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大学文凭又无政治背景,他是如何一步步迈入中南海的?
田纪云曾任国务院副总理,他的名字可能被不多人知道,但是他的名字与广东深圳、海南洋浦……与改革开放紧密相连。
“我做梦也未曾想过,像我这样一个出身寒门、既无大学文凭又无政治背景,竟能够涉足中南海,并且上升到高层,一度成为中共中央、国务院的领导成员之一。”在自己的回忆录《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一书中,田纪云曾这样感叹。
田纪云,曾任国务院副秘书长、国务院机关党组成员,国务院副总理兼国务院秘书长、机关党组书记,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
田纪云,1929年6月出生于山东省泰安县西南乡田家东史村(1950年随泰安第一区划归肥城)。
田纪云的父亲田景韩原名田锡琦,原本在泰安县城教书。卢沟桥事变后的第二年,他同田纪云的二叔拉起了一支抗日游击队,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1941年,日军完全占领了田纪云的家乡,田家成了日军追捕的目标,他们对田家人见一个杀一个,先后三次抄家。小田纪云无家可归了。
12岁的时候,田纪云由地下交通员秘密护送,离开家乡,西渡黄河,投奔在冀鲁豫军区第一军分区独立团任参谋长的七叔,当上了一名小八路。
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田纪云对“没有广大人民,就没有革命的成功”这句话深信不疑。
1948年底,解放军开始准备渡江作战,同时,也为南下开辟新区准备干部。当时,从部队和地方选调了一些干部,搭成了省、地、县党政组织机构的架子。田纪云被选调到赣东北行署的班子里,他任行署财政处总会计;1949年底,他又被派到贵州工作。
在贵州工作的大部分时间,田纪云都是在从事财政工作,从省财政厅的科长、处长到副厅长,他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来。这期间,他遇上了一个严厉的财政厅长。
田纪云说:“战争年代那么艰苦我都没有哭过,但那些年我却经常为完不成任务或完成得不好而哭泣,在我起草的不少文稿上都有我的热泪。”他认为自己后来的成长同这位厅长的严格要求不无关系。
1964年,贵州开展大“四清”,田纪云因两条罪状被打成“反革命修正主义集团头子”,一条是他在贵州省财政厅任办公室主任时,曾让后勤部门包下了加工豆腐的活,加工出来的豆腐归食品公司,豆腐渣归他们。用这些豆腐渣,他们养了十几头猪。在那个一年难吃到几回肉的困难时期,那十几头猪可是解决了大问题。
还有一条罪状就是他在任财政厅副厅长期间,曾按省里领导的指示花了70余万元在贵州的花溪盖了一栋别墅,预备让来贵州时住。这也成了一大罪状。
两条罪状压身,田纪云被派去农村搞“四清”,代理县委书记。对于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他不能接受,就向在贵州搞“四清”的工作组的组长、时任西南局副书记的李大章写了一份申诉信。第二天,李大章就找他谈话了。这次谈话,李大章对田纪云有了很深的印象,李大章见他很年轻,又很有工作能力,回到西南局后,就给他发来了调令,调他到西南局工作,还给他提升了工资级别。这可说是田纪云的第二次“因祸得福”。
1966年初,在贵州工作了16年之后,田纪云调往设在四川成都的中共西南局财办工作。
“文化大革命”中田纪云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后因中共西南局撤销,他被分配到四川省革委会财贸组工作,其间曾率团下农村搞基本路线教育,代理地委书记。这个时期,田纪云又像战争年代一样接触群众,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这段经历,无形中为他日后任国务院副总理时抓农村工作奠定了基础。
田纪云自己说过:“我做梦也未曾想过,像我这样一个出身寒门、既无大学文凭又无政治背景、只是由一个‘土八路'成长起来的干部,竟能够涉足中南海,并且上升到高层,一度成为中共中央、国务院的领导成员之一。”
事情还得从1979年说起。这年的秋天,中央组织部副部长陈野萍来到成都搞调研,他找来田纪云了解四川经济工作情况。坐定寒暄几句之后,陈就直截了当地问田纪云,你对四川的经济形势怎么看?对四川今后发展有什么想法?对省委的工作有什么看法?听了田纪云的回答,他很高兴,称赞田纪云讲得好,很系统,很全面,有分析,有观点。这个思维严谨、行事果断的财政厅厅长颇令他赏识。
这次谈话后不到半年,即1980年3月,省委组织部通知田纪云,中央组织部决定要他下半年去中央党校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学习,时间为一年,让他做好准备。
1980年8月下旬,田纪云带着行李如期到中央党校报到。
这一年10月的一天,时任四川省委第一书记的谭启龙来到中央党校,看望四川来党校学习的同志,他当众告诉田纪云,中央已决定调田纪云到国务院工作,干什么工作还不知道。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田纪云感到有些吃惊,因为没有思想准备。几天后的一个星期天,国务院秘书长杜星垣让他的秘书李保国接田纪云到他家做客,他告诉田纪云说工作调动是中组部推荐,征得国务院领导同志同意,由中央决定的。准备要田纪云来国务院任副秘书长,协助他管一管经济工作方面的事情。
1981年2月,田纪云到中南海报到上班。
如今,田纪云已在革命道路上走了60余年,回望来时路,田纪云感慨良多,他说:“回顾这60年来的革命生涯,有顺利、有曲折,立过功、受过奖,也挨过批判、受过委屈。但总体而论,我算是个幸运儿,没有负过伤(指没有负过致命的伤),没有当过俘虏,也没有坐过牢。这些经历,或许是我后半生比较顺利,官至副总理、副委员长、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达20余年,并能为党、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一定贡献的基本因素吧。”
附:
退休后的田纪云
罕见公开撰文回忆当年在国务院机关的经历文章
“从秘书长到副总理,我在中南海红墙里度过了十二个春秋,这十二年给我留下的记忆太多太深刻了,很多事使我终生难忘。在这里,我讲讲当年国务院机关的风气。”
我12岁就参加了八路军,一直没有机会受正规高等教育,我又无政治背景,且长期在边远的地方工作,于我,中南海挺遥远的。但是,历史的大潮却把我涌入了中南海。
从秘书长到副总理,我在中南海红墙里度过了十二个春秋,这十二年给我留下的记忆太多太深刻了,很多事使我终生难忘。在这里,我讲讲当年国务院机关的风气。
国务院办公厅在周总理的长期熏陶下,有着许多优良传统。使我感受最深的是以下四点:
第一,办公厅的工作人员来自四面八方,他们不欺生,不排外,没有这帮那伙,同志关系比较融洽,能够很好的合作共事。
在内部,包括行文,从总理到一般工作人员都以同志相称,从不叫官衔。我刚到国务院时,真是有点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不知东西南北。对于办公厅机构设置、工作运转、行文程序、各方面的关系等,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面对这种情况,我给自己立下三大任务:
首先是尽快熟悉情况。我衷心感谢国务院办公厅特别是秘书局的同志们给予我的热情帮助。当时秘书局有一位副局长叫刘冰清(女同志,回族,她的爱人给华国锋同志当秘书,直至辞世),她从周总理时代就在办公厅工作,几朝元老了,对国务院情况非常熟悉。她一有空就到我的办公室坐坐,同我聊天,介绍情况,有时也带我在大院转转,到各局处坐坐,让我熟悉情况,使我受益匪浅。
二是把好文件关。因为一到国务院就分管经济方面的工作,文件比较多。我的任务是控制数量,提高质量,不能有半点差错。对于重要文件,我的办法是把有关负责人和撰稿人找在一起,集体作业,咬文嚼字,认真推敲。先后当过秘书局副局长的侯颖、周锁洪、李树文、张克智、安成信等人,经常与我在一起抠文件。这种办法也使我向工作人员学到不少知识。八十年代国务院文件的质量还是比较高的。
三是与群众打成一片,不搞特殊化。对此,在战争年代过来的我,有点优势,很容易做到。有段时间我的家属还没来北京,我与大家一起在大食堂吃饭,和大家一样排队买饭,唯一的特殊是秘书长们有个固定的饭桌,不要端着碗到处找位子。这一下子就拉近了与工作人员的距离。我很快结识了一大批工作人员,他们与我说古道今,谈天说地。这些,都帮助我很快进入角色,对我后来的工作帮助极大。
第二,任人唯贤、五湖四海。
在我任副总理第一任期还兼任国务院秘书长和机关党组书记,是管干部的,但从来没有人到我这里来跑官要官的,我主持研究提拔了那么多局、部级干部,也从来没有人请我吃过一顿饭,或者送点什么礼品,所谓“红包”,那时还没有这个名词。而且至今也没听说那时提起来的干部,有哪个因腐败而落马的。
第三,艰苦朴素的作风。
国务院机关是很节俭的。比如,从周总理时代就有一个规矩,在国务院会议室开会喝茶收费。
八十年代初,与会人员喝一杯茶要放一毛钱,后来物价涨了,放两毛,喝白开水不收钱。有几年,上午开会到十二点时可以吃一顿饭,但要收八毛钱,喝酒一杯收四毛。国务院北门与院子不对称,一九八五年有人建议修正一下,但基于节约的考虑,始终未下决心。
一九八六年,秘书长们商量,把国务院常务会议室桌子换成了比较时尚的椭圆形会议桌,第一次使用时赵总理就批评说,国务院不要带这个头。所以,当时其他会议室没有再更换会议桌。
赵总理一贯倡导节俭,反对铺张浪费,讲排场。为了制止公费请客,曾明确规定,公费请客只限“四菜一汤”。虽然执行中有阻力,未能坚持下去,但对当时不良风气起到一定遏制作用。他严格要求干部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自己首先身体力行,在位期间,从未对自己的住宅、办公室大兴土木或购置贵重高档用品,一切从俭,不浪费国家一分钱。
第四,领导外出轻车简从,作风深入,求真务实。
我在国务院副总理的第一任期内,多次陪同国务院主要领导去外地调研。那时,领导同志出去要求很严格,到各地调研,轻车简从,与陪同人员同坐一辆面包车,谈笑风生,边走边谈。经常途中停车,到群众家里、到工地现场、到车间班组看望群众,了解情况,获得第一手材料。所到各地,不清道,不戒严,不搞花架子,不搞假现场,不要地方当局事先导演。
在机关工作作风上,要求工作人员高度负责、一丝不苟,善于同各方面协商办事。国务院工作涉及到上下左右方方面面,协调任务很重。有些难度大、涉及面广的问题,往往要到下面去,了解情况,研究办法。
比如有一次为解决好一个省大批下放人员安置问题,我根据总理的指示精神带领有关人员去现场办公,参加省委会议,统一认识,研究可行办法,得到了妥善解决,并对当时存在类似问题的省市,提供了思路和解决的办法,起到了举一反三的作用。
在我从工作岗位上退下之后,我仍念念不忘八十年代国务院机关的风气,不忘曾经给予我真诚帮助的同志们。有时我自费与他们聚聚,一起吃顿饭,聊聊天。
来源 中华儿女 凤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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