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发言 | 王予柯：由《芒格之道》联想的几点体会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一位非常好学的同事在翻看一本厚厚的书。走近一看，他读的正是《芒格之道》。在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大量芒格的公开发言都能在网上找到，也有许多书籍详细讲解芒格的思想。但这本书的不同在于，不仅有非常精妙的翻译，还把芒格的语录更新到了2022年，细心整理了芒格在过去几十年的精彩发言。

芒格的投资生涯很长，久远的案例因时过境迁，读者可能很难感同身受，而这本书读起来却让许多投资故事历历在目，体会更加深刻。

之后，我利用出差途中的时间读完了这本书，为书中分享的朴素道理所感动。芒格之道不仅是投资之道，更是生活之道。但正如他所说：“在《天路历程》(Pilgrim's Progress)中，班扬写道：‘我的剑留给能挥舞它的人。’这话说得很对，你挥舞不了我的剑，我没办法把它传给你。” 道理很朴素，如果听不进去做不到，那么就无法体会到芒格的人生乐趣。

理念：事先做好准备，关键时刻见机行事

“我们根本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真有这个能力，还何必这么辛苦地投资？”芒格提出，我们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在投资中也不例外。

而在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背景下，芒格也对“长期规划”表示了自己的看法。“我从来不觉得长期规划有什么用。无论是现代商学院，还是联邦住房贷款银行体系，都提倡制定长期规划，我则不以为然。很多公司制定五年计划。除非是监管部门要求的，伯克希尔·哈撒韦从来不制定长期规划。”

那么，芒格是如何投资的呢？如何让投资实现长期复利增长的呢？

事实上，芒格的投资策略并不依赖于预测，更多是事先充足的准备和基于自身多元能力的随机应变。他引用了威廉·奥斯勒爵士信奉的托马斯·卡莱尔的一句名言：“与其为朦胧的未来而烦恼忧虑，不如脚踏实地，做好眼前的事。”这正是伯克希尔的经营哲学。

“在我们的世界观中，我们不相信预言。我们不是纯粹的机会主义者，但我们确实信奉见机行事。我们也做长期预测，但做得很少。也许正是因为我们努力做好眼前的事，很少做长期预测，我们的长期预测才更加准确。”

在我进入金融这一行没多久的某一天，我的同事点评当时的债市，说了一句话“形势比人强”，这就是查理说的形势太强，任凭你有多大能力，都无济于事的简化版。但这不是让我们悲观，做一个宿命论者；事实上，我们对于宏观环境多半无能为力，但为了降低无力感，可以努力做好眼前的事，做好长期的准备，为恶劣环境留足安全边际，对拥挤、低性价比的资产保持警惕。如果我们事先做好了准备，则在关键时候更容易见机行事。

以2016年四季度的债市回调为例，在三季度前，在机构资金的配置压力推动下，国内债券收益率不断下降，与当时已经走出复苏态势的经济周期基本面不符。在这之前，我对债市走势与基本面相悖的现象很警惕，担忧债市基本面，于是采取保守策略，将组合的久期和杠杆控制在极低水平。当年10月，当观察到多重因素触发债市开始回调时，我果断地在组合中加入国债期货套保保护组合净值，平稳度过债市的短期波动。

在我管理“固收+”组合时，我也有类似的体会。“固收+”投资要兼顾收益和回撤，所以策略设计要有一定的反脆弱性。在股票方面，我将重点放在挖掘早期赢家行业和晚期输家行业的Alpha机会，即把握赔率交易和胜率交易阶段，适度参与趋势交易，同时做好行业趋势预判，在拥挤交易阶段保持高度警惕。

查理说过，“一个理智的人非常清楚，很多事不能做，很多东西不能碰。这就好比说，你知道自己可能死在什么地方，就离那些地方远远的。”我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在人少的地方会比较自在，在投资时也会尽量避免去拥挤的地方，这样有助于让组合有容错余量来见机行事。

方法：快乐学习，形成快速成长的技能树

见机行事并非投机，事先充足的准备是必不可少的基石。那么，我们如何才能做好充分的准备？我想可以通过快乐的有效学习，才能做到有备无患。

在我的理解中，芒格所说的，既要拓展多元的认知能力，又要有专业的一技之长，或是这个答案的方向之一。芒格提出面对多元的世界，需要有强大的整合能力。“没有整合的能力，不可能正确地认识现实。世界是多元的，只有整合多个模型，我们才能正确地认识现实。当一个问题涉及两个或两个以上模型时，你必须具备一定的整合能力，才能把这个问题分析清楚。”芒格在书中，多次谈到整合多元认知能力的重要性。

与此同时，他又强调：“尽管如此，你要在现实世界中维持生计，只靠整合能力，是不行的。为了维持生计，你必须专攻某个领域。大多数人是凭借一技之长，解决了谋生的问题。……但是，如果只懂自己专业里的那点东西，出了自己的专业范围，会处处碰壁。我们应该先靠专业化思维解决生计问题，然后再凭借跨学科思维正确地认识现实。整合各学科的知识，是为了保护自己。”

在芒格看来，一技之长是立身之本，而要把事情做得更好，不断走出舒适区，扩大认知边界，跨学科地综合，才能更好地认识世界。

投资就是一个需要多学科思维模型的职业。对此，我的体会是，要能形成快速成长的技能树。我会主动去认识各行各业具有深度认知的人，快速学习他们的技能。“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可以通过和各行各业的专家保持良好关系，不断对新的变化进行动态更新。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世界每一天都是新鲜的，持续向优秀的人才学习，才能事半功倍，不至于“卷”死自己。而且，这样做确实非常有乐趣，从认知转换成投资创意，如果和环境同频共振，获得投资上的成功，就会形成正反馈的有效闭环。那么，如果时运不济，暂时失败怎么办？任何事情，不是得到就是学到，对我而言，第一步求知的快乐是更重要的。

正如芒格所说，“我这种类似格栅的思维框架是与生俱来的。我还有个与生俱来的特点，也对我帮助很大——我总是充满好奇心。很多东西，是我非常感兴趣的，我特别愿意学。学我感兴趣的东西，对我来说，不是工作，是玩。”我觉得，如果我们感受到了有效学习和成长的快乐，那么我们和芒格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类人，都具备了快乐学习的潜力。

心态：降低预期，可能会有惊喜

纵观芒格漫长的投资生涯，不难发现，尽管他和他的投资伙伴巴菲特拥有成熟的理念、强大的认知和投资能力，他们却从不涉足比特币和黄金等领域的投资，但在股票投资上，他们对于科技股却逐步张开怀抱。很多人以为不炒“币”是因为他们看不懂，其实不是这样，他们不投资只是因为这种赚钱方式不符合他们的价值观。

在书中，芒格分享了对个人投资的看法，并阐述了资本市场的作用。“在股市里，有人进行正当的长期投资，通过投资股票攒钱养老；有人把股市当成赌场，在股市里频繁交易、流连忘返。……如果我说了算，我会征收高昂的短期利得税，压缩股市的交易量，让赌徒没有容身之地。……股市不能既是资本配置的市场，又是赌场。”

股市不能既是资本配置的市场，又是赌场，这句话我深表赞同，无论是一级还是二级，投资的本质永远都是发现价值，发现好的企业，通过资本赋能促使它的价值增长，最后实现价值兑现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投资者、管理人、企业和社会都实现了共赢。在投资中，芒格认为，价值观更为重要，他们向来也只做那些真正会对世界带来价值的投资。

我自己选择股票的行业标准简单说来就两条：第一是有前途，符合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产业结构转型的方向；第二是性价比，同样一家公司，5元买到和50元买到，心态和结果完全不同。至于赌博和投资，我认为本质上是不同的，虽然投资中有投机的成分，但有一定基本的常识在里面，基本要求是保持理智。

在投资中，多数投资者有着较高的预期，比如希望年化收益达到20%甚至30%以上。但实现这个收益目标的人非常少，包括芒格和他的伙伴巴菲特也只达到20%左右，甚至有些年，他们还跑输于大盘，即便这样，也不影响他们对投资的心态。芒格认为，其中重要的一环就是要降低预期。“别人问我怎么才能幸福？我总是回答说，降低你的预期，也就是让你的预期更符合现实。” 这听起来既是投资建议，也像是人生哲理。

当前，中国经济正处于迈向高质量发展的进程中，需要产业升级，但转型升级不是一蹴而就的，短期内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需要用复杂的政策组合来应对。在此背景下，投资者需要降低对政策一招解决问题的预期，多寻找转型中的结构性机会。降低预期，找到新方向，可能会有惊喜。

借用芒格的另外一句话来为本文做结尾：“我个人认为，追求理智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只要你保持理智，你能让自己躲开很多灾祸，也能帮别人躲开很多灾祸，你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投资如此，人生亦是。

（风险提示：文章涉及的观点和判断仅代表投资经理个人的看法。本文仅用于沟通交流之目的，不构成任何投资建议。投资有风险，入市须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