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扩大的可能：巴以战争的蔓延风险

哈马斯军队屠戮以色列民众之后，以色列对哈马斯的报复也将不可避免。无论从各方面来看，加沙地带很难避免沦为以色列军队的进攻目标，令人担心的是，加沙之后，哪里将可能卷入战争?

第一，阿拉伯国家和伊朗会不会主动卷入战争？

自从五次中东战争结束之后，阿拉伯国家对以色列的军事优势和自身军力的脆弱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据第四次中东战争的埃及军队总参谋长沙利兹回忆录《跨过苏伊士运河》描述，战争爆发前，埃及总统萨达特和埃及高级将领都对以色列军事力量极为慎惧。

在沙利兹看来，巨大的空军优势是以色列能够碾碎埃及和阿拉伯军队的关键力量，在第三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空军在一个小时内摧毁了埃及的空军，在24个小时内毁灭了埃及陆军，并在随后两天毁灭了叙利亚和约旦军队，正如他所言：“力量对比悬殊的主要原因是敌人（以色列）享有空中优势。”（《跨过苏伊士运河》第二章‘四十一号行动’和‘高尖塔’）

在埃及军队总参谋长看来，以色列空中优势的重要原因在于该国西方式的航空工业优势和飞行员储备：

“（与以色列相比），我国（阿拉伯和埃及）的飞行员数量很少，而且远不如敌人的飞行员经验丰富。我方大部分飞行员的飞行时间还不到一千小时，而敌方大部分飞行员的飞行时间都在两千小时以上，而且数量是我们十多倍。因此，我们的飞行员需要加紧训练。然而，即使是较新的飞行员也不得不挑起消耗战的重担。到一九七○年，飞行员疲劳过度，训练事故惊人地增多。我们放松了训练压力，但这只会将训练工作拖得更长。”

如果不是当时的以色列霸占着埃及的西奈半岛，埃及绝不可能发起这场胜算不大的第四次中东战争——实际上埃及军队在战争中也极为谨慎，致力于推动战争+谈判解决西奈半岛问题。

在阿拉伯国家打得最好的第四次中东战争中，埃及军队之所以在最初进展顺利后不敢深入推进，就是因为其主力装甲部队不敢脱离紧随其后相对笨拙的防空力量，而叙利亚人最初装甲洪流的成功突击被以色列人摧毁，也得益于防空力量跟进不足导致地面部队被以色列强大的航空军大片歼灭。

更重要的是，经历过第五次中东战争之后，以色列的空中优势进一步确立，无论是质量上还是数量上包括战备程度，以色列军力都具有绝对优势。任何阿拉伯国家都不太可能在军事上成功挑战以色列，这些国家缺乏强大的空中武力，不可能推动必败的战争。

相比之下，伊朗的空军实力更加薄弱，当前最好的战机依然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美国F14战机，且缺乏零件，难以负担与以色列的正面战争——最多通过黎巴嫩的真主党策应支持哈马斯。

因此，只要以色列不主动对其他伊斯兰国家发动战争，阿拉伯人和伊朗人几乎不可能与以色列开战，即便中东阿拉伯国家联合起来，他们的常规军队也难以对以色列人构成威胁，而这也是历次中东战争的可悲之处。

第二，真正的战争蔓延风险，在于以色列人入侵黎巴嫩。

此次哈马斯对以色列的攻击，最大的影响在于可能深刻改变以色列的国家安全观。

过去二十年，以色列的外交政策总体而言乃是致力于通过与阿拉伯世界达成妥协来换取和平，譬如2000年以色列放弃并撤出南黎巴嫩，2005年以色列放弃并撤出加沙，但目前从以色列的视角来看，以色列在南黎巴嫩的撤退，壮大了真主党反以力量的强大，以色列在加沙的撤退则使得哈马斯成功控制了该地区，并导致了今天的重大打击。

所以，以色列很可能如同2001年九一一之后的美国，大幅度改变国家安全战略，转而通过先发制人、制造安全区来确保自身的安全。

加沙被攻克之后，不排除以色列不顾其西方盟友的劝说，转而入侵南黎巴嫩，试图在该地区建立安全缓冲区，消减真主党对自身的安全威胁。但这种举动毫无疑问会让局势恶化。

近两天，以色列军方和总理都对黎巴嫩发出威胁，声称真主党的攻击将迫使以色列对黎巴嫩采取行动，这些实际上都是战争的暗示。

但是，以色列对黎巴嫩的入侵恰恰会使得自身陷入与伊斯兰世界的更严重对抗，进而使得局势变得复杂，以色列也将面临更大的政治、军事、经济和道义损耗，最终反而可能成为以色列的阿富汗陷阱。

从这个角度看，拜登对以色列的九一一警告借鉴提醒，其实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