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燕梳楼
——“一切美好的赞誉都不如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自己肃然起敬”，要挖掘自己的爱好，包括纵容一些独特的怪癖。杜骏飞，社会学博士，南京大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以上解答，皆出自他9月17日晚的《常识课》直播之中。什么是常识？用杜教授的话说，常识就是知识的知识，是基础的基础，是学校教育之外，最重要的人生养成，直播里，杜教授娓娓道来，用“常识”将年轻人的诸多困扰一一击破。整场讲座持续约一个半小时，累计浏览量超110万、最高同时在线7000人，总点赞高达6万。评论区里，许多网友自豪地自称“南京大学素未谋面的学生，来自抖音系云空间专业”。甚至有些说，自己小学四年级学历，“终于上大学了”。
情感触动是双向的，直播结束后，杜骏飞教授写下了自己的感受和思考：
也许，这世界上还有无数人，从未有机会好好听一堂他们想听的课。常识治愈人生，知识改变人生。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走进大学。1920年1月18日，蔡元培在北大平民夜校的开学典礼上，把“平民”的“平”，解释为“公平”“平等”的“平”：“‘平民’的意思，是‘人人都是平等的’。……大学生为什么要办这个平民夜校呢？因为他们自己已经有了学问，看见旁的兄弟姊妹没有学问，自己心中很难过！好像自己饱了，看见许多的兄弟姊妹都还饿着，自己心中就很难过一样。”教育应当是平等开放的，知识只有在传播与应用中才能实现价值，然而，师资力量的有限、地域的分隔、时间的不相适、个体兴趣的差异、理解门槛的高低......都限制了知识的传播与投射。100年后，随着网络夜校的兴起，蔡元培的愿望正在以新的形式实现。越来越多学者教授、院士名人开始“触网”，通过短视频、直播等形式，向网友们开启没有围墙的课堂。
讲《常识课》的杜骏飞，“嫦娥之父”欧阳自远，古诗词研究大家叶嘉莹，历史学者许倬云，电影学者戴锦华，著名作家余华，茅盾文学奖得主阿来、徐则臣，中科院物理所研究员曹则贤和知名科普创作者“不刷题的吴姥姥”院士以及诸多高校教授、文化学者、科研人员受邀，在9月开启了超过百场科普知识直播，内容涵盖科技、人文、艺术等多个领域，试图打破知识的藩篱与大学的围墙。9月初，一个有趣的历史知识话题#父亲写背德情诗被发现儿子帮打圆场#，登上热搜。话题的来源，就是中国著名古典文学研究专家叶嘉莹，在@南开大学 抖音官方直播间的公开课。公开课首次披露了叶嘉莹讲《花间集》的高清完整版，视频中年近百岁的叶嘉莹教授，口齿清晰，思维敏捷，娓娓道来。用晏殊和儿子晏几道的一个小故事，揭穿了古代文人“虚伪”的一面。有一次，晏几道见到蒲传正，蒲传正说，你父亲晏殊平时写的小词虽然多，却都作的是一些妇人之词，比如“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这明显是怨妇被少年郎抛弃的话嘛。晏几道赶紧替父亲辩解，你以为“年少”指的是少年郎吗，君竟不知乐天所写“欲留年少待富贵，富贵不来年少去”，“年少”明明指的是少年光阴啊。晏几道也是历史上颇具才情的文人，如果没有足够的文思，绝无法有如此急智，但叶嘉莹教授的评价一针见血：这叫强词夺理。父亲写情诗被批判，儿子替父亲圆场找补，关于古代封建礼制和所谓的正统道德对男女爱情的压抑，叶嘉莹老师看似什么都没说，却用一个妙趣横生的小故事，表达得淋漓尽致。抖音平台播出的叶嘉莹五场公开课，累计吸引超过300万人关注，这是大众首次如此清晰、系统地以视频的形式，了解叶先生留下的宝贵学术财富。数百万人穿越时间空间，共同徜徉于同一片古文学海洋，并持续引发更多人对知识的兴趣和探讨，这种情形，在抖音公开课中已成为常态。1931年，梅贻琦在出任清华校长的就职演讲中说：“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意思是，一个大学之所以成为大学，并不在于它有多少幢高楼，而在于它有多少名大师，能传播出多少知识。从这个角度来说，互联网信息平台只要深耕知识传播，就足以有能力建成真正的“网络夜校”。它相较于传统线下教育，优势实在太大。还是以这次公开课活动为例，讲师们主讲的课题领域可谓门类广泛，至精至微。比如人文。复旦大学教授梁永安以“爱情这门课，你可别挂科”为主题开讲，给百万年轻人分享成熟爱情观。他说，“男生大概70%-80%是分不清楚喜欢和爱的，而女生在这方面要强得多”。而对于当下普遍的婚育焦虑，这位已耄耋老者却有着超前的从容与自洽，“据我的观察，这个世界上大概有1/3的人不适合结婚。”比如物理。电影《奥本海默》应该怎么看？美国当时为什么选择奥本海默当“曼哈顿计划”的首席科学家？原子弹的制作步骤是什么？为什么只有荷兰在制造最先进的光刻机？中科院物理学研究专家曹则贤一一讲解得深入浅出，吸引了数十万人观看。比如古代政治与文化。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阎步克老师在系列公开课中，讲解了士大夫阶层的形成过程，以及秦始皇为什么要焚书坑儒。竹帛烟销帝业虚，关和空锁祖龙居。阎步克教授认为，“秦始皇最初还是想用儒生的”，可是这些士人不改旧习，入则心诽，出则巷议，惹得秦始皇大为恼火，最终，“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咸阳，使天下知之......”再比如物理与古诗词的奇妙融合。中科院物理所的研究员曹则贤，用电磁学论证“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一则不可信的谎言，因为，正负电荷之间的库伦相互作用是可以被其他电荷屏蔽掉的。设想一下，你的爱人身在远方，身边还围绕着许多异性，两情又如何能够久长呢？看多了文人的情思细腻，曹老师的理科生解爱思路显得颇为新颖有趣，有课代表总结，这就是异地恋不长久的科学解释，还有学习代表举一反三，用引力学解构爱情。04.
一条淌满知识的海洋，如若没有鱼儿畅游，亦不过一潭寂寥的死水，伯牙之琴，无法与子期共鸣，那也只能绝弦而终。网络课堂的第二个优势，即知识受众多，再精微硬核或生僻冷门的细分学科，都能精准找到兴趣人群。这也是它能吸引来这么多名师入驻的重要原因之一。大数据显示，过去一年，抖音网友偏好的学科不仅包括数学、心理学和哲学等学术类知识，也关心水产养殖等实用型农技。而素来显得“神秘高冷”的艺术史，在这里也多了几分亲和与趣味，北京大学朱青生教授的《艺术史》，单门课程在抖音播放超2.2亿，极受欢迎。从来没接触过艺术的网友，也听得津津有味。这也许是他们第一次能够亲近并公开评议“艺术”，他们说，朱教授的课，让他们重新认识了什么叫中国美。有人连续2年在大年夜守在直播间，等待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的曹则贤老师开课跨年。窗外是夜色和焰火，屏幕里是老师用电磁学原理解释异地恋，用卫星运转方式教人辨别渣男。一个让人吃惊的数据是，2023跨年夜，共有2500万人在抖音观看曹则贤的物理课《电磁学/电动力学：现象、技术与思想》。在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中辞旧迎新，已隐隐成为不少抖音系学生们流行选择。评论区里，有网友戏谑自称为“拯救过地球的有福之人”。 没有上过学的70后，终于找到了重新开启知识大门的钥匙，磕磕巴巴却又努力真挚地写下大段感谢文字。在这里，课堂不需要围墙，知识也不再挑拣年龄，哪怕是耄耋老人，也可以随时转换成学生，真正实现学无止境。在这里，人们攀比的不再是财富和地位，而是求学的坚韧和耐力，永不放弃的决心，以及随时开始的勇气。更重要的是，在这里，被充分调动起来赋予活力的，不止是有学习愿望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实现的人群，还有平时常被人们忽略的“冷门知识”。没能接受教育的人有多失落，这些无人问津的知识就有多寂寥，它们存于世间，明明是曾被探索过的真理，却无法被输送给需要自己的人。这些“冷门知识”包括：教没有上过学的老人从拼音认字开始重启人生；教老年人使用智能手机，甚至是教从未出过远门的人如何乘坐高铁和地铁。评论区里的讨论也往往热闹异常，在视频博主的讲解之外，网友们会结合自身所知，再作补充提示。比如，乘坐高铁时，最好要提前看准乘坐车次的地标颜色，以免走错车厢，当然，上错车厢也不必慌神，车厢都是通的，走过去就好了。所有在传统场景中找不到的知识技能传授，在短视频和直播间都能找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些看起来并不高深的常识，竟也会被这么多人需要。就像一个山村学子小心翼翼踏入大学，一个小镇孩子羞怯无措地来到城市，无数失于经验的人打开手机，开始吸收这些简单常见，却系悬于尊严的知识。在分享知识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有满怀善意，修补与平衡着世界的参差。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说：“真正的教育是用一棵树去摇动另一棵树，用一朵云去推动另一朵云，用一个灵魂去唤醒另一个灵魂。”这句话已经很美了，但可惜雅斯贝尔斯生于19世纪80年代，如果他生活于互联网兴盛的现代，这句话一定还会更美、更动人心魄——原来教育可以是用一棵树去摇动许多树，用一朵云去推动许多云，用一个灵魂去唤醒一群灵魂。假想每个知识点都是一条寻找受众的射线，每个接收到知识的人，就是射线上的一个点，无数个点实现了射线的无限延长和传递，同时，每个点身上也会贯穿无数条射线。任何时候任何地点的任何突发奇想，只要人们随手一搜，就能将相关的知识信息信手拈来，再发散传递给更多的人，点与射线，震颤共鸣，相互成全，绵延不绝，共同构建出一个充盈又震撼的全息知识宇宙。只是想想，就已经觉得够奇妙了，但现在，我们正真真切切地身处在这座“网络夜校”中。不需要囊萤映雪，不需要凿壁借光，不需要程门立雪，获取知识，从未像今日这般简单过。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吗？对教育来说，对知识的传播来说，当然是。毕竟此前，“这世界上曾有无数人，从未有机会听一堂他们想听的课。”
感谢每一个为知识传播而努力的平台与人，
是他们，让我们永远告别这种遗憾。
- 完 -
位卑未敢忘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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