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我坐在NFT线下店里,逛起了它的线上店铺
站在纽约第五大道的一家画廊里,正当我惊讶,火出圈的“无聊猿 BAYC”也需要参与到这场行销之中。我掏出手机,扫了扫图片左下角的二维码,出来的竟是一个叫做“Bio Apes”的 NFT 项目。
Bio Apes丨图片来源:Opensea
(与 BAYC)相似的项目名字和设计风格,地板价0.06ETH(换算成美金大概 100 左右)。圈外人很难“全面”理解 NFT,就像我,一不小心,差点因为能(低价)买到 BAYC 而窃喜。
“偏见”源自我试图搜索它的定义,就会被其他更繁杂的定义所迷惑。对于 NFT 是什么?有无价值?众说纷纭。起初我偏向于认为,对于 NFT 的过度追捧,不过是又一场“踩在技术热点上”炒作和投机。
收藏家买一件“艺术品”,坐等它升值,再转手卖掉。以前是放在卢浮宫的《蒙娜丽莎》,今天它们存在于互联网上,背后是一串链上代码。
大概两个月前,上述我提到的 NFT 画廊(Web 3 NYC Gallery)营业。位于第五大道南边,相邻运动品牌 The North Face,对面开着一家 Zara。如果要找 Chanel 这些奢侈品店,得再往北走大约十条街,著名的现代艺术博物馆 MoMA 也在那附近。
如它所愿。我去的那天,看见进出画廊的人大多与我年纪相仿,二三十岁,穿着短裤背心,十分随意。(因为下雨,人并不多。)
这里开一家 NFT 画廊,不叫人意外。纽约作为艺术中心为人熟知,有超过 1000 家美术馆、画廊。6 月下旬这里刚刚结束 NFT.NYC 社区活动,Doodles、Azuki 等知名 NFT 项目举办了 holder events,上千人讨论 NFT 之于艺术、品牌、游戏等。
年轻的艺术家们不用经历转型,他们天然生长于这个“加密时代”。所以踏入画廊之前,我好奇如此浓厚氛围之下的 NFT 画廊,(对比传统画廊)有何不同,或者如何出乎我的意料。
线下画廊怎么“去中心”?
不到 100 平米的空间里,入口处陈列了一台全息投影屏,所谓“展品”被摆在三面墙上,这家画廊用来展示 NFT 的屏幕超过 300 台。单从能展示的数量上,它是目前规模最大的 NFT 画廊,超出第二名 20 倍。
我去的时候还未完全建好丨图片来源:作者
屏幕根据大小被分为三档,在画廊被完全建好的情况下,将会有 160 块小屏,110 块中屏,30 块大屏。
当我进一步跟工作人员交流之后,才知道这些屏幕的设置“暗藏玄机”。NFT 持有者要购买屏幕的 NFT,以获得“展位”。小屏价格 1.5ETH-2ETH,中屏 5ETH-10ETH,大屏价格高到不公开出售,得联系画廊询价。
小屏幕丨图片来源:作者
持有者买了展位之后,能任意展出钱包里的艺术作品——唯一被禁止的是情色作品。当然展位也能像其他 NFT 一样,在二级市场流通。
如果说 2018 年,霍尔和沃特金森(Cryptopunks,密码朋克的创始人)还需要讨好“旧世界”,特意挑 12 张头像,打印并装裱好。再找到苏黎世的画廊老板,希望入驻画廊和拍卖行。四年之后,爆发的 Opensea(NFT 交易平台),成为“加密艺术家们”的原生交易市场,让他们不必看人眼色。
今天“数字 NFT”为什么又需要一个固定的物理场所?
我问工作人员,他们如何兜售屏幕?他将其“描绘”成“未来时代的画廊”,这里能赋予创作者更大权力,即便画廊主不喜欢谁的作品,也无权撤了它。
“所以“线下去中心”的概念被多少艺术家(或持有者)买账?”他摇摇头,“至少现在,有一半屏幕还未被买走。”(后面我再去翻开 Twitter,发现热度有上升,更多 NFT 被展出。)
除非项目方规划,将展示权利下放给持有者的结果是,图片孤立,之间毫无联系。它缺少传统画廊策划出来的美感和规矩。这显然不是作为“艺术品”最好的展出形式。
Invisible Friends 将在这里办 Meetup 丨图片来源:Twitter
直观地说,它们就是一些“NFT 化”的 .jpeg 图片。但是决定 NFT 价值的众多因素中,最不重要的一点就是图片本身。
差点买到假的“无聊猿”
NFT(non-fungible token,非同质化代币)跟 BTC、ETH 一样,都是基于区块链技术的代币。不同的是,每个 NFT 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人们常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现实生活中,人们对于这种“独特性”往往并不在意。如果两片树叶都能用一块钱买到,人们则默认它们“相同”。
但是 NFT 的逻辑恰恰相反。NFT 试图把它们重新具象成“不同个体”,这样可以证明数字对象的“唯一性”。
1992 年,万维网不过才诞生三年,有人便担忧起它的未来。一位互联网先驱 John Perry Barlow(发表了《网络空间独立宣言》)曾提出疑问,
“如果我们拥有的东西可以被无限复制,还能瞬间免费地发送到世界各地,我们该如何保护自己的所有物?我们该如何获取自己脑力作品的报酬?如果我们拿不到报酬,该拿什么来保障我们今后稳定地创作和发布任何作品?”
就像一份“数字产权认证书”一样,NFT 的出现更好地解决一个问题,“谁做的?有版权吗?”
坂本龙一曾将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里面的 595 个音符铸成 NFT 售卖,反响热烈,有些音符在多次转手之后高达发售价的 20 倍。基于区块链的艺术市场,改变了传统艺术市场的运行模式。这是 NFT 部分的积极意义。
人们畅想,一个以 NFT 为构成要素的互联网会是什么样?
它不是一个由平台,而应该由创作者拥有经济控制权的网络,是一个创作者的想法和创意被直接支持的网络。就像理论上画廊的参展商可以是“任何人”。
大屏丨图片来源:作者
一些基于 CC0 许可(比如 mfers)的 NFT 项目开放了作品的知识产权,放在“公共池”(Public Domain),任何人都可以将其二次创作,商业化。这场对于“新时代”版权开源的探索,还在尝试,“边界”尚不明确。
BAYC 没有将任何权利放入 Public Domain,只是授予(grant)持有人免费的自用和商用权利。我问了身边 NFT 玩家朋友,开头提到的“Bio Apes”就是 BAYC 的“仿盘”,“(猴子)表情都一样,就换了颜色和小元素。”
NFT 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也正在于此:NFT 宣扬要保障的“唯一性”如此有限,仅在“代码”层面。你能看到一个 NFT 被“非官方复制”到另一个 NFT 交易平台;一张被当作 meme 传播的视频截图,被制成 NFT 高价卖出,却说不清版权归属。
跟“右键保存”一张表情包
有什么不一样?
我扫了扫屏幕左下角的二维码,随即跳转到该 NFT 在 Opensea 上的链接。就跟逛淘宝一样方便。
扫码买NFT丨图片来源:作者
如果你的钱包里没有 token(前提是得有钱包),工作人员会把你拉到一边,“大方地”告诉你用信用卡也能买。
如果真的有人这样买,我猜他们将 NFT 视为一个“收藏品”,而非一个企图在二级市场流动升值的“蓝筹股”。
多数人追捧 NFT 还是看重它的金融属性。不过“普通人”如何判断一个 NFT 的真实价值?
举个例子,Azuki(一个日系风格的 NFT)曾卖出几十万美元级别价格,但因为创始人的一次反向营销,流动性暴跌,一度跌到六七个 ETH。
Azuki丨图片来源:官网
Zagabond 披露了自己曾经参与的三个 NFT 项目,本想传递“厚积薄发造就如今的 Azuki”。社区成员却认为,这种行为充满投机性,是项目方引诱早期投资者注入资金后就放弃项目的恶意行为。
行情的暴涨和暴跌,也不一定完全是市场自发。就像在画廊买一副油画,它的真实价值不体现在纸面上,普通人也很难判断,往往还会因为信息不对称,成了头部玩家收割的韭菜。所以有了 NFT 毫无意义的声音。
但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NFT 改变了“身份象征”。过去一件限量版 T 恤或许值得“显摆”一下,当人们的生活向线上迁徙,地位的象征必然随之变化。
现在如果你的头像是一只“无聊的猴子”,便有了进入某个圈子的准入门槛,某个群体的身份认证。这时在 Twitter 简介里换上它,胜过一大长串自我介绍。社交场合中,亮出自己的“身份”,迅速获取认同感,证明在这场新旧互联网交替之间,自己已追赶上新的浪潮。
NFT 本身是一个“技术名词”,但现在被狭隘指代为某些类资产,比如我们常见的艺术品。通过在 NFT 中写入图片、音乐、文字等各式各样信息,就能铸造(mint)出在区块链上流转的数字内容,实际上,会员资格、游戏装备、甚至一张月饼兑换券,都能用 NFT 来实现。
在画廊未完全建设好的一角,我发现了一个虚拟画廊的“半成品”。未来做成该画廊的线上版,虚拟画廊里的 NFT 也被加上二维码,我同样也能在线上,购买 NFT。没错,我就在一个线下画廊里,用一台笔记本,逛一个建好的虚拟画廊(禁止套娃)。
未建好的线上画廊丨图片来源:作者
听起来很滑稽,我当时本来期待,打开笔记本时进入的是一个类似 Portals(基于 Solana)的元宇宙城市。
如果购买一个 NFT 的最终结局是拿到“咸鱼”卖掉,证明它就是一款金融产品——这就是 NFT 的全部价值了吗?
拿 Portals 为例,Portals 把虚拟世界划分成不同“空间”,“空间”完全属于 NFT 拥有者,凭卡进出。这里,你能买房再出租,游戏和工作,过一种完全不同的虚拟人生。购买这些 NFT 时,人们购买的是使用价值,而不是它所指向的艺术品和“金融标的”。
在(线上)虚拟世界里,NFT 就是货物和使用对象本身,具备了使用价值,从而被赋予更多意义。
后来我在 Twitter 里看见,这一角被改造成 Metaverse(元宇宙)画廊。
建好的虚拟画廊一角丨图片来源:Twitter
可以通过 VR 进入,也许未来有更多(与虚拟世界)交互性。
虚拟画廊丨图片来源:Twitter
“加密”艺术
去年我关注到一个名为 Merge 的 NFT 项目,它卖出 9200 万美金,玩法十分有趣。买一个代币(mass)代表一个球,允许在二级市场交易。你我各有一个,我把你的买来,我就有了两个,当然我的球颜色、大小,跟先前的比也变了。随着(吞并)交易发生,球的总量不断减少。
merge 项目丨图片来源:Nifty Gateway
发起人 Pak 认为,他在探索一种艺术形式,基于对智能合约层面的不断创新。如果没用智能合约,就没有 NFT 交易,Merge 中的球就不会吞并、变化。可以将智能合约理解成存储在区块链上的程序,在满足一些条件时自动运行。
Merge 证明了,NFT 远不是一张张 .jpeg 图片,能创造出比传统艺术更多的“可能性”(即便现在展示出来的并不多)。“可能性”也许是尝试将观众变成共创者。在以前,消费者习惯“被动接受”,不会与艺术家产生交集。创作形式改变了内容,这件事在“加密艺术”中实现了。
NFT 作为传统艺术的另一种“展示工具”,作品内容本身并没 NFT 化,是画廊看起来略显拧巴的原因。
Web 3 NYC Gallery丨图片来源:作者
围绕 NFT 的讨论现在是嘈杂的。一些人认为是提早进入“Oasis”的身份象征(PFP,头像类是最先火的板块之一),一些人认为是实现财富自由的赌石游戏,还有人认为是技术迭代下的“新潮头”。
但无论如何,NFT 都还不是一个完成品。就像每个人拿着球开始互相吞并,没人能够预见,它最终会演变成何种模样。
密码朋克(头像)背后的那群人,成了见证者,也是参与者。无法评论“对错”,他们在做的,就是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推着时代往前走——正如一幅幅 NFT,开始出现在时代广场的巨大屏幕上。
参考文献
作者:叨哥
编辑:沈知涵
封面图来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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