做一些勇敢、激进的事情,甚至是可能对于自己的能力过于乐观的事情。”这样才有可能“你可以很平庸,但仍能赚很多钱......”
近年来,成长型投资赛道似乎变得更加拥挤,因为央行的慷慨放水已将无利可图的科技股推向令人看不懂的估值,对冲基金和私募也试图分一杯羹。对此,安德森的回应是,时刻对成长型投资保持韧性。他向投资者传达的信息是,要克服波动,专注于长期发展。肯定会有痛苦的时期,“投资者犯下的许多错误也是想象力的失败”。因此,尽量不要担心短期的市场走势,也不去猜测地缘政治,因为这不利于做出良好的长期投资决策。比起这个,安德森对于支持哪些公司和创始人所做出的判断更加自信一些。
因为安德森看到,对于科技股的抛售与他职业生涯中看到的任何事情都不一样,无论是互联网泡沫破灭还是2007~2008年的金融危机。他从来没有见过所有股票都在同步移动的时刻,不管它们未来的潜力如何,“坦率地说,在这个时候,任何可能造成这些长期异常值的因素都被如此忽视。”安德森不认为“专家”在这方面做出的判断是很好的。
我们总是对自己投资的公司充满期待,然而经常事与愿违,股价有可能变得一文不值。不过,我们不认为那些投资是“错误”的决定。我们也不会为此烦恼。对我们来说这样做浪费是在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去寻找潜在的赢家。无论如何,糟糕的结果并不意味着投资者支持公司是“错误的”。很多带来高额回报的公司都曾经腰斩过。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问正确问题,考虑市场背景,并得出一个观点。
失望的原因无非两种,一种是股价没走出按照自己的期待曲线。这就是生活,没被套牢过意味着过于厌恶风险,不敢尝试机会。要知道富贵险中求,不承担风险不可能有百倍回报。还有一种是因为我们本应该遇见一些应该预见到的一些风险,本应该理解一些本应该理解到的问题。这种情况下我们承认这是个错误,并吸取经验。
真正的投资者知道,一项投资亏本只是亏了本钱,但如果盈利了,天空才是上限。长期而论,大赢家带来的财富会远远超出亏本的那个几个投资。害怕出错会导致错过很多回报百倍的大机会。贝森宾德已经告诉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比发现未来的赢家更重要的了。他确定了为投资者带来良好结果的共同特征:商业计划的灵活性、管理层的长期主义文化以及他们正在开发的技术的机会广度
如果一家拥有我们认为合适品质的公司股票下跌,我们应该再次考虑它的商业案例是否仍然成立。如果不成立,则卖出。如果成立,则买进。不可避免,一些投资结果是错误的。有时不可预见就是不可预见。但只有拥抱不确定性,我们才能希望找到最终至关重要的1%。
来源:在苍茫中传灯
作者:姚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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