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同学重聚，没有炫耀却有伤怀

2023-08-22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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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南木

记得有谁说过，比起撕心裂肺的离别，温暖但触不可及的重逢才更显苍凉。

我最近便经历了一场久别重逢，那是前不久参加的一场婚礼，新郎和新娘都是我大学同班同学。早在几个月前，他们就在班级群里预告了婚礼将在大学所在的城市举办，沉寂许久的微信群总算稍微活跃起来，长居这个城市且和新郎新娘关系还不错的我自然很积极地在群里送上了祝福。

我其实是一个不太喜欢参加婚礼的人，一是现在的婚礼普遍被婚庆公司包装得流于俗套，一些做作的环节呈现出来反倒破坏了圣洁的仪式。二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几年都见不到一次的长辈，他们总是能在寒暄和尬聊中不断输出老掉牙的陈腐观念，一场婚礼下来脚趾能抠出好几套三室一厅。

《失恋33天》剧照

但这场大学同学婚礼我是期待的，一方面是真心祝福这对本科五年唯一坚守下来的“班对”，另一方面，婚礼在大学所在地举办，又是整整阔别八年这个时间，想必遍布天南海北的同窗们大多都想借此契机相聚一堂，毕竟当初各奔东西之际大家都把酒三杯，不忍分别。

网上对同学聚会似乎颇有微词，认为它是充斥着吹嘘、炫耀的名利场，觥筹交错间尽是虚伪的客套以及绵里藏针的揶揄。但我不愿以此去亵渎曾经的同学情谊，作为本科五年的建筑系学生，多少个夜晚，在灯火通明的专业教室里，大家彼此陪伴，一边伏案而画，一边你一言我一语，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嬉笑怒骂中，通宵到天明。这苦逼的专业反倒使我们比其他系的学生拥有更加深厚的凝聚力，那是一起征服黑夜的革命友谊。

《青春之旅》剧照

所以我一度以为这场婚礼会来不少同学，至少应该是毕业以来人聚得最齐的一次。但在婚礼前几天，发现新娘拉的小群里只有寥寥几人，我是惊讶又失落的。我并非是圣母心迸发，对所有同学道德绑架，要大家一定得来见上一面。我只是逐渐意识到了一个令人感慨的真相，那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我们与很多人已经完成了人生的最后一场见面。

婚礼当天的上午，小群里隔一会儿就蹦出一条行程播报，“我出车站了”，“我到门口了”，“好的，我们大家在餐厅汇合吧”，看来我是到得最晚的了。当我匆匆赶到餐厅时，一眼便捕捉到了那几张熟悉的脸庞，在场的除了我以外，来的都是女生，她们眉眼之间似乎没怎么变，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她们大多已经成家，并且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把学生时代一头浓密的长发，剪成了现在利落的短发。

《东京女子图鉴》剧照

那一刻，我体会到了《红楼梦》里贾宝玉对于女孩子嫁为人妇的感怀。倒不是妖魔化婚姻对女性的影响，只是眼见昔日灵气十足的少女们终究被岁月镀上了一层成熟与稳重，还有些许为生活奔忙的疲惫，难免为青春消逝而遗憾。

婚礼仪式正式开始，新娘一袭圣洁的婚纱，于千呼万唤中缓缓登场。我坐在步道旁观礼凳的最外侧，得以近距离地看到她，精致的妆容下泛起幸福的笑容，学生时期披肩的长发被高高盘起，一步一步走向新郎。我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由衷地为他们祝福，他们爱情长跑总算开启新的篇章。

《续倒数第二次恋爱》剧照

席间，新郎新娘东奔西走，迎来送往，忙个不停，但每次经过我们这桌时，总是忍不住坐下来歇息片刻，新娘说只有在这里，在我们这些老同学面前，她才能双脚甩开磨人的高跟鞋，彻底放松，但短暂的休息后，又得强打精神去招呼张罗。整场婚礼下来，我们都没能和他俩面对面说上几句话，而第二天他们就要飞回定居的城市了，一切都太过匆匆，甚至来不及好好告别。

茶足饭饱后，我们几个同学也打开了话匣子，从相互询问近况，到一起追忆往日时光，没有任何人像网上说的那样吹嘘、炫耀，反倒是在逐渐热络的聊天氛围里，大家把彼此当作树洞，倾诉起曾经经历或者正在面临的艰难时刻。

有人因工作压力大到失眠而导致中度抑郁，有人被裁员后一直待业，前路迷茫，有人经受不住催婚，与家人矛盾重重。离开了大学这座庇护所后，生活总算将现实的鞭子挥向了我们，一边鞭策，一边抽打，不计后果地将我们与学生稚气抽离开来，迫使我们迅速成长。

转眼天色向晚，晚餐过后，这场短暂的欢聚也到了分别的时刻，大家挥手告别，并承诺着下次再聚，但下次是何时呢？也许遥遥无期。

《欢乐颂》剧照

但无论是什么时间，我想我都愿意相聚，不为别的，就为见一见那些久未谋面的人，聊一聊那些早已远去的事。看着手机里那么多的联系方式，除了工作事务，一个也没打过。微信的好友列表里也躺着太多尘封的名字。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只有真正面对面站在彼此跟前，友谊的光芒才会在相互注视的眉梢眼角间迸发。即便日后有的感情离最初的味道越来越远，但是当大家共同回忆往事的时候，暂时还可以一起牵着手回到过去。

回家的路上，公交车如期而至，它像一个粒子交换器，吐出了车内的乘客，又把连我在内的站台上的人吸纳进去。望着车窗外奔驰而过的车流以及被拉得长长的都市霓虹光影，时间和空间在此刻交织在一起不断更替，一股伤怀之感油然而生。

我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诗圣杜甫的那首《赠卫八处士》，那是他在与一位阔别二十年之久的故友偶然重逢时写下的名篇，里面有这样几句极尽伤怀之美：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重启人生》剧照

排版：佐伊/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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