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先说题外话。昨天文章说了美媒炒作朝鲜和哈马斯武器交易、朝鲜怒斥否认、哈马斯海报展示朝制武器的事情。然后，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当地时间11月7日，美国五角大楼副发言人辛格女士在评论“朝鲜向哈马斯提供武器及朝哈军事合作”报道时表示，目前美方无法对此发表评论，因为美方目前尚未发现哈马斯与朝鲜之间有什么联系，仍将持续关注这一点。朝说我没有，美说我没发现他们有；朝美在同一件事情上难得的意见一致，也是近期罕见。好吧，我们也持续关注看看。朝韩之间有一件事情让朝鲜很烦很闹心，那就是隔三差五从南面飞过来的气球，以及这些气球所携带的传单等各种物件儿。
放气球这事情，早年间北南两家都干，宣传战、攻心战，来而不往非礼也。2000年金正日与时任韩国总统金大中在平壤举行历史性的朝韩首脑会谈，并签订《北南共同宣言》，又称“6·15宣言”，朝韩双方进入长达八年的蜜月期；这个蜜月期又被称为“统一时代”。在6·15宣言精神和当时的“统一”氛围之下，双方承诺停止放气球、撒传单这种宣传攻势。三八线附近的天上地下，于是消停了很长时间。但好景不算长，随着“统一时代”的时过境迁，南边的气球又开始往北面飞。近年来，干这事儿的，主要是脱北者团体。气球携带的，除了印刷品、小日用品之外，有时候还有一元面值的美元；这些印刷品中，诋毁朝鲜及金正恩个人的内容很多，有些不堪入目，比如传单内容里所谓的李雪主“不雅照”，其实是用日本女优作品的DVD封面图PS换脸的。说实话，脱北者的宣传战、攻心战水平实在太低，离当年第三帝国的戈培尔博士相去甚远。对南边往北放气球这事儿，朝鲜一直很生气，定义这行为侵犯和损害朝鲜“最高尊严”。顺便提一句，“最高尊严”这个词，在朝鲜语境中，至少有两层含义，一涉及国家，二涉及金正恩；但无论哪个含义，“最高尊严”都是朝鲜所不容侵犯的。文在寅当政时期，朝韩关系再度大缓和。在最热络的时期过去之后，2020年12月，韩国通过《韩朝关系发展法》修正案，该修正案增加的条款又被称为《禁止散布反朝传单法》。根据这一条款，在南北军事分界线一带散发气球传单、对朝扩音器广播等违反朝韩协议的行为，将被处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3000万韩元以下罚款。该条款以“保障边境地区居民按全”为由推出，此法一出，饱受争议，核心争议点是该法是否“违宪”。今年9月26日，韩国宪法法院裁定《韩朝关系发展法》中禁止向朝鲜散发气球传单的条款违宪。也就是说，这为脱北者或其他韩方团体向朝鲜放气球、撒传单重新亮起了绿灯，虽然红灯亮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此事发生近一个半月之后，朝中社11月8日发表署名“时事评论员金润美”的文章，题目是《将用作“大韩民国”毁灭之“起爆剂”》。文章直指韩国宪法法院裁定《禁止散布反朝传单法》违宪一事，批评调门儿极高，甚至是威胁。文章称，散发传单是“交战一方为以消弱对方为目的展开的高度攻心战，是开战之前进行的实际上的先发制人攻击行为”；称事态的严重性在于，此前“傀儡集团”当局以“默认和助长的形式”让脱北者及其他民间团体打先锋，此次禁令一撤，“逆贼集团”将跑在前面，“像进行军事行动一样露骨地实行传单散发”；同时称，上述“阴谋活动”恰逢半岛局势每况愈下之际，因此，事态严重性进一步扩大。
那么，怎么扩大呢？金润美的文章列举了脱北者团体散发传单引发的2014年10月双方机枪互射事件（双方均无人员伤亡或财产损失）、2020年6月朝方炸毁联办（北南共同联络办事处）大楼事件，称正是因为《禁止散布反朝传单法》出台后，朝方才对韩方保持了“忍耐与克制”，虽然这法律漏洞百出（朝中社官方汉译为“捉襟见肘”）。但2022年4月韩方传单“利用肮脏东西”将恶性传染病传入朝鲜境内，让朝鲜人民“经受了建国以来第一次面临的大动乱事态”，因此，朝鲜人民的愤怒已达极点（朝中社官汉译为“最高顶点”）。金润美文章称，在这一前提下，“被激怒的”朝鲜武装力量采取如下立场——超越过去应对水平，不仅要打击气球传单散发据点，还要对“傀儡老巢”予以严惩打击。然后，金润美文章最厉害的威胁来了——在当前一点儿火星就能触发的半岛局势下，当恶意诋毁朝鲜“存立和发展的敌对攻心战”在三八线地带上演时，“谁都不能保证在朝鲜半岛不会发生像欧洲和中东事态一样的军事冲突”；散发反朝传单等攻心战将用作“大韩民国”毁灭的“起爆剂”。虽然只是“时事评论员”，但金润美此番表态，不仅仅代表愤怒到极点的朝鲜人民，更重要的是代表“被激怒的”朝鲜军方。话说得很狠，与前几年的“首尔火海”有一拼，而且将朝韩军事冲突与俄乌、以哈冲突相提并论，大有再造一个“热点”的架势。那么，朝鲜真的要以韩方散发气球传单为借口动手了吗？其实不然。首先，一个“时事评论员”出来说话，虽然代表“被激怒的”朝军，但还是“攻心为上”、用大话“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套路，虽替朝军当了急先锋，但回应层级太低，听听就好。其次，回应时间点的选择，时隔一个多月才回应此事，大致是因为最近外界关注的焦点都集中于加沙，朝鲜最近又相对平静，所以要把外界分散掉的注意力拉回来一些，直接说“灭傀儡老巢”比射弹什么的更直接，省得别人猜。问题是，如果脱北者真的放几只气球过来，首尔真的会变成火海吗？答案在金润美文章中引用的脱北者的“厥词”中——“以北风转向南风的明年春天为起点，开始活跃进行传单散发”；也就是说，气球还要差不多半年才上天，半年之后，丹东草莓都下架了，金润美或是其他什么评论员可能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