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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三伯的晚年赎罪 | 人间

风流三伯的晚年赎罪 | 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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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伯的一生从贫穷开始,又以贫穷结束,期间经历的风光时刻似乎只是一场幻梦,并不真实。


配图 | 《我爱你!》剧照





我在乡镇中学念初一后,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往返需要一个小时。有时遇上下雨天,土路泥泞,无法骑车,只能步行。母亲怕我在路上花的时间多了耽误学习,就打算让我住校,一周只回家一次。她先去学校看,发现所谓的宿舍其实是一个大教室改造的,几十个男孩住在里头,晚上打打闹闹,根本没法学习,于是就找了一个远房亲戚帮忙。

那人把我们带去她公公的老屋,院子里长满了野草,房子的墙壁裂着缝儿,里面又暗又潮,还没电,透着一股子霉味。我吓得不敢进去,母亲却说“收拾收拾就行了”。亲戚说,她公公去世前一直住在这里,我听了差点哭出来,等母亲知道老人死于肺病,生前常年咳嗽吐痰,这才勉强放弃了这间房子。

后来,母亲又找了几个镇上的亲友询问,大家都没有多余的房子。奶奶说:“要不去找找陈东吧,毕竟是孩儿的三伯(同一支脉而已,非近亲),还在学校教书。他有个摩托车,上完课他就回家了,也不在学校住,让他三伯把宿舍给孩儿住。”

这个叫陈东的三伯,是个民办教师,教初中物理,听说他在学校里肆无忌惮,连领导的话也不听。要是惹恼了他,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敢硬着来。平时他有一搭没一搭地上课,学校几任领导想开除他,但他闹得特别凶,只好作罢。

能住教师宿舍当然好,但母亲果断拒绝了奶奶的提议,说她无论如何不会和陈东接触——那时,我们村里的人都不愿意和陈东有过多往来,虽然他身为教师,但“不正经”的名声早已传遍了周围的村庄。

三伯年轻时长得帅,浓眉大眼,通官直鼻,身材高大壮实。他的老婆是全村最漂亮的女人,但依旧拴不住他的心。据说他到处沾花惹草,糟蹋了不少大闺女、小媳妇,除了我们村,周围的关村、张村都散播着他的风流韵事。

此外,他做事也不太地道。早年,他要和我父亲一起做生意,弄回了一批树苗,让我父亲在庄稼地里种上,承诺等树苗长成了他来收。结果树苗长成后,他不管了,我父亲找不到销路,只好把那一亩多的树苗全砍了当柴烧。那块庄稼地被树苗吸光了肥力,之后的好几年,粮食产量一直上不去。

到了90年代初,三伯开了一个家具厂,来我家借了一千块钱,但好几年过去,他一直不还钱。我母亲在一个春节前去他家要账,他说没钱,就收拾了一堆卖不出去的家具送到我家,说是抵账了。我母亲气得不行,从此不愿再和他说话。

但为了让我抓紧时间学习、顺利考上高中,母亲终究还是妥协了。那天夜里,她和父亲商量,让他去找我三伯说说。第二天,父亲出门没多久就带回了一把职工宿舍的钥匙,正当母亲在为三伯这突如其来的大方感到惊讶时,父亲支支吾吾地说:“三哥要房租,一天一块钱,一个月三十。如果他要用宿舍,咱儿子必须随时准备离开。”

母亲马上就跳了起来,骂道:“这都是什么‘一自己’(本家的意思)亲戚?连拐了弯的亲戚都不如!”




我还是住进了三伯的职工宿舍。那是一处平房,室内面积在三十平方左右,里外有两张床,中间被一道帘子隔开。我睡在里间,后墙上有一扇不大的木窗对着一片果园,许多坟茔散布其间,到了晚上往外看,有点恐怖。

我住进去后,三伯几乎没有露面,倒是不断有老师走进屋来探听我俩的关系。我说陈东是我三伯,他们似乎都不信,后来甚至在传我是他的私生子。

一个月后,已入深秋,天变得很凉。一天夜里,月亮很亮很亮,把夜照得像白天一样,我正在宿舍里睡觉,房门突然被打开了。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帘子外面有一对男女在说话,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就把我给彻底吵醒了。我不敢出声,静静地听——原来是三伯带了一个女人进来。那女人很娇嗔,温柔地说着缠绵的话,三伯很急迫,两人很快就摔在了床上。

我惊恐不安,一动不敢动。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外面猛踹房门,帘子那边的男女顿时乱成一团。我猛地坐起来,三伯这才看见我,他啥也没说,只顾着穿衣服。等穿好衣服,他起身准备开门,但那女人惊慌失措,小声地哀求他千万别开门。

动静越闹越大,始终躲在里面也不是办法,我打开了后窗,暗示他们可以翻窗逃走。那时三伯已经快五十岁了,身体不够灵活,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砸门声愈发急促,外面人声嘈杂,应该是有不少老师都起床看热闹了。没办法,我让他俩赶紧钻到床底,我去开门。

一个男人和一个老太太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们进门就开始四处找人,先翻两张床,正要查看床底时,我说:“他们跳窗跑了。”男人听了,立马趴在后窗上看,屋后的果园被月光照亮,一阵秋风吹过,残存的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就像有人在奔跑。眼看抓奸失败,那男人恼羞成怒,甩手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就带着老太太离开了。

外面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四周安静下来,三伯和那个女人才从床底钻出来,偷偷摸摸地溜走了。等他们都走了,我坐在床上,哭了许久。


第二天早上,我红肿着眼睛走进教室,第一堂课还没结束,就听见外面有个老太太拿着喇叭在叫喊。当时乡镇中学没有围墙,教学楼前面的广场连接着人来人往的马路,学校没有保安,所以老太太骂了许久也没人管。

我仔细听才听清,那老太太是在骂三伯不要脸,勾引她的儿媳妇,两人在哪儿哪儿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些细节,她描述得极其详细,污言秽语让人听了脸红。同学们都哈哈大笑,课也上不成了。课后他们又来调侃我:“骂你三伯啊,你咋不回嘴呢?”然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我羞于抬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那天我过得浑浑噩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想回家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给母亲听,让她来决断我到底要不要继续住在三伯的职工宿舍里。我身边没有自行车,只能走路,走到半路上,一辆摩托车停在了我的身边。

“上来!”三伯的语气不容置疑,震慑力很强。

我老实坐上了他的摩托车,车子启动,在土路上飞驰,耳边的风很大。

他突然大声说:“昨晚谢谢你啊!”

我没有说话,他继续说:“这两天发生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

我还是没说话,最后,他用命令的口气说:“听到没有?!”

我勉强“嗯”了一声。




尽管老太太大闹学校,但三伯并没有受到严厉的处分,领导只是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岗位依旧给他留着。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的本事,而是他两个儿子的功劳——三伯的大儿子在县教育局工作,二儿子在县委办公室任职,小女儿也即将要从军校毕业了。

这一次,三伯自知理亏,没有再跟领导大闹,安静地离开了学校。他拿着两个儿子给的钱开了月饼厂、养猪厂,但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三伯的三个孩子都恨透了他,一来是他名声不好,二来他让三姆受尽了委屈。但无论怎么说,他曾经养活了一家人,且在孩子们求学的阶段严加管教,最终成就了兄妹三人。所以,三个孩子在面上对三伯还算孝顺,几乎是有求必应。

因为这些事,村里人对我三伯的态度很复杂。大家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的,会夸奖他“有能耐”、“能干大事”,但背地里又鄙视他——他经常在男人堆里炫耀自己的“战绩”,讲如何拿捏女人(确实有一些已婚女人回娘家还会偷偷给他织一件毛衣、送一条围巾什么的)。一次,三伯喝多了,还不小心把自己与酒友老婆的风流事抖了出来,搞得两人当场互殴。


听奶奶说,陈东年少时很争气。他出生于1948年,读书刻苦,从村小毕业后考上了县城的中学。下雪天,他就穿着一双露脚指头且不对称的破棉鞋,背着一袋红薯面干粮,徒步二十里去县城上学。

到了1966年,埋头苦读的陈东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带头把村里的“地主”再次拉出来游街,还带头去剪姑娘们的辫子。因为写得一手好字,又会写诗、写文章,他承担起写各种标语的任务,一时风光无限。

那个夏天,天热得透不过气来,奶奶听到村口突然传来“嘭嘭”两声巨响。有人说“开枪了”,于是大家吓得赶紧往家跑,扒着门缝儿往外看。只见陈东带着地区来的人直奔剧团领导的老家——那是当时村里唯一的一座二层小楼,西厢房是个仓库,陈东很精准地从仓库里找到了那位潜逃回老家的领导,很快,人就被带走了。后来,听说那位剧团领导死了,他的妻子也死了,村里人不敢议论,也不敢打听,可陈东却骄傲了许久,他觉得自己立了大功。

再后来,“串联”开始了,全国各地的学生一直往北走,在北京会合交流革命经验,他们在路上搭车、吃饭、住宿都不要钱。陈东离开村里后,到没到北京,路上遇到过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只晓得他再次回到村里,就成了村里最骄傲的后生。

那段时间,村里女孩对“见过大世面”的陈东都十分崇拜,上门给他提亲的人不计其数。陈东挑花了眼,就和不同的女孩暧昧不清。村里人传言,说他糟蹋过不少女孩,而那些女孩都还心甘情愿。




结婚后,三伯依然处处留情,我三姆从年轻时就没少和他吵架,也没少挨他的打。但无论如何,三姆总在人前维护丈夫,说他是个正经人,说“那些脏事都是别人诬陷的”。她还说自己脸上的伤是干活时不小心碰到的。村里人又不傻,只是不愿揭穿罢了。

这样憋屈的日子过久了,三姆终于心灰意冷,正式提出离婚。三伯也不挽留,他大手一挥:“离,离了你别后悔!”

离婚后,三姆害怕给孩子们增添负担,选择离婚不离家。三伯认定她离不开自己,就对她颐指气使,叫她干活就像使唤丫鬟一样。我母亲说,三姆本来是想通过离婚争口气的,没想到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她看不下去,曾在私底下劝三姆要活得有骨气一点:“孩子们都大了,也有出息了,跟他受那窝囊气干啥?”三姆说:“不能给孩子们拖累啊,何况我一辈子靠他活着,一点挣钱的本事都没有,没有他,我也活不下去。”

我母亲从此不再劝了。

三伯自持已经离婚,更加频繁地找女人,但他不再年轻,手头也没什么钱,农村妇女也对他不那么“敬仰”了。后来,他想出了许多新点子,比如在报纸上登征婚启事,给电台打电话自称“丧偶”,还去北京见一个相亲对象,结果人没见着,被骗了两千多块钱。

大概是因为长年累月经受这种精神折磨,三姆瘦得就像一根干柴,她的眼窝凹陷似两个洞,薄薄的一层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再也不见当年的风姿。我奶奶曾说过,三姆刚嫁来我村的时候,一出场就惊呆了众人。那时年轻的她身材高挑,穿着大红的靠身小袄,头上还别了一朵花,把一张瓜子脸衬得又白又红。

一个半夜,三姆心脏骤停,在羞愤中去世了。她的死让儿女们痛不欲生,觉得是父亲的无情杀死了母亲,又觉得自己对父亲太过顺从,无形之中成了他的帮凶。于是,大堂哥在葬礼上打了三伯,二堂哥和堂姐跪在母亲灵前,只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并不阻止。

这个曾经令人羡慕、仰望的家庭,在葬礼上丢尽了脸面,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2000年前后,县里出了政策,民办教师只要通过资格审查就可以“入编”了。仗着大儿子在县教育局当副局长,明知道自己在家休息了多年、并不符合要求,三伯依旧趾高气昂的去学校准备办理“转编”手续。

但“转编”结果没等来,三伯先等到大堂哥因为严重违纪被调查的消息。有人说,这事其实早有预兆——那年,三伯想开一家粒子厂,至少要投入二十万元的资金。他没有钱,就去找大儿子要,大儿媳不同意,他就在儿子家大闹了一场。之后,他又到教育局去闹,还在气头上说大儿子:“他家里藏了许多钱,就是不孝敬老子。”

我大堂哥一落马,乡镇中学就以“此人多年不在岗”为由,把三伯“入编”的机会给取消了。三伯不服气,跟着一群没能“入编”的民办教师四处上访,但很快就被二儿子拦了下来——大哥已经锒铛入狱,可他还要在体制内工作呢。

二堂哥继承了三伯高大帅气的外表,但他身上并没有傲劲,言行举止有些唯唯诺诺的。自从他大哥出事后,他就不得不在单位里夹着尾巴做人。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父亲的不正经,心里恨极了三伯。

二堂哥虽然住得离老家近,但三姆死后,他就很少回家了。我读大四那年在县电视台实习,偶然碰见了他,他托我给三伯送点罐头回去。当我把东西送到时,却被三伯一把扔了出来,他咆哮道:“啥破玩意,这点东西就想打发老子了?老子把你们养活这么大,费了多少的心血!”

水果罐头被这么一扔,玻璃罐子碎了一地,牛肉罐头外面的铁皮盒还是好的,我就低头去捡。这时,三伯突然自言自语:“不回来就算了,总得让我见见孙子吧。”

我一转身,他竟然哭了。

听说,堂姐婚后就跟着丈夫去澳大利亚定居了,几乎与三伯断了联系。三伯年轻时肯定想不到,他六十多岁时,会成为一个有儿有女的孤家寡人。


失去了教师的身份,失去了儿女的倚靠,三伯也失去了村民们的敬仰。他再也不是那个谁见了都要递烟的人了,有时他晚上出门溜达,还会有人在他身后吐口水。时间久了,他就不愿意出门了。

一次,三伯坐在自家大门口晒太阳,一条狗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他拿起一根棍子驱赶,刚好被站在不远处的狗主人看见了。那个女人上前骂骂咧咧的,三伯说,是狗一直往自己这边凑。那女人毫不客气:“那是因为你骚,老不正经的,骚胡得很!”说完又朝他脸上连吐了几口唾沫。

此情此景,惹得村口的妇女们笑得前合后仰。

三伯老了,不中用了,成了村子里的“边缘人”。直到陈二狗惨死,他才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陈二狗是村里一个单身汉,自从妻子死后,就一直独自生活。那天,他从城里收购了一批钢筋,大约有五六米长,农用三轮车放不下,他就用绳子捆了拖着走。

三轮车开到“挤谷堆”半坡的时候,爬不动了,“突突突”喷出许多浓烟——“挤谷堆”半坡地势南高北低,北边是平原,南边是山岗,地势在这里猛的抬升,形成了一个约四十度的斜坡,从北至南,长约一公里。骑自行车的人到了这里,要下车推着走,三轮车开到这里,也容易发生事故,周围村庄里的人都觉得“挤谷堆”有点邪乎——陈二狗爬坡时,一根钢筋松动了,“呲呲啦啦”从三轮车里滑了出来。他停下车去捡,背起钢筋正要往前走,一抬头,满车的钢筋像利箭一般齐刷刷地朝他“射”了过去。他躲闪不及,数根钢筋插进了他的头部、面部、胸部、腹部。他当场毙命。

陈二狗的尸体被运回村里时,钢筋还插在身上,大家看着他的惨状纷纷叹息,但没人愿意伸手把他从车上抬进院子里。

这时,三伯主动站了出来。他几乎趴在地上,拽起陈二狗的胳膊,和他背靠背,用“趋”的步伐往前挪,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孤独前行的刺猬。

村里人说,陈东之所以这么好心,估计是在年轻时糟蹋过陈二狗的媳妇,“这是来赎罪。”




陈二狗死后,三伯变得越来越沉默。他放了几只羊,偶尔带着羊去旱沟吃草,他就坐在岸边一动不动,像块石头。

一天,村里来了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谁也不知道她的家在哪儿。为了得到这个女人,三伯和另一个老光棍在旱沟里扭打成一团。年轻的孩子们聚在岸边看笑话:“你们快看,两只老山羊为了一只母羊打架了。”

最终,三伯赢了,他把女人领回了家。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人人都骂他不要脸:“狗改不了吃屎,离了女人就不能活。”

那段时间,三伯经常去逛村口的超市,就为了给那个女人买东西。他一进超市,大家就羞辱他、嘲笑他,可他不在乎,买了好吃的就走。

这个女人在三伯家住了将近一年后,她的儿女终于找来了。那天,两个年轻人走进了三伯家,三伯随手就把门反锁了。大家都说,“陈东这顿打是跑不了了”,可万万没想到,门开以后,两个年轻人走了,并没有带走他们的母亲。

时间久了,大家才知道,三伯把女人带回家后悉心照料,并没有碰过她。女人的精神时好时坏,她的孩子上门寻亲的那天,她的精神刚好正常,就对儿子说自己迷路走到这里,多亏了陈大哥救命,否则她早死了。看母亲穿戴整齐干净,还胖了,她儿子立即跪下来感谢,还给了三伯一千块钱。

女人也是单身,她不愿意离开三伯,儿女就同意他们搭伙过日子了。此后,他们经常提着礼物来探望,直到一年后女人死去,他们才与三伯彻底断了联系。

村里人都觉得这事新奇,还有人说,这是老天爷又给了陈东一次赎罪的机会。


可即使再努力“赎罪”,三伯也无法修复亲子关系了。

那年我回村,听说三伯摔断了腿,就带了一些礼物去看他。三伯家的院子里已经杂草丛生,三伯穿着一件背心,就坐在屋檐下的破旧沙发上,旁边只卧了一只猫。

我问他怎么把腿摔断了,他说他想去摘挂在墙上的玉米,梯子歪了,他摔了下来,好歹留了一条命。

我又问:“二哥回来看您了吗?”

他说,他们父子要想见面,估计只能等他死了。

2021年冬天,三伯死了,走时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当时疫情紧张,县城封城,村里封村,二堂哥和堂姐都回不来。二堂哥就给村里的直系亲戚转了一些钱,让人帮忙把三伯的后事办了。说是办后事,其实整个流程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乡里派车来拉走尸体,之后送回一堆骨灰,村里找两个壮汉挖了墓穴,悄无声息地把骨灰盒埋了。期间,没有哭声,没有唢呐声,没有纸钱,没有白幡,更没有披麻戴孝的子孙。

我特别感叹,三伯的一生从贫穷开始,又以贫穷结束,期间经历的风光时刻似乎只是一场幻梦,并不真实。他的后半生众叛亲离,十分孤苦,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入土之前活得十分卑微。难道,他真是在赎前半生犯下的罪吗?他此生后悔过吗?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 | 罗诗如     运营 | 嘉宇     实习 | 常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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