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无虚席、全场呐喊，从白天打到黑夜。
什么比赛这么猛？
不是NBA，不是世界杯。
而是贵州省台江县的一场乡村篮球赛，人称“村BA”。
视频里，一个没有顶棚的露天篮球场，四周看台上坐满了人。观众拿着锅盆、矿泉水瓶当鼓敲，为支持的球队助威呐喊；最外面的观众看不到，支起来梯子，爬上去也要看。抱着孩子的父母，任凭孩子如何熟睡，自己都不愿意离开。赛场上的球员，都不是专业篮球运动员，但球技、身体对抗一点不含糊，竞争很激烈。解说员采用罕见的“双语”播报，每两句话都要在贵州话和苗语之间切换。中场休息时间，没有专业球赛的“篮球宝贝”热舞，取而代之的是少数民族特色歌舞。然而，就是这么一场村味儿十足的篮球赛，让无数网友破防。许多河南、广西等地的人慕名而来，只为看这么一场接地气的“村BA”。国家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也在社交平台转发了相关视频：“一场贵州乡村篮球赛正在举行，现场氛围真的太赞了！”就连篮协主席姚明，也关注到了此事儿。他还收到当地球员们的邀请，希望他和“CBA”球星们前往贵州黔东南现场感受一下。姚明表示有机会的话，很想去现场体会一下热烈的氛围，不过他担心：据了解，这次“村BA”的比赛共4天，要进行27场比赛，有的场次进行到次日凌晨4点，从天亮打到天黑。4天比赛，场均观众超过了1.5万人。还有1万多人因为场地限制，只能在外围自行找地方观看。平时，他们在本地或者外乡有着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只是在这几天，他们全部回到村里，穿上运动服，在球场享受篮球的乐趣。26岁的王贵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一名退役军人，如今是台江县的一名辅警。今年，为了组织村里的篮球赛，他特意请了一周的假回家：-
正如王贵所说，台盘村举办篮球赛已有多年历史，早可追溯到上世纪40年代。一直以来，黔东南地区都有很多节日，每逢过节，人们就聚到一起举办各种活动。所谓“吃新节”，就是当地村民在农忙过后，为庆祝丰收而举行的节日。这一天，来自附近的苗族同胞个个盛装打扮，带着鸡鸭鱼肉聚到一起，进行斗牛、赛马、斗雀、打篮球、田径赛、对歌等多种活动。其中，历年以来参与人数最多，也最热闹的就是打篮球，于是就这样被传承了下来。球员在场上交锋，村民在台上鼓劲儿，“村BA”火爆的氛围感，跟这样的民俗风情分不开。至今为止，“吃新节”在当地存在了大概一百多年，篮球赛从1968年开始，至今也有60多年的历史。比赛由村民自己凑钱举办，台盘村家家户户出资，少则几十元，多则几千元。很多次村民都想要放弃，但村里的老人不允许，总是抛下一句：“你们年轻人还不如我们当年‘雄’了。”以前，篮球比赛由村民自发组织，场地、资金等问题得不到保障，一场比赛最终能不能举办成，用村民们的话说，要看大家心情。2021 年 6 月，“美丽乡村”篮球联赛作为贵州全省的IP赛事，被正式推出。比赛规则、球员资格审查、赛场氛围烘托等，全部由当地群众自行组织。参赛队员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22岁以上、本地农村户口。台盘村所在的台江县，5年时间在全县各村寨建了118个、面积约700平方米的标准篮球场，实现了村级篮球场全覆盖。早年间，村里几乎都是泥巴路。没有球场，就随便找一块空地；没有篮球，就用布料捆成球；没有篮筐，就在地上插一根木杆插，上面钉一块木板，板上再固定一个铁圈······几年里，村民眼看着布球变成了篮球，水泥地变成了标准球场。近几年，贵州每年大约定期举办民间篮球比赛5000多场。据贵州省体育局初步统计，从今年 4 月下旬开始，贵州各地已经组织了 2445 支民间篮球队，打了4200 多场比赛。当地传着一个顺口溜：“多一个球场，少一个赌场；多看名角，少些口角。”
视频里，一个男孩穿着围裙在自己门市摊位旁练习运球。视频被他的朋友发到网上，一不小心就刷屏了。打过篮球的人都能看出来，他那一套流畅的运球动作，不知道要经过多久的训练。后来，他在贵州师范学院的一次比赛中，又因为贡献了一记三分“绝杀”而再度爆红。北京男篮主教练马布里，还亲自在线邀请他作为自己篮球训练营的首位成员。此次台盘村篮球赛的万千观众里，石学念就是其中之一。再往前，让贵州出圈的，是位于毕节市新春村的一个“溶洞篮球场”。溶洞球场于2016年，由新春村全村村民出资，历时两年完成，总造价20万。这是一个长28米，宽15米，面积约1000平方米的标准篮球场，具备可容纳上千人的看台。以前，这里是村里小孩的游乐园，孩子们在捉迷藏，跳皮筋。洞口的石碑上，“洞里乾坤”四个大字引人注目，上面刻着所有参与了出资的村民名字。
#03
热爱
“因为篮球赛，村里很多外面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许多看过视频的网友，都被里面的乡土文化感动，勾起的乡愁化为了一句话：也有人在这条视频的氛围里，怀念消失已久的生活乐趣。疫情三年，自己的娱乐活动被限制太久了。篮球这种沉浸式的群体运动，正是一个难得的释放窗口。当然，更多人在这场比赛中感受到的，也许只是体育本身的纯粹。如今，但凡你刷两下短视频，各种流行的运动项目，准能让你眼花缭乱。刘畊宏体操火了，飞盘运动火了，一个新的健身器材卖爆了，又一个环游世界的俊男靓女去跳伞了。比飞盘运动更火的，是拿着飞盘摆拍的网红，是“飞盘媛”的讨论；那些惊艳你双眼的运动项目，比如潜水、冲浪、跳伞，如果不用钱堆，是普通人根本玩儿不起的。要么被引导着健身，要么被推着减肥，要么被刺痛着动起来，就是没有一个是自发的。相比之下，“村BA”难得让人们看到体育的本真：热爱、纯粹、全民参与。在甘肃，也有一位近期蹿红的博主，名叫@乡村峰曼巴。视频里，他在甘肃大山顶的空地上，脚步、中投、突破，行云流水。赵峰从小热爱篮球，即使高中毕业后四处打工，对篮球的热爱也丝毫未减。回到家后，他担心打篮球打扰别人，便在山顶自建了一个简易的球场，春夏秋冬，不停练习。感谢“村BA”能走红吧，至少它给我们展示了一种“全民参与”的体育精神，让乡土民间里平凡普通人的精神世界，被更多人看到。那一年，在外地打工多年的李光发回到了村里，从此成了“村BA”最忠实的观众。从用棉布捆成的球，到标准篮球场，这一看就是60年。从未打过篮球的李光发，当了60多年观众，也见证了台盘村篮球运动60多年的发展。现在，他每次去球场看球，工作人员都会为他找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这种位置不多，都是为我们这些老头子准备的，几十年了，无论多么拥挤，村里人都会给我留个位置。”他不在乎“村BA”出不出圈，只在乎明年夏天，这里还有没有好看的球赛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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