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传君:我们是创作的工具公众号新闻2023-09-12 09:09王传君在电影《孤注一掷》(2023)中饰演诈骗集团小头目陆经理。2023年8月31日,该片票房超越《消失的她》,成为2023年电影暑期档票房冠军。(资料图/图)(本文经《南方周末》授权转载)刚一见面,王传君就给记者点了一大杯啤酒,他自己却不喝,“我在减肥。”他说。见面的地点在一家小酒馆里,墙上摆满了各种烈酒,“你要喝威士忌也行!”王传君爱喝酒,以前经常喝得大醉,进入角色之前也要小酌一口来助兴,“护肝片?确实要吃一点了,你有什么牌子推荐?”电影《孤注一掷》里,王传君饰演缅北诈骗集团的小头目陆经理,角色有狠鸷的一面,也有生活化的一面,他的一些小动作在短视频平台上被观众模仿、传播,这个角色带给他的关注,堪比当初《我不是药神》中的吕受益。王传君在电影《我不是药神》(2018)中饰演病人吕受益。(资料图/图)《我不是药神》和另外一部电影《英格力士》都拍摄于2017年,也是在这一年,这两部电影带给了王传君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英格力士》目前还没有上映,但王传君聊起这部电影的时候,充满了感念与回忆。“帮我补上了自己一部分缺失的东西,甚至改变了我对电影的认知。”他说。关心这位演员的观众很容易就可以发现,这些年来他前后形象乃至言行存在某种断裂。选秀出身的他以前是一个帅气男生的形象,某年之后突然变得胡子拉碴、松松垮垮;以前他有些抗拒采访,不大参与电影路演,现在他会配合电影的宣传周期;以前喜欢的演员是阿尔·帕西诺,现在还要加上德尼·拉旺;最重要的——也是我们这次采访的主题,是他对表演的看法也悄然改变。这种断裂显然不是不诚实或者言行不一,而更像是将自己的成长轨迹袒露在公众面前。有一些转变的原因是我们能知道的,比如母亲与好友的离世、遇到的导演的不同,乃至变成一位父亲,这些都会让一个男孩逐渐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而另一些更加幽微的潜流,也许我们外人永远无从知晓。转变之后的王传君,由于演技受到观众关注,加上平时不修边幅的形象,很多评论便将他与“艺术家”联系在一起。但他自己并不接受这个称呼,他更愿意被看成一个踏实本分的演员。至于自己现在的形象,“觉得舒服。但有时候我女儿会嫌我胡子扎,就刮掉了。”他说。王传君说他现在想要挑战的角色,是像电影《春光乍泄》里面的角色,“小时候看《春光乍泄》的时候我都惊了,但是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怎么还挺感动的,怎么回事……”采访之前,南方周末记者以为会有一些不能聊的点。但到了采访的时候,聊天似乎没有禁区。01“千万别啄死我”问:感觉你比之前瘦了一点。王传君:我在减肥,后面还有别的工作。(后面)那个片子要瘦一瘦,而且我也想瘦一瘦,瘦一瘦自己也能舒服一点,不然太丧了。问:那你之前为了《孤注一掷》增肥是怎么增的?王传君:晚上喝点啤酒,吃个粉,只想让肚子出来。问:当时这个有点小肚子的人物形象完全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吗?王传君:人物形象其实剧本里已经写得很具体了,导演也有很具体的方向,就拖着我直接做造型,做完造型之后看到是那个样子,就开始会有更多的一些想法。以前读书的时候会先从人的动物性上演一个角色,先想到一个动物,按照那个动物的样子再去给他加一些状态。问:陆经理这个人物,你当时是怎么与秃鹫的形象联系起来的?王传君:本来最早想的是蛇,因为蛇就是很危险的,它吞噬掉一切。后来发现这个人也不是一个大老板,他是一个中间环节,后来可能是因为先做了造型,我发际线很高,做了一个向后梳的发型,说怎么看着像一个秃鹫的形象?我就越想越像:秃鹫吃的东西不好,是腐肉,急于啃噬一口,它也赖在那儿不愿意走,而且吃相又特别不好,永远都是两个翅膀这样张开吃,所以在演的时候经常会搂着人家,就把它那个东西放大、拟人化,就觉得好像还可以。问:人物的那些动作细节是你自己想的?王传君:因为我一直出汗嘛,所以我跟导演要求能不能给我块手帕,因为我也不化妆,所以不担心有妆面的问题,导演说OK。再有就是真的太热了,我也为了给自己谋点福利,我说既然这么热,我如果吃着冷饮可以吧,他说也可以,就加进去了。还有一些基本就是即时的反应,网上有很多人学打枪塞耳朵那个,打枪塞耳朵就是我觉得如果我这样开一枪太大声了,我自己就想塞一下,我就塞了一下。问:像陆经理这种比较丰满的角色,你会给他一个这样的设定,像其他镜头不多的角色,比如《罗曼蒂克消亡史》或者《无名》里的角色,你也会赋予他们更多的背景吗,或者也赋予他们一个动物形象?王传君:我觉得分类型,《无名》会有,《无名》(里我的角色)是类似于罗威纳犬,这种犬的腮是这样的(王传君演示),这个人盯着别人,也是这种感觉,欲望很强的一种人,就一直咬、咬。《罗曼蒂克消亡史》没有,那个角色就是一个点缀,是那个时代的一种小人物。其实《罗曼蒂克消亡史》里面已经加了很多戏了,本来戏更少,都是临时加出来的。王传君(左)与杜江(右)在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2016)中。(资料图/图)王传君(右)与王一博(左)在电影《无名》(2023)中。(资料图/图)问:如果说动物形象的话,我看到你的脚很大(46码),手也很大,手臂很长,像古代小说里刘备的垂手过膝,坐在这里像一头温和的狒狒。王传君:那我觉得你就像狒狒身边的鸟,你千万别啄死我。我怕采访的一件事情就是怕被啄死。02“我们就是创作的工具”问:《孤注一掷》有一些被剪掉的片段,比如程序员一行人刚刚来到诈骗基地的时候,你单独跟他们有一场对话的戏,还有各种面对面的互动。王传君:我觉得导演一直在非常精准地把控全片的节奏,他觉得有些拖的地方,尽管人物看起来饱满一点,但是让整个剧情的节奏上太长了,他就剪掉了,完全不心慈手软。其实我自己喜欢那场戏,我不太喜欢坐着两个人说话,生活中除了我们这样的采访,几乎很少会坐着说话,都是自己各忙各的,一边说话一边手上是不带停的那种。问:那个片段蛮长的,被剪掉,你会不会觉得可惜?王传君:不可惜,我觉得我们就是创作的工具,电影最后是导演的一个东西,导演坚决要剪,有什么问题呢。问:虽然这个片子也好,还是其他片子也好,可能是一个导演的产物,你可能把自己说成是工具,难道你真的没有一点主观能动性在里面吗?王传君:有啊,就是你作为工具的自觉。自觉你是不是可以给出更多的方案,给到导演。之前合作的导演也都会有这样的要求,“还有别的方案吗”,当然有导演会特别精准地说“我只要这个,多一点我都不要”。其实我还可以再给他来点,导演可以选嘛。作为工具就是生产材料。问:会给你这个“工具”最大自由的导演是哪个?王传君:娄烨导演。问:他的自由是怎么给的?王传君:万事万物皆可。他把一个场景里所有的细枝末节的道具,你能想到的、没有想到的,他都会给你安排好。比如这个房间的场景,你推开这堵墙外面不可能是工作人员的,你推开这堵墙外面就是一个酒吧,酒吧里面都是真酒,你想干嘛就干嘛,太好玩了。问:所以你更喜欢这样的,还是更喜欢像工具的?王传君:都喜欢,其实都是工具,但是给娄烨当工具会更累一些,因为都是未知的,他又不喊停,你必须一直在那里转,那时候你的脑子和你的身体是疲惫到极点的。根本在意不到摄影机这件事,就是当下举起这个杯子,你脑子里过一个画面,可能下一秒就拿杯子砸头了,全都是那样的。问:具体到某一场戏,像这样的表演方式娄烨会让你表演几次?还是说弄到他满意为止?王传君:好像以前都传说他要拍很多遍,其实我们合作下来没有发现他要很多遍,但他的时长变得更长了,他的长镜头也变得更长了。《兰心大剧院》已经是这样,到《三个字》的时候已经离谱了,《兰心大剧院》最长的一场戏是拍了六十几分钟,到《三个字》的时候是拍了98分钟还是100多分钟,没喊停过。太费了,简直是太烧了。王传君(左)与赵又廷(右)在电影《兰心大剧院》(2019)中。(资料图/图)问:似乎对身心是一个很大的考验。王传君:是痛并快乐着,真的超级疲惫。有时候完了导演会来问你:“没招儿了,是吧?”问:被问到这个问题会有很大的挫败感吗?王传君:我没有那种挫败感,你要拍我就拍,我也觉得挺好玩的。如果继续不下去了,我就说要么明天再拍一次,回去再准备准备。因为没有台词,他更像是记录者,他记录那个时代,所以你要了解那个时代,要做大量功课,那个时代会发生什么,新闻里有什么事情,每个国家之间的关系,股市什么样子,房价什么样子,你什么都要了解。因为指不准某个瞬间就成为你台词的某一句话,而且你还得输出你这个人的观点。剧本特别简单,没有台词。就类似于现在我们俩喝酒,聊了几句话,聊不开心,这时候他会突然安排另外一个演员进来,打断你们这个气氛,但剧本上没有这个人。就有点像密室逃脱。问:你没有感到挫败感,是因为你的心态放得比较好吗?王传君:心态好吗,没有啊,就是个工具嘛。问:那这个工具心态是什么时候有的?王传君:好像《我不是药神》的时候就有,因为“药神”虽然有很多情绪戏,但是导演每一场戏要拍好多个角度,360度全都要拍一遍。按理说我会觉得情绪都没有了,怎么还要?但是我就得给他输出他要的东西。你在不断反复、反复的过程中,自己也在磨炼自己的感知和表达,你得重复调动那种情绪,一遍又一遍,时间久了,那个阀门会变得比原来灵活很多,是有帮助的。问:熟能生巧了,可以说是作为一个匠人吗?王传君:匠人太高了吧,都是打工的,匠啥啊。我觉得匠人是手艺人,我们这个不算。问:但是你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一个工具,相当于做木工用凿子做工具。王传君:不太一样,做木工很精准,每一次都一样的,我们这个每一次都不一样的,会根据这个人的状态,每次输出的东西肯定不一样。所以我们很难做到匠人这件事情,匠人就是这件事情做了一万次,不可能这个角色我演了一万遍,不太可能。问:所以你会变成匠人吗?王传君:以后要开个饭店可能会。小时候我妈做厨子的,我依然喜欢做菜,我觉得如果是厨子的话,会更加喜欢做匠人。问: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演员的工作会比匠人多一些创造性?王传君:我觉得这样理解很危险。我不觉得演员是更有创造性的,因为演员只是创作中的载体,是整个影片创作的一部分。创造性不是来自我们的,是来自所有人的,是所有人帮你创作,尤其是电影。不要这么容易定义,被定义是很吓人的。问:似乎你不是很喜欢被人叫“艺术家”?王传君:我没有说过我要做艺术家,我只是说可能的话,我只想当个“酒鬼”什么的。问:喝酒对演戏有帮助吗?王传君:有。问:那和李白还蛮像的,李白喝了酒就可以写很多诗。王传君:你是每一步都把我往悬崖边上推,我配吗,我不配,我写不了诗。问:那喝酒对你表演的帮助是什么?王传君:稍微松弛一些,我好像喝完就像热了身一样,那时候的感知会打得更开。拍戏不喝酒有点痛苦,但是娄导就跟我说,你接下来一个阶段试试看不喝酒也能这样吗,我说我试试看。问:假如有个人拿自己的身体在表演,表演得也非常好,臻入化境,那能不能说他是个艺术家?我是问普遍的情况,表演是一门艺术吧?王传君:这得先聊艺术这个事,我觉得表演它只能是艺术的一种形式,如果成为“艺术家”的话,感觉他就是挺好的一个人,做了很多好的事情,这个人不在了我们就一定觉得这个人是神……没有必要,人就是人,他只是个搞艺术的人,“艺术家”这个词就有点非要把这个人抬到某一个被仰望的程度,不至于。大家不是都希望大家是平等的吗?问:但这不是艺术家的错。王传君:这不是艺术家的错,这是大家内心的不平等。本身每个人内心就已经不平等,大家还在追求平等,希望更平等,但你已经看到的是,很多人觉得某个艺术家已经高我一等了,这是内心的选择。我觉得做艺术是可以的,但艺术家可能不至于。03狒狒怎么演仙侠剧问:你还有一部戏拍完很久待上映,陈冲导演的《英格力士》,你好像很佩服陈冲。王传君:嗯,她通过那个工作帮我补上了自己一部分缺失的东西,甚至改变了对电影的认知。这个片子拍摄是在2017年下半年,当时我们的美术老师说你要找到那个人的状态,而不是那个人的姿态,姿态是死的,只是一个画面而已,但是当你找到他的状态,你每一帧都是对的。而且他还说了一个更激发我的事情——现场是演员最好的一件衣服。有时候我们特别想演一个东西,但是在电影画面里,这个风已经在那儿了,这个草已经在你面前动了,你自己还在那儿琢磨,完全没必要。之后就会开始了解,接下来我们拍的这个画面可能是个什么样的情节,整体的方向是什么,就是一下子打开了对表演的认知。所以表演就更倾向于我刚才说的那种工具了,我得清楚地知道它是个什么类型的,是大概什么样的画面,你会在那个画面里面变成什么样的人。以前就觉得好像阿尔·帕西诺那种是最帅的,现在真的就不会觉得,分类型。电影《英格力士》拍摄现场,王传君(右)与演员袁泉(左)合影。(资料图/图)问:就是说你此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王传君:没有。之前就觉得我就是在好好演戏,就得把这个戏演出个什么东西来。问:过去演的这些角色里面,你自己最喜欢的是哪一个?王传君:我很喜欢《英格力士》里那个英语教师,我自己看都觉得不像自己,自己也看哭了。《我不是药神》我也很喜欢,里面那个角色更像我妈一点,也不是我的状态,是我妈的样子。《罗曼蒂克消亡史》我也很喜欢。问:我感觉你在综艺《五十公里桃花坞》里和你现在的状态差不多。王传君:一模一样。这个事情我觉得太好了。问:那个综艺会允许所有艺人都像你这样吗?王传君:我不知道,反正我们那几个人生活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无非就是它会把我们的一些东西剪掉,会更把你的性格往一个角色上剪,剪得更过一些,就是那个样子。问:你会抗拒被剪成那样吗?王传君:完全不会,因为过程对我来说已经很完美了,不在乎。问:很完美的意思就是可以到处玩?王传君:确实能排解一些不好的情绪,跟朋友天天在那儿喝酒,然后大家都在聊,各种侃,虽然累,但是也很开心。问:王鹤棣会经常找你聊仙侠剧的角色吗?王传君:聊过,但也不会经常聊,他会聊一些设想,不太会特地来聊角色,基本是比较松弛的。因为如果生活中碰到一个抓着你就跟你聊表演的人,我肯定觉得有病啊,挺离谱的。如果和一个同行聊得来,肯定是因为你们本来就在某件事情上是搭得上的,但你们不会就这一件事情一直侃侃而谈,侃侃而谈肯定就是有其他企图的。我们生活中就是玩到一起,有时候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可能就是互相看一眼,就不提了,大家都知道,你懂我也懂。问:你会演仙侠剧的角色吗?王传君:我不配,因为我是狒狒,狒狒怎么演仙侠剧,仙侠剧不都得是人中龙凤才可以吗?我可以演仙侠剧里的狒狒,秃鹫也行。问:你以前的公开形象好像不是这样的,以前头发也没有那么蓬乱,胡子也没有这么多胡碴,为什么会胡碴越来越多、头发越来越乱?王传君:挡脸啊,因为胖,遮脸嘛。你给了我一个狒狒的形象,还挺好的。2016年开始一年多不拍戏,(胡子是)那时候开始留的,感觉应该是挺颓的样子。但是我那个时候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感觉比以前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时候更安全了。大家觉得脏兮兮的我,我会觉得更舒服一些,而且我也更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这个样子之后,我面对各种各样比较艰难的时刻,感觉过不去的事情好像都在胡子里,在乱七八糟的头发里面,它会待在里面,也就过去了。以前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特别光鲜亮丽,那就是假的。2009年6月的王传君(左)与2017年6月的王传君(右)。(视觉中国/图)问:你以前好像也没有那么配合片子的宣传,这次《孤注一掷》却做了很多采访。王传君:以前也配合,但不如现在配合。以前更自我一点,而且更自私一点,觉得我就是要这样,不让采访,我为什么要被采,自己躲起来挺好的。现在的感觉是,这是一件大家一起完成的事情,只有把这件事情做得更好了,刚才说到的那些大家未来才会有更多的机会。问:感觉也是工具论的一部分。王传君:是。因为我们摄影老师和美术老师最近都会开玩笑说,哇,拍完这个戏以后可以接到更好的戏拍了。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心里还挺高兴的,还带一丝心酸。其实大家都挺有能力的,所以该努力的时候还是得努努力。04“我们不要定性”问:你对表演还会有什么更大的野心吗?野心的意思是说,你在某个具体的戏里面,会想把它做得更好,更突破自己。王传君:以前觉得有野心,现在还有啥野心啊,走一步算一步吧。野心这件事情是需要被允许的,不被允许,就谈不上野心。问:不被允许是什么意思?王传君:就是你想做的东西会有各种外部的制约啊,所以哪里还存在什么野心啊,没有了,乖乖的就好。王传君在剧《三体》中饰演被科幻迷称为“六分仪”的物理学家丁仪。(资料图/图)问: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个工具论,除了一部分是你自己的转变原因之外,还有部分这样的外部原因?王传君:工具化没有这部分的外部原因,我觉得这是我对我这个职业非常认真的看法,我就是作为一个工具输出给导演,给这样一些东西,要不要,导演选。你刚才说的在表演上的野心其实是没有的,因为这个表演最终的一个框架是给你已经定好的,不太存在有更大的突破的可能。问:真的没有野心吗?当你接到一个角色的时候,你难道不会把我所说的野心放到这个角色里?在那些外部的条条框框之下,角色也是可以深入挖掘的。王传君:我懂你的意思。我不会。因为我本身不是特别抢的人,我不是很“要”的人。我从小看动画片,喜欢男二,不喜欢男一的。我觉得这件事情做得刚刚好就可以,过了一点就一定会有其他的问题。我希望就是体面一点,刚刚好,你如果在那儿特别抢,别的演员怎么办,我觉得整体的和谐是挺重要的。问:那主角能抢吗?王传君:也不能抢,主角还是工具,最后还是导演决定你能到什么程度,这个肉烧到几分熟是导演决定的,导演通知你,你把你的肉烧到七分熟,我就烧到七分,导演要撒盐,我可能会问一下能撒胡椒吗,最多就这样。问:那现场会有你想到了,但导演没有想到的点子吗?王传君:刚才说现场环境是你最好的衣服,根据现场的一些状况和临场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你化到当时的表演里面就行。比如我们现在这段戏就是我们两个人在对话,剧本里没有说这个灯会掉下来,但是拍的时候这个灯掉下来了,那我们就把这个事情演到我们的内容里去。我相信现场会给予我所有的可能和机会。像你刚才说的野心,我如果有野心特别想把这个戏演好,我觉得一定会出问题。你会错失灯掉下来的瞬间,你会不在意那个灯,会不接受突然发生的这件事情,但其实这个灯掉下来,那个机器是拍到的,它既然拍到了,你就应该把这件事“吃”进去。你不知道未来会走向哪里。这样的话,你的表演才有更多可能性,这就是表演有意思的地方。如果我完全按照剧本上给出的东西,从拍的时候就已经在减分了,已经没有可能性了。野心太大的时候,那个可能性就会被消解掉。问:所以你是一个很合格的工具?王传君:比较合格,比较好用吧。问:你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既好用又有自己想法的工具吗?王传君:是啊,有想法的我才能不断地提供给我的厨子,这样煮我也可以,那样煮我也可以。问:这个工具论里面是不是有一点点自我否定的倾向?王传君:完全没有,反而我觉得这样认识得更清晰一点,这样你也会输出得更准确一些。我把我会的全都排一桌,不会的也都在这儿。你想以前电影里的演员是单位制的,拿固定工资,大家就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地干一件事情,反而干出来也挺好。现在变成一个商业运作,就会涉及太多问题,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到的那些东西。所以“工具”真的是最精准的,而且对自己来说,也不会有太多患得患失的时候,我就是输出我该输出的,完成好这件事情。问:感觉我们今天聊的主题是工具论。王传君:又定性了,我们不要定性。我们再想想。作者 | 王华震编辑 | 刘悠翔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