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尺度戏演员太尬怎么办?是时候了解“亲密行为协调员”了
月初,演员施柏宇与张艺凡在综艺节目《一拍即合的我们》中的“吻戏罗生门”成为网友热议的焦点。在当期节目播出几天后的8月的3日、4日,节目达到了热度的巅峰。事件最终以施柏宇方晒剧本、张艺凡方晒彩排视频而告终,节目组并未给出官方剧本或是协调经过,整个事件不了了之。
抛开节目组收割热度的嫌疑,这次风波展现了片场伦理的重要部分——即演员在拍摄亲密戏时,如何尽可能真诚有效地沟通,以保证拍摄正常进行的同时,不伤害演员的身心。
这事件让人想起好莱坞近年兴起的职业“亲密行为协调员”(Intimacy Coordinators),它是预防出现相关争议的可行方法之一。
“吻戏罗生门”
POST WAVE FILM
《一拍即合的我们》的官方介绍是这样的:
这是一档演员搭档研习进阶真人秀节目,青年演员们通过共同的生活和训练,研习荧幕搭档的塑造方式,展现演员们真实的生活、工作状态。从相知到相识,每一位演员都将以寻找最佳搭档为目的,以呈现更好的作品为动力,也将更加坚定作为演员的理想与信念。最终由百名观影观众评选出一组“最佳搭档”。
简单来说,它就是演技综艺和恋爱综艺的缝合,既想让演技综艺的技术性为其背书,又想擦恋爱综艺的边,让观众有CP可以嗑。
这种模式与日本真人秀《想谈一场偶像剧般的恋爱》相似,但不知道《一拍即合的我们》有没有正规购入版权。日综《想谈一场偶像剧般的恋爱》的内容是让男女演员们拍摄含有吻戏的短剧,然后观察他们会不会陷入爱情。那个吻是演技还是真心?这成为了该日综最大的看点。
《一拍即合的我们》模仿了皮毛,也模仿出了争议
《一拍即合的我们》里,施柏宇和张艺凡搭档重现电视剧《最好的我们》片段。根据节目正片,施柏宇吻完张艺凡后,张艺凡面露惊讶,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在无人叫停、拍摄继续的情况下,两位演员继续演出,施柏宇再次吻了张艺凡。
这一期正片播出后,张艺凡的惊讶,施柏宇的两次亲吻,成为了网友关注的焦点。施柏宇的微博评论区接连数日被“道歉”两个字刷屏,他还被冠上了“职场性骚扰”的罪名。
7月29日,《一拍即合的我们》官方微博表示:“在节目录制过程中,所有工作人员及演员都是秉持着专业的态度进行内容创作,在尊重剧本的前提下完成全部拍摄,再次感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但并未晒出节目组提供的剧本。
8月7日,施柏宇经纪公司“巨果娱乐”发布声明,并附上两张剧本截图。
其中一张标注为“一轮剧本”的图片显示“他冲动地在女生的唇上轻啄了一记”。
另一张分镜头剧本截图显示,关于“他冲动地在女生的唇上轻啄了一记”这个镜头,剧本给出了两个景别,第一个是中场,第二个是推进之后,“男生拉着女生走出帐篷,跟,到达最终接吻位置”,再来一次中景的接吻。
紧跟
从施柏宇的角度来看,他的表演依据是剧本。施柏宇收到的剧本显示,这场戏是有亲吻嘴唇的,且演员需要完成两个景别的吻戏,但在彩排环节,他没有这样做。正式拍摄时,施柏宇的确加了戏,但只有一句台词“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从张艺凡的角度来看,她更看重彩排,并认为彩排时的尺度就是最终确定的尺度。至于张艺凡所接收到的剧本是怎么写的,事件过去一个多月,仍然没有除了施柏宇晒出的剧本之外的第二个剧本出现,节目组没有提供,张艺凡也没有提供。
那么情况有可能是:
1,两人收到了不同剧本,张艺凡的剧本上只有亲吻脸颊,没有亲吻嘴唇,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张艺凡并不想晒出这个“不同的剧本”;
2,两人的剧本是一致的,但张艺凡认为,拍摄时不必完全按照剧本上来演,只需亲吻脸颊就可以,尤其是施柏宇在彩排期间只亲了她脸颊之后,她更加确认了“不用真亲”的想法,于是到正式拍摄时,施柏宇真的亲嘴唇了,她感到惊讶,并感觉受到冒犯;
3,整个争议事件,是节目赚取热度的一环。
在《一拍即合的我们》这一吻,是23岁的张艺凡的荧屏初吻。
无论是上述可能的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情况,都说明剧组对演员的亲密行为的事前协调存在问题。如果是给了不同剧本,那就是剧组失德;如果剧本一致,但双方对剧本内容有不同理解,那就说明片场的沟通出现了问题。
事实上,在亲密行为协调员出现之前,演员在出演亲密行为戏份之前,也会有人承担起沟通的功能,这个人大概率就是演员的经纪人。
显然,双方并未就此进行沟通。男方认为理所应当按照他所看到的剧本去执行,没有顾及女方23岁且还未献出荧屏初吻;
女方收到了不同的剧本却毫不知情,被节目组诓骗,或是收到了与男方相似的剧本,却对剧本有不同的理解,单方面认为彩排和正式拍摄都是相同尺度,不论女方看待剧本、彩排与正式拍摄的态度正确与否,她都是失语的。
这正说明,需要有一个第三方的亲密行为协调员。
亲密行为协调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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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哈维·韦恩斯坦性侵事件揭开了好莱坞#metoo#运动的序幕,也让“亲密行为协调员”在行业内备受瞩目。
亲密行为协调员,即Intimacy Coordinator,当影视作品拍摄中涉及到性爱等亲密场景时,亲密行为协调员需要充当演员、导演和动作指导之间的沟通者,确保所有亲密行为都按照事先编排好的进行,以保证演员的权益不受侵犯。
但亲密行为的协调需求,却并不是所谓运动的产物,而是自电影诞生以来就存在的客观需要。
电影史上臭名昭著的一个事件,来自贝纳尔多·贝托鲁奇1972年执导的《巴黎最后的探戈》,这部电影因大胆的情欲表演而轰动一时。直到2016年,贝托鲁奇在2013年接受采访的视频流出,人们才知道,原来,在导演的授意下,男主马龙·白兰度在女演员玛丽亚·施耐德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沾了黄油的手指伸进女演员的下体。
贝托鲁奇说:“‘黄油’这个想法,是我和马龙·白兰度拍摄当天早上想到的。我知道这样做对玛丽亚来说是很可怕的,因为我没有告诉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希望她的反应是一个女孩的,而非演员的。”
男主马龙·白兰度在采访中也表示不后悔:“我希望玛利亚不是‘表演’出遭到强奸时所受到的屈辱,而是‘感受’到强奸的屈辱。”
当时,玛丽亚·施耐德才19岁,她对此毫不知情,“我那时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这部电影让她一夜成名,也让她走上了一条自毁的道路,后来,玛丽亚·施耐德遇上感情纠葛,自杀未遂,沾染毒品。
#metoo#运动在好莱坞的兴起,让人们再次正视演员在拍摄中的权益。
2018年10月,HBO确定所有亲密拍摄镜头都需有亲密行为协调员在场。同年,伦敦戏院提出类似规定。
2019年《性爱自修室》是网飞第一个聘请亲密行为协调员的作品。而《猎魔人》也从第二季确定了专业亲密行为协调员。最近上映的《奥本海默》中也有这个职位的存在。
《性爱自修室》亲密行为协调员伊塔·奥布莱恩透露,拍摄前,她会先请演员们共同参与亲密关系工作坊,从分享彼此的性经验或亲密关系开始,让他们不会畏惧彼此的裸体和性爱动作,并逐一讨论每个性爱场景的细节,给演员更自由安全的表演空间。
为了方便演员们揣摩性爱过程,奥布莱恩还会特别安排他们观看动物的交配影片,并拆解其过程,让演员能够掌握表演性爱的韵律。
“我们有明确的文字描述步骤,而且还有计时。”《性爱自修室》演员艾玛·麦基表示,剧中所有的性行为,都已被编排得像舞蹈动作那样精准,且演员会被触碰到的每个身体部位,奥布莱恩都会逐一询问以征求同意,让演员不必担心自己受到侵犯,能更专注于表演上。
奥布莱恩为亲密行为的拍摄提供了一系列规则,内容包括:在排练时必须有第三方人员在场;有关人员应该事先就身体接触的部位和裸露的程度达成一致意见;使用贴片和小袋,确保裸露的生殖器不会相接触;以及使用适当的术语来描述身体部位和性活动。
亲密行为协调工作还需要剧组其他岗位的协助,比如在拍摄性爱场景时清场,减轻演员的压力,拍摄性爱场景时,剧组要准备肉色内衣、胸贴和枕头等。若演员真的不慎走光,导演须取得演员同意使用画面,否则不得将该片段剪入影片。
“即兴表演的部分越少,演员越能感到舒适。”《她的错误教育》导演戴思睿·阿卡万表示。
不过,也有一些不理解的声音,《权力的游戏》演员肖恩·宾认为,亲密行为协调员的介入,影响了演员的自发性,但奥布莱恩认为:“你在了解自己的界限后,就可以发挥出无穷的创造力。”
2022年,日本演员水原希子接受《文春周刊》采访,指出日本应该引入亲密行为协调员。
水原希子的电影《彼女》在2021年上映,里面有不少性爱场景,因此水原希子提议该片引入亲密行为协调员,拍摄性爱场景时,亲密行为协调员在剧组及演员之间起到了沟通协调的作用,她认为这在客观上切断了两者之间潜在的上下级关系,从而保护了演员。
然而拍摄时,这一行为却并不被制作人梅川所理解。因此,在影片上映一年后,水原希子通过媒体发出呼吁:
“娱乐圈一直存在着(性侵害等问题)这一面,我也无数次被男性导演性骚扰的话伤害过。他们也许是在无意识中说出这些话,但我却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我的一位女性演员朋友,在拍摄一场亲密戏(性爱场景)的时候,和她搭档、比她年长的男性演员拒绝贴住下体,他在硬着的状态下进入了拍摄,尽管我朋友认为这很不讲道理,却还是不得不配合拍摄。在圈内有一种非常蛮横的默契,那就是很扭曲地认为,在许多工作人员面前毫不在意的脱了衣服还能认真演戏的才是好演员。”
“我希望今后,大家都不会再因为轻信了从业人员说‘能出现在电影里’而受到伤害。所以,如果有人这么跟你说的话,不要被骗了,快跑。日本娱乐圈、电影届里认真做作品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
2022年,长泽雅美主演的日剧《Elpis-希望,或者灾难》引入了亲密行为协调员。
我国影视行业还没有较为系统的工会制度,主流的演员行业协会有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演员工作委员会、中国影视演员协会。目前,尚未有演员行业协会对片场亲密行为作出规定,也还没有引入亲密行为协调员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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