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二孩，打不完的“一碗水端平”之战
文｜读者：芙予
家有双胎，育儿路上有不少始料未及。
除去花费成倍的精力、金钱，比较困扰我的是：如何将一杯水端平。
最近，妹妹贝贝悄悄和爸爸说：“我觉得妈妈更爱姐姐一些。”爸爸问：“为何这么说呢？”
贝贝答：“背英语单词的时候，我背不上来，妈妈就会让我一直反复背，直到背上来为止。姐姐背不上来，妈妈却会提醒她”。
《二胎》剧照
确实如此。原因很简单，妹妹为了抢先，总是看几眼便过来背，结果根本就不知道单词长什么样子。姐姐则不同，她会认真地背一会儿，不会的通常也是发音，我便稍作提醒。
父母更爱谁一点？几乎是囡囡和贝贝经常研究的课题。父母在俩人吵架时偏向谁，对谁的态度更温和一些等，都能成为她们课题的佐证材料。俩人仿佛在心里装了一杆秤，把父母的言行随时放在秤上，衡量父母对谁的爱更多一些，并不断地发出质疑：“你偏心，更爱她！”
《自在：关于生活智慧的100个基本》一书中以伊丽莎白二世和妹妹玛格丽特公主为例，讲父母对孩子的“偏心”。由于父母对不同子女的情感定位不同，很难做到不偏不倚、一视同仁。即使身在皇室，伊丽莎白二世被委以重任，父母更重视她的教育，把更多的关注和纵容给予了玛格丽特公主。
《快把我哥带走》剧照
通常来说，在多子女家庭中，父母对于长女长兄的期盼多于宠爱，对幼女稚子则疼爱多于责任，必然爱的表达方式不同。为难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出生的双胎，对情感的需求相似，对于父母的公平对待需求更高。父母未分化出多层次的情感定位，公平对待孩子在养育过程中便显得尤为重要。
作为在多子女家庭长大的长女，我非常清楚，父母不平等的爱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小孩对父母感情的投入多少极其敏感，往往是一件极不起眼的小事，甚至是某些话语或一个眼神，就能让小孩明白父母爱的偏向。在我十岁时，妈妈生下了弟弟。作为被家里人期待已久的男丁，弟弟出生后，我便被送往奶奶家住了一段时间。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妈妈有次去远方亲戚家，回来时给弟弟买了很漂亮的新衣服，给我的“礼物”却是亲戚家姐姐不穿的衣服。
《都挺好》剧照
这件事让我记恨了妈妈好长时间，直到考上大学，体会到家庭经济困难以及父母的难处，体谅多了些，恨意才少了些。但，心里的伤痕却一直没有被磨平。再加上数不清的小事，如今我与父母的关系，还是比弟弟与他们疏远一些。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人类劣根性的表现之一便宁愿得到少，也不想同类比自己得到的多。不被父母偏爱与重视的感觉，很可能会让小孩产生负面情绪而影响一生。
正因为如此，当我有了囡囡和贝贝两个可爱的女儿之后，便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同等地爱这两个孩子。
不过，现实总是比想象中更残酷，事情远不像我想得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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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和贝贝从小就对公平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
先说吃。我喜欢将切好的水果放在一个盘子里，大家拿各自的签子吃即可。结果，囡囡和贝贝总是因为谁吃得更多一些争得哭天抢地，上演《动物世界》夺食的场景。一开始，我还很耐心地劝解、安慰，均以失败告终。为了不让类似饿狼争食的场面再发生，我只好将所有给孩子准备的水果都平均分配。
平均到什么程度呢？葡萄、枣类圆形较独立存在的水果，按个数、个头大小分配在两个盘子里。苹果、梨类整体的水果，我会每个苹果切一半，然后平均分放。她俩只要选择自己想要哪个盘子即可。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俩人还经常比较两个盘子的水果。有次由于我疏忽，将一个盘子里多放了一个枣，结果被一个宝贝发现了，她大喊：“妈妈，你不公平！”
《加油！妈妈》剧照
力求“一碗水端平”的妈妈深切懂得“忍是心上一把刀”。即使被刺痛，也要强忍着疼，微笑着说：“宝贝，真是不好意思，是妈妈数错啦”。一边说，一边将多余的枣塞到自己嘴里：“这下是一样的喽”。机智如我，避免了“妈妈更爱谁”的大战发生。
再说玩具。小时候，亲朋喜欢买不同样式的玩具送给她俩，认为相当于孩子分别拥有了两样玩具，因为可以换着玩，多好。必然，俩人会因为同一件玩具争得面红耳赤，哭得撕心裂肺，吓得亲朋再也不敢送玩具当礼物了。
再说用具。囡囡的书包坏掉了，我便给她买一个新的。这时候，贝贝不高兴了：“凭啥姐姐可以换新书包？你就是更爱姐姐一点。”
我说，等你的书包坏掉了，我也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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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说，那要是我的书包一直不坏掉呢？
我说，那你升了新的年级，我给你买新的。现在的书包还好好的，如果换的话，太浪费了。你说呢？
贝贝说，那好吧。我看看姐姐这个书包花了多少钱，我到时候也买个差不多的。
劝架是最能引发“爱谁更多一些”的时刻。刚才，俩人因为摆放凳子引发了激烈的争吵，囡囡在厕所里对着贝贝叫：“每次洗漱完，都是我将板凳放到原位，你为啥总是不管？！”说完后，跑过来要我评判。这不教育的机会来了么？我说：“你是姐姐，多照顾一下妹妹，多好呀，这才能显示出你们的姐妹情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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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囡囡立马哭了：“哼，你就是偏心妹妹，更爱妹妹多一点。不和你玩儿了。”伤心又生气地跑进了卧室。
关于价值观的教育又一次失败。在想吼她几句的时候，还是深吸一口气，故作镇静地说：“妈妈知道你每天做这件事，而妹妹不做，你心里觉得不平衡，但是妈妈觉得你很棒，因为你这是帮助妈妈减轻了家务。”
这样，囡囡的心情才平复下来，表情由阴转晴：“妈妈，我最爱你了”。
对爱的比较，渗透在生活的每个角落。其实，我明白：他们注重的不是你比我多一个枣、一个玩具，而是背后父母的重视和态度。
即使明白了孩子“比较爱”背后的逻辑，作为既要上班又要养孩子且智慧欠费的中年女性，实在是做不到时刻、凡事都做到公平、平均。面对孩子心里的秤，该怎么办？
首先，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体察孩子对爱的需求以及背后的诉求。囡囡和贝贝发生争执时，奶奶为了尽快地息事宁人，总是对囡囡说：“你是姐姐，要让着一点妹妹”。结果事与愿违，囡囡对这句话越来越反感。听得次数多了，和奶奶争辩：“我就比她大2分钟，凭什么我就要让着她？你就是更爱妹妹！”还对奶奶产生了埋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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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需要大人介入时，她们看重的是家人的态度倾向以及处事原则。据我的经验，大多数情况下双方都存在问题。我要做的便是认真听，将孩子分别叫到卧室先听她们心里的想法，这个阶段不做判断。最后再对着俩人说明这件事的起因，往往在她们阐述事情的过程中，矛盾就已经解除了。
还有，比较重要的是分别给孩子一些单独和妈妈相处的时间。每周，我和爸爸会各自陪一个孩子入睡，下周轮换。睡前通常是比较放松的时候，我们通常和她们会谈天说地，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朋友、师生之间的相处，还有一些悄悄话。
开头贝贝和爸爸说的对话就是在睡前陪伴时光中出现的。育儿路上有太多的无奈时刻，或许一个无意识的举动便可能让孩子产生不好的遐想。虽然有时候我们是被孩子误解被曲解，但在她们未有足够的理解能力之前，只能是尽量调整自己的行为和做法。
其次，潜移默化抓住机会表达感情。对于双胎妈妈来说，双胎对“平等爱”的需求很高，需要360°给予重视。通常，我会在孩子早上刚睁开眼睛时，在她俩脸上分别亲上几口，然后轻声细语地说：“妈妈爱你哦！”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明白，此刻，大概率是一天中最母慈子孝的时光了。接下来，便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也是我会崩溃吼叫多次的一天。所以，就在这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必须抓紧时光充分表达老母亲对她们的爱。这种爱之语，是分开对孩子说的，是“爱你”，而不是“爱你们”。
当然，在孩子做出值得表扬的事情时，我也会奉上口头之“爱”。比如，孩子给我倒来一杯温水，我会赶紧奉上一句：“谢谢帮我倒水，爱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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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善于抓住孩子敞开心扉的机会表达爱。我在长大之后，曾经鼓起勇气和父母谈过关于他们重男轻女和偏心的问题。谁知，我刚说了一句话，我爸妈就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是不给你吃，还是不给你穿？还花钱供你上大学，你弟弟只上了中专，你花的钱可比你弟弟多，怎么还能说出我们偏心的话？”从此，我再也没有和父母谈论过这个问题。
正因为知道说出内心的想法需要很大的勇气，所以，当孩子说出自己内心所想时，我都会特别珍惜。孩子说的不一定是对的，但那是她们眼中的世界一角。对于贝贝说的“我更偏爱姐姐一些”，我和爸爸找了一个轻松的亲子时光，给她说明了这么做的原因，同时举了 “对姐姐也很严厉”的例子，表明妈妈的爱是一样的。贝贝再背单词时便不再有意见了。
再次，有时需要有原则的“摆烂”。双胎妈妈需要修炼的技能之一是“睁一眼闭一眼”，为的是别让自己在尚还年轻时就患上高血压。举个例子，囡囡和贝贝基本上没有和谐地吃完过一顿饭。吵架的理由花样繁多：你的椅子靠我太近，你的胳膊碰着了我，你把我最喜欢的菜多吃了一口，你朝我翻了白眼……不吵三回，一顿饭是不会结束的。
为在家里营造出温馨用餐的氛围，我使出浑身解数调节着俩人之间的矛盾，和颜悦色、厉声呵斥，用尽了七十二计，结果要不一个孩子大哭，说我偏心，要不俩人安静三分钟，又因为另一个矛盾开吵开打。
我只好摆烂，并明确表示，饭桌上是吃饭的地方，如果做出吃饭之外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但会在饭后一并算账。
只要不是发生严重的肢体冲突，对于饭桌上的吵闹我视作不见，即使孩子喊：“她这么闹我，你也不管，你就是更爱她一些！”
有时，爱与不爱，更爱谁一些，远不如吃饭重要。毕竟只有吃饱饭，才能保住命。
当然，“摆烂”也需要有度，要控制在可以把握的范围之内。我和孩子有开读书会的习惯，有次读书会上，我郑重地讲到了“偏心”这件事。与家人反复灌输的“父母对你们的爱一样”不同，我直接开诚布公地说：“妈妈不可能随时都把一碗水端平，我对你们的认知和处理问题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可能有时候，妈妈的处理方式让你们觉得我更偏爱你们中某一个更多一些，我很抱歉。”
《请回答1988》剧照
在《请回答1988》里，德善作为二女儿总是被父母忽视而失落，爸爸终于意识到并给她买了一个小蛋糕，说：“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因为不太懂对老大要好好教导，对老二要好好关心，对老三要教他做人。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我女儿就稍微体谅一下爸爸吧。”
在孩子还未长大到懂得“体谅”之前，双胎妈妈可以用“共情”努力将一碗水端平，做不到时说声“抱歉”。这两个字不仅送给孩子，也送给自己：世界上从未有绝对的公平，尽力就好。
排版：布雷克 /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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