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风瞳君
编辑 / 思考姬、若风、二菌
排版 / Lizzie
“期待能看到更多MADHOUSE作为一线动画公司、一家拥有半个世纪历史的传奇动画公司所匹配的作品。”
10月新番《葬送的芙莉莲》已开播多集,凭借极其优秀的制作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尤其是最近第6集中修塔尔克和巨龙战斗的场景让不少动画爱好者都大呼过瘾。
龙扭动到喷火作画:渡边启一郎
修在乱石中奔跑作画:山下清悟
走位躲龙,在土块上奔跑作画:Chris
拉镜头砍龙指甲作画:吉原达矢
修跳到龙身上扒着到被甩飞举斧子作画:中村丰(本集马甲名:琥珀)
紧接着甩斧柄最后一击直到烟雾散去作画:田中宏纪
以上整理来自微博@老猫在哪里
本话由岩泽亨担当分镜和演出,“全明星”的作画阵容扎实地奉献出了精彩的战斗场面,伴随着细腻的BGM,观众的情绪被全面调动,着实体现出了“霸权”番的姿态与水准。
对比打戏情节只有短短几页的漫画原作
《芙莉莲》原作漫画本以文戏见长,动画制作则弥补了其打戏短板,当下表现可谓“文武双全”。也许《葬送的芙莉莲》并不是适合所有人口味的动画类型,但客观上不得不承认,本作是动画公司MADHOUSE全力奉献的精品,从前期宣发到原作光环,一路都充满了鲜花和掌声。回想MADHOUSE上次接受如此“礼遇”,还是8年前的《一拳超人》。作为日本动画史上的传奇公司(1972年创立),MADHOUSE不但推出过《魔卡少女樱》《NANA》《死亡笔记》《比宇宙更远的地方》《花牌情缘》《不吉波普不笑》《漂流少年》等口碑剧集;更是挖掘培育了今 敏、细田守、川尻善昭、浅香守生等名家大师。而近几年,MADHOUSE的音量似乎越来越小,能引发大家讨论的作品也屈指可数——
又为何在近年陷入沉寂?
MADHOUSE是否廉颇老矣?1972年,由手冢治虫创立的虫制作动画公司发生经营危机,以此为背景,原社内员工丸山正雄、出崎统、林重行(林太郎)、川尻善昭和其他人共同创立了动画制作公司“MADHOUSE”(疯房子)。(左起)丸山正雄、出崎统、林重行、川尻善昭,为创设四老成立之初的70、80年代,MADHOUSE主要参与了一些东映电视动画与东京电影(東京ムービー)作品的制作。由于东京电影社长在MADHOUSE成立时给予了资金支持,出崎统与同样从虫制作出来的杉野昭夫成为组合,并渐渐成为了从东京电影独立出来的东京电影新社(TMS)的核心。1980年10月,为了专心制作动画《明日之丈2》,出崎统与杉野昭夫从MADHOUSE独立,成立了“有限公司An Apple”。于是在1980年,丸山正雄接下了MADHOUSE社长之职,MADHOUSE进入了“丸山正雄时代”。80年代的MADHOUSE主要参与林太郎为监督、角川书店制作的剧场版和OVA动画。
而90年代的MADHOUSE,对电视动画的制作开始增多,并从此逐渐走入了全盛时代,除了创社的四位知名动画人以外,开始不断涌现出大量的传奇动画人。丸山正雄曾提到,自己非常喜欢那些「看起来可能无法做出来」的企划,尤其是那些在其他的公司会被否决的企划反而非常让他想让其成型。在丸山正雄的理念中,动画制作是无法一个人完成的,团队合作也不可能让一部作品达到完美无缺,之所以要努力,是为了让作品更加接近完美。因此一部作品最重要的不是完美,而是富有“魅力”,作品有缺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作品没有魅力。可以说正是因为丸山正雄这些理念,才很大程度上让MADHOUSE成为了“名监督”的摇篮:如雷贯耳的今 敏执导的《未麻的部屋》《千年女优》《东京教父》《妄想代理人》《红辣椒》全部由MADHOUSE制作。
1998年MADHOUSE还接连推出了浅香守生执导的动画剧集《百变小樱》,以及改编自内藤泰弘原作漫画的动画剧集《枪神》,让原本以OVA和剧场版动画为主的MADHOUSE,在TV动画领域中的人气也急剧上升;而作为创社元老的川尻善昭,也继续挥洒着自己的才能,通过《妖兽都市》《兽兵卫忍风帖》《吸血鬼猎人D》等作品,在欧美动画迷中倍受追捧,确立了其“暴力美学”的金字招牌。2000年后,丸山又发现了细田守的才能,并由MADHOUSE制作了其执导的《穿越时空的少女》《夏日大作战》两部动画电影。
2006年,当时还不那么出名的汤浅政明,与MADHOUSE合作带来了其导演的首部动画剧集《兽爪》。
2007年矶光雄首次担当导演的《电脑线圈》,也由MADHOUSE制作……总之,在MADHOUSE的发家史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回看历史,固然是这些动画人的天才成就了MADHOUSE,但同样也可以说是MADHOUSE成就了他们。其中作为“伯乐”的丸山正雄更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今 敏曾在自己的遗书中,称丸山正雄为自己动画导演方面的再造父母;细田守则是在经历了被吉卜力撤下《哈尔的移动城堡》监督一职的打击与困难之际,收到了丸山正雄伸出的橄榄枝;曾执导了《黑礁》《新子与千年魔法》《在这世界的角落》的片渊须直,曾提及丸山正雄的工作方法:“我们需要的,是能够减少负面负担的同时,还能好好做片的人才,你不按这个思想来培养的话,这种人才是很难出现的。
丸山正雄制片的主义主张,或者说他的经营思想,就是伯乐,就是去发现作家。他平时的工作内容,就是把这些有个人作家性的人找出来。”
《钻石王牌》《年轻老板娘是小学生!》的导演增原光幸,曾分享过一段自己刚入职MADHOUSE时与的有趣经历:
入社不久的增原光幸因工作去MADHOUSE别的大楼,见到一个穿着凉鞋短裤的老爷子在给植物浇水,还对他说“请喝茶”(笑),就觉得他应该是个勤杂工。临走之际,还没见过丸山社长的增原光幸一边想着“丸山到底在哪里?”,一边对老头说:“差不多到大家来上班的时候了,你要不回去吧”。
老头说:“阿~ 不好意思,我是丸山”。
增原光幸:“……”
另外丸山正雄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癖好——那就是他经常会在动画制作现场亲自下厨为大家制作佳肴,这一点更是作为梗被加在了动画《白箱》中。除了丸山正雄独树一帜的经营管理策略,另一方面,04年MADHOUSE得到了index的注资,成为其子公司,并开始尝试与index旗下其他子公司展开mediamix合作;05年MADHOUSE又得到日本电视台、VAP、电通三社的注资。得到诸多支持的MADHOUSE,开始频繁一个季度推出6、7部半年番/年番剧集,外加多部剧场版动画,并且题材覆盖多样,从漫画改编到名导演大作,再到高艺术性作品……似乎没有什么是MADHOUSE做不了的。比如在2006年一年内,MADHOUSE就推出了10部动画番剧,其中更是包括《NANA》《彩云国物语》《兽爪》《黑礁》《死亡笔记》《牙-KIBA-》等经典之作,而且很多都是半年甚至以上的作品。同年还“顺便”上映了细田守《穿越时空的少女》和今 敏《红辣椒》,同时保持产量以及高质量的“疯狂”程度,或许让如今的MAPPA都感到汗颜。如此高歌猛进、名作迭出的MADHOUS,却在2010年左右迎来接二连三的重大变故。2006年,在享誉全球的动画电影《红辣椒》上映后不久,今 敏于2007年和押井守、新海诚等多位导演,共同参与了《Ani*Kuri15》(NHK15个动画短片)的制作。并发表了短篇作品《早上好》。
2009年,今 敏开始着手制作下一部动画电影《造梦机器》。而在第二年的5月今 敏便确诊了胰脏癌晚期,医生告知最多只能再活半年。数月内病情恶化,2010年8月24日凌晨6时20分,今 敏病逝,年仅46岁。其家人在隔天下午4时,于今 敏个人网站上发表了今 敏生前亲自撰写的遗书,同年美国《时代》杂志也将其选为该年度“十位逝世的全球伟大人物之一”。不仅仅是今 敏,在前一年的7月,另一位资深动画人《妄想代理人》的演出和《机动警察剧场版3》的导演远藤卓司也因病逝世。失去2位重量级动画人,MADHOUSE的母公司又遭遇了经营危机。在今 敏去世的次月(9月),日本振兴银行正式向日本金融厅申请破产保护,这也是当时日本7年来,第一家倒闭的银行。MADHOUSE的母公司Index因此遭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作为子公司的MADHOUSE,自然也受到波及。另外,从MADHOUSE自身的经营层面上,也正面临着两期连续赤字的窘境。2011年2月8日,日本电视台(后简称NTV)宣布向MADHOUSE增资约10亿日元,收购其84.5%的股份,NTV成为MADHOUSE的新母公司。这里常常被忽视的是,这场变故让MADHOUSE由有限责任公司,变更为了股份公司。这改变了MADHOUSE这家公司的经营活动的基本架构。NTV在接手MADHOUSE之后,将公司的首要目标定为改善业务管理能力,我们首先可以看到的明显改变,便是自2010年后MADHOUSE的动画制作业务规模和数量急剧下降。相比2010年之前的一路高歌猛进,2010年后,MADHOUSE的产量骤降至一年4、5部作品,也顺应时代潮流,出现了更多的轻小说、游戏改编作品。同时,从2010年至今13年来,MADHOUSE的原创TV动画只有《死亡游行》《比宇宙更远的地方》和《sonny boy》三部剧集。剧场版动画产量也大大减少,且多为改编动画的衍生剧场版。当然这一方面与MADHOUSE的企业战略有关,也与日本动画业界的大环境有关。当然对于NTV来说,商业运营和制作质量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很明显NTV想要减少风险,确保“产收比”。但保守的策略对于创作者来讲是缺乏吸引力的,人才的流失不可避免。首当其冲的便是前社长丸山正雄,在NTV收购MADHOUSE的同年,当时70岁的丸山正雄从MADHOUSE离开,成立了新动画公司MAPPA。之后陆陆续续,不少曾与MADHOUSE密切合作,或在职的动画人,也离开MADHOUSE开创了自己的事业,包括:原本预计由MADHOUSE制作、片渊须直执导的《在这世界的角落》自然改由MAPPA制作,2019年片渊须直也成立动画公司Contrail;细田守在2011年与制作人斋藤优一郎一同创立动画制作公司Studio Chizu(地图社),着手制作新片《狼的孩子雨和雪》;汤浅政明与MADHOUSE合作的最后一部作品,定格在了2010年开播的《四畳半神话大系》。2013年汤浅政明成立动画制作公司Science SARU;制片人三田圭志2014年创立Studio VOLN,制作了《潮与虎》《我想吃掉你的胰脏》《BACK ARROW》等作品;制作人松尾亮一郎在2016年创立CLAP,制作了《酷爱电影的庞波小姐》《通往夏天的隧道,再见的出口》等作品;
制片人角木卓哉2017年创立NUT,制作了《FLCL Alternative》《幼女战记》《没落要塞》等作品,以及立川让执导的《蓝色巨星》;尽管如此,10年代,MADHOUSE依然拿出过像《花牌情缘》《猎人》(2011版)《寄生兽》《死亡游行》《不死者之王》《ACCA13区监察课》《比宇宙更远的地方》《不吉波普不笑》等素质过硬的作品,而其中翘楚,也是我们不得不提到的作品,那就是MADHOUSE“最后”的巅峰《一拳超人》。《一拳超人》改编自ONE创作的网络漫画,后由村田雄介作画推出重制版漫画。动画版第一季在2015年播出,全12话,由夏目真悟担任导演,福士祐一郎担当制片人,MADHOUSE负责动画制作。本作制作阵容堪称MADHOUSE的王牌班底,福士祐一郎充分调用自己的人脉,汇聚了业内顶尖好手,打造了一场足以称为“电视动画顶尖打戏作画”的视觉盛宴,全球爆火。
中村丰马甲“高桥矢太郎”作画动画版的推出,让《一拳超人》这一IP彻底出圈了,即使没听说过《一拳超人》的非动画观众,对“秃=强者”这一强绑定关系也非常熟知,这足以证明其影响力。
只是让观众们没想到的是,这成了2010年以来MADHOUSE影响力的巅峰。并且令人惋惜的是,《一拳超人》虽然获得了空前成功,但动画第二季却更换了动画公司,夏目真悟+福士祐一郎的组合没能继续制作《一拳超人》动画。在经过10年代一系列巨变后以及《一拳超人》的荣光之后,MADHOUSE想慢慢恢复元气,但也掩盖不住内部的矛盾与阵痛,据2019年《周刊文春》的报道,一位在动画公司担任制作助理的员工A,向相关部门实名举报MADHOUSE。员工A介绍,MADHOUSE原则上的工作时间早10晚7早已名存实亡,自己曾经一个月连续工作了393个小时,足足加班了220个小时。
而根据日本政府的规定,一个月加班80-100个小时就处于“过劳死危险区”了。某天早上7点,加班通宵的员工A在回公寓的路上晕倒,所幸被经过的警察送往医院。此时他已在公司连睡三天,回家只是为了冲个澡。但当其回到公司后,面对的依然是制作负责人在现场谩骂指挥的场景。根据员工A的描述,A的收入大约是每月19万日元(按照现在的汇率约9300元人民币),每月只有50小时的固定加班费,超过的加班时间并不会多给,换算成时薪连最低工资标准都拿不到。之后员工A通过工会团体向MADHOUSE交涉,提出改善劳动现场的要求,但全部被公司驳回。动画制作人员的过劳问题老生常谈,似乎是每个动画公司都绕不过去的弊病,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可能需要整个日本动画界进行改革。2022年MADHOUSE迎来成立50周年,同时也迎来了新任社长田代早苗。新社长的上任,也代表了NTV发展重心的偏移。
从开设培养新人的「MADHOUSE动画训练所」,到接连拿下《葬送的芙莉莲》和《关于地球的运动》两部人气作品的IP改编。田代早苗颇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气势,想要一扫近年MADHOUSE头顶上的阴霾。NTV作为传统电视媒体,在如今的流媒体时代也不得不寻求改变。NTV在《2022-2024 年中期经营计划》中,明确要将“内容价值最大化”作为目标,其中一项重要的措施就是“加强动画业务,重点向海外发展”。
NTV想要发力动画媒体业务线,在最近接连推进了两个大动作:一方面收购吉卜力42.3%的股份;另一方面在动画制作方面重振MADHOUSE。首当,就是投入巨大的制作、宣发等资源推出《葬送的芙莉莲》TV动画。
《葬送的芙莉莲》原作本身就自带光环:原作漫画由山田钟人担任原作、阿部司负责作画,于2021年获得了漫画大赏的第一名和第25回手冢治虫文化赏的新生赏。本次动画化,由执导了《孤独摇滚》而声名鹊起的斋藤圭一郎担任导演;铃木智寻担任系列构成;福士裕一郎担任制片人。音乐方面,由索尼系人气歌手(组合)YOASOBI与milet演唱OPED,曾经为《紫罗兰永恒花园》制作过音乐的Evan Call负责配乐;NTV也是直接给了《葬送的芙莉莲》动画首播两个小时的档期,并且在部分院线先行上映。从目前播出的前几话来看,动画质量应该说符合预期,首话两小时在日本拿到了6.8%的收视率;国内豆瓣平台的评分也达到了9.5、bangumi8.3的高分。当然本作自然也有一些批评的声音,但根据我们的观察,大多也是“期待95分的考生能不能考到100分,甚至101分”的感觉。其实一开始当我们看到MADHOUSE把如此多的资源赌在这种情感细腻的作品上还是比较担心的,因为此类偏治愈向的作品会自然屏蔽追求观赏“飞冲爆”,大开大合演出的观众;
但仅从制作上来看,本作前几话的水准可以说非常还原原作克制内敛的情绪基调。角色们的情感表达相当克制,那种怅然若失、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情绪萦绕在他们每个细小的表情、动作的余韵之中,让作为观众的我们也难以忘记。因此换个角度来说,也非常感谢MADHOUSE愿意把如此多的资源投入到这部作品中。《葬送的芙莉莲》最终的表现还未可知,但在我们以及很多人心中,MADHOUSE依然是一块有号召力的招牌,毕竟它的背后背负着太多对经典作品的回忆。好在从《葬送的芙莉莲》可以看到MADHOUSE依旧有着不俗的制作实力和号召力,后续还有重量级企划《关于地球的运动 》和NTV的支持,MADHOUSE也许真的可以重新再回到大众的视野中。
我们也期待能看到更多MADHOUSE作为一线动画公司、一家拥有半个世纪历史的传奇动画公司所匹配的作品。参考文献:
MADHOUSE|Beyond Next 创业50年采访
マッドハウス- Wikipedia
日本テレビ放送網- Wikipedia
(4)『葬送のフリーレン』アニメ公式 (@Anime_Frieren) / X (twitter.com)
2022_2024.pdf (ntvhd.co.jp)
【名家名作】MADHOUSE动画作品销量排行(bangumi.tv)
MADHOUSE -萌娘百科 万物皆可萌的百科全书 (moegirl.org.cn)
注册韩国公司“株式会社”和“有限会社”,各有什么特点和区别?(baidu.com)
https://mp.weixin.qq.com/s/dkgBtoO2fo53e81kpEfo3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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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兴银行(日本银行)_百度百科(baidu.com)
今 敏(日本漫画家、导演)_百度百科(baidu.com)
今 敏-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wikipedia.org)
遠藤卓司| Bangumi 番组计划
アニメ|日本テレビ(ntv.co.jp)
远比“996”苛刻的日本动画业:跟宫崎骏、手冢治虫工作,你能坚持多久?(douban.com)
MADHOUSE 2011年至今制作体制简介(weibo.com)
東京ムービー - Wikipedia
MADHOUSE | Bangumi番组计划
第9回丸山 正雄さん(プロデューサー)その1|練馬アニメーションサイト (animation-nerima.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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