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做饭的人不容易被生活打败

2023-09-03 05:09

#又见长岛之四#

一

有段时间叩叩不喜欢吃家里的饭了。阿姨烧的菜，我觉得很好吃，朋友们也喜欢，甚至有朋友单独联系她，想吃她做的泡椒凤爪，阿姨做好了以后闪送过去。说起这些来，她的眼睛都在笑，我也为自己家有这样受欢迎的阿姨而开心。

可是叩叩时常面对着餐桌发愁。在北京的时候他有自己的办法，吃个半饱，然后点个外卖。当然每个人都有软肋，对付叩叩最有效的办法是牛排，只要煎牛排给他吃，他保准眉开眼笑。“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他总是得意地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大快朵颐。

我倒是不心疼他吃的多，可是连着吃9顿牛排（不含早饭），也有点儿太夸张了，我很担心他肠胃受不了。“受不了？你太小瞧我了吧！”他鼻子哼一声转身就进屋了。

我们送叩叩到长岛来读高中，阿姨来不了，我们必须自己做饭，每个人都必须承担一定的家务劳动才行。先生是很自觉的人，他很喜欢整理安排家里的事务，我从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只需要拎进家门，就可以放手不管了，不一会儿先生就把它们分门别类、妥妥地放进了冰箱。有时候我当然会抱怨找不到东西放哪儿了，可是家只有这么大，仔细找总是会找到的。

刚来的时候照例要倒时差，整天昏头转向。在我看来，倒时差就是，我们的身体对时间的记忆和安排还留在原来的地方，需要等它慢慢习惯。或者说，飞机飞得太快了，而心灵需要一个星期才能走到这里。

几个因为时差而作息混乱的人，常常会有出其不意的表现。半夜里醒来找吃的，或是下午跟朋友说着说着，突然钻进卧室里不出来了，连客人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因为妈妈清醒的时间非常随机，叩叩开始挨饿了。

“妈妈，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做饭的视频。很想吃吐司抱蛋。我看了冰箱，只有成片的面包，没有完整的吐司面包。”

“那是怎么做的？是把蛋夹在吐司里？”

叩叩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通，我听明白了，建议他把我新买的饼在锅里烙热，再如此这般把鸡蛋、火腿、奶酪等等加上去。叩叩觉得不难就去操作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出锅的时候发现蛋不太熟，很是遗憾。

“生蛋也是可以吃的”，我说。但这个完美主义者可不是这样想的。我一转身发现他拿着点火枪对着盘子正在烧！

“你在干什么呢？”
“我就不信不能把它弄熟！”

我好玩地看着他，觉得他真是太可爱了，这么不靠谱地脑洞大开。反正做饭这事儿也没有什么一定之规，而盘子也不会烧毁，自己高兴就行。

“烧熟了吗？好吃吗？”
“真是太好吃了。妈妈你要不要来块？”
我直摆手：“不了不了，我吃饱了。”
……

自从抱蛋吐司的山寨版成功以后，叩叩对做饭突然信心大增。我做饭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看，一边仔细地记下步骤，一边对爸爸热情推荐：“妈妈做的炒饭特别好吃，我要学会以后自己做。”

先生说：“我做的炒饭也很好吃，而且鸡蛋是成块的，不像妈妈做的这个看不到鸡蛋。”

叩叩说：“这个是鸡蛋把饭裹住了，而且不油。”他是在暗示爸爸的炒饭有点儿太油了。这个热爱健身的小伙子现在很讲究。

果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叩叩会炒鸡蛋了，还会用烤箱把从超市里买回来的生PIZZA烤熟。我对他无比崇拜，因为我非常害怕烤箱。不过叩叩怕烫手，不敢把PIZZA从烤箱里取出来，每次都要来求我。最近几次他陪我去超市，永远是在找烤箱手套，奇怪的是，原先随处可见的大胖手套，却一直没能在层层货架中间找到。也许是因为去的都是生鲜超市？不应该呀。
……

二

今天我解冻了两盒牛腩，宣布晚上做红烧牛肉。“叩叩你想不想学？”

“想呀，我来啦。”

“你先从给牛肉焯水做起，然后加香料，然后就是重要的一步：调味……”

叩叩学得很认真，时不时地自己伸手去操作体验一下。红烧需要时间，他不时地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掀开盖子看火候。对了，他还是怕烫手，把我昨天从homedepot买的园艺手套戴上做饭，还不时感慨：“这手套真是太合适了，耐高温……”

如果园艺手套会说话，大概正在骂娘吧。

到现在为止，叩叩已经学会做好几样饭菜了，主要都是简单易做的，炒鸡蛋、葱油面、红烧肉等等。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强大了。他一边看着锅一边开始想象：“要是我去寄宿家庭觉得他们做的饭不好吃，我就自己做。”

“他们如果特别喜欢你做的饭，可能会说，以后你每个星期负责一顿晚餐。”

“可以呀，但那得给我降低费用才行。”

没想到竟然是一枚有头脑的小财迷，对此我大感满意。
……

三

在美国一般的超市里买不到五花肉，也买不到猪脚、猪肝之类的东西，当然，鸡爪子、百叶这些更是不在他们的食材范围内。每次去超市面对整整齐齐大块的牛排、大盒的鸡腿，让人顿生豪迈之情，觉得大块吃肉是一件被鼓励的事。

叩叩喜欢吃牛排，最好吃的当然是眼肉，但实在是有点儿贵。我忘记以前怎么卖的，现在一盒要30美元多一点，我买了一次就改成其他牛排了，叩叩一口就吃出来了，他说这次牛排又老又腥，不好吃。于是要跟我学做。我这段时间正沉迷于打理花园不能自拔，每天在外面剪啊剪啊，一进屋就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只能口头指导。

叩叩按照我说的步骤做了一遍，特别不好吃。于是晚上我给他做，他发现我给牛排上浇了一点儿花雕，他大叫：“这个秘诀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总觉得我藏着掖着，我也不纠正他。

新朋友Jennifer送了我一大袋子韭菜，她自己种的，品质非常好，又壮实又干净而且味道香浓。我买了新鲜的牛肉末，正好包饺子，不，包馄炖，其实是这样的，如果有饺子皮就包饺子，有馄饨皮就包馄饨。皮都是去中国超市买现成的。

我不会包标准的馄饨，我包的馄饨据说是河南饺子的形状，在我看来，上海人包的那种像元宝一样的馄饨最好看。叩叩懒得找爸爸这个上海人来教，直接从网上找了视频来看，马上就包的像模像样，顺带着把我也教会了。叩叩第一次试做的红烧排骨非常非常好吃，堪称惊艳。那天请了他六叔来品尝，只见他吃得满头大汗，说好久没有吃出汗来了，后来意犹未尽把汤泡了米饭多吃了一碗。先生说叩叩做饭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