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房暴涨7200万,一部冷门片的奇迹逆袭
每天一条独家原创视频
谁都没想到,
几乎是低迷的华语电影市场的奇迹。
短视频平台上,这句评论已经成为流行:
“全片不说苦,却苦到了天际;
全片不说爱,却爱到了极致。”
又讲起了这半年来波折的故事。
用麦粒做一朵小花,是只有农民才有的浪漫
乍看《隐入尘烟》的故事,未免缺少爆款的潜质:
在甘肃一个贫瘠的农村里,有一个没有生育能力和劳动能力的女人贵英,总是佝偻着背,还会尿失禁,还有一个村里最穷的男人有铁,他唯一的生产工具是一头驴,连种子的钱都得借。
这两个被嫌弃的、别遗忘的人,决定组建一个家庭。全片的主线故事,是两个命运不幸的人依靠着彼此,种地、养鸡、盖房,然后等燕子飞回来。他们的感情逐渐升温,又不得不面对更大的悲剧。观众被苦难史里的隐忍与温柔击中,比如贵英等有铁回家,一趟一趟地换开水,或是有铁把两个人裤带绑在一起,生怕她从屋顶掉下去。
时间在电影里,走过了一整个春夏秋冬。戏外,李睿珺也笨拙地拍上了接近一年。
这个节奏过于缓慢的文艺片,竟最终享受到了时间的馈赠。
早前,《隐入尘烟》入围了今年的柏林电影节主竞赛,李睿珺成为了第一位集齐欧洲三大入围的80后中国导演,随着电影的走红,他的名字被反复提及。
最近这两周,李睿珺每天都会收到密密麻麻的私信,分享他们自己的家庭往事。很多长久不联系的微信好友开始找他。常去写剧本的星巴克,埋伏着越来越多的影迷。更多的公司找到李睿珺,请他指导影片……
至于李睿珺的姨夫武仁林,就是那位饰演男主角的非职业演员,也火了。总有短视频博主去村里找他。他放羊放到一半,被拉去合影聊天,耽误了地里的事。他想着干脆去外地打工算了。
李睿珺常说:“一部电影有一部电影的命运。”
《隐入尘烟》的命运,称得上跌宕起伏。剧组穷到导演夫妇搭上了孩子的读书钱。又定档、撤档再定档,几经波折。在近年最低迷的电影市场里,硬着头皮撑到了口碑全面发酵。
坚持了十几年,李睿珺一直在拍土地上的人,他想着得有人去关注农民的精神世界,相信“人类的命运和情感大抵相似”,更相信观众会被沉默的人、沉默的生活打动。
海清饰演女主角曹贵英
很少有人能第一眼认出来,那个农妇贵英是海清。
2019年,李睿珺把《隐入尘烟》的剧本发给了海清。两天后他收到回复,“喜欢这个剧本,愿意来。”
李睿珺对海清提了近乎苛刻的要求:必须要全程的方言,必须留给他充足的时间。
至少提前一个月去体验生活,第一次拍摄要花2个月。第二次到第五次的拍摄,仍然要提前半个月去村里。每一阶段的拍摄中,不允许请假离开,不允许跨戏。
“没有这样的信任和决心,就别做这样的事。没把你变成那个人,就是我最大的失责。”李睿珺对海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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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周围有沙漠,有湿地
村子距离张掖80公里,紧邻着黑河和巴丹吉林沙漠,这里水草丰茂,有湿地和草原,不远处是终年积雪的祁连山。
2020年春节前,李睿珺带着海清回老家,住在他姨夫武仁林家。姨夫两口子在电视上看到过海清,担心家里条件艰苦,委屈人家女明星。李睿珺说:“如果住宾馆,就不是体验生活了,把屋子收拾干净就行,其他不用管。”
海清来村里的第一天就病倒了。她是南京人,吃不惯西北的馍馍和辣子,一桌菜只能吃几筷子西兰花。李睿珺让海清穿上棉袄棉裤和头巾,带她去村里晃悠。
一开始,村里人不知道来了个明星,只当是姨夫家儿媳妇回来过年,儿媳妇真俊真白净。平日里,姨夫去地里忙活,海清就跟着去。海清回忆那段时间,就是“整天趴在地上,腰都快断了。”
这可能是史无前例的场景,男女主演佝偻着收塑料棚、捡垃圾、清理化粪池,导演则蹲在田埂边改剧本。
有一天,李睿珺和海清去县城,路过她代言的金饰柜台,挂着印有她脸的海报。“我说你就站在那个海报下面,我看服务员对你是什么感觉。结果服务员根本就不搭理她。”
女主角逐渐融入,但男主角迟迟找不到。
要空出一年的档期,还得熟练地干农活。劳作是绝对演不出来的,只有经过繁琐而重复的练习,形成肌肉记忆才真。“是切了10天菜,还是饭馆里面配菜了5年,一出手,观众马上就知道。”
结果没有职业的男演员能有这个时间。最后李睿珺果断决定,姨夫来演。
两个人感情逐渐深温
姨夫武仁林今年54岁,他种麦子、苞谷、豆角、土豆,养鸡、羊、猪。农闲时候,他就到酒泉和新疆的工地打工。李睿珺以前拍电影,他偶然演一些小角色。
要扛起主角的戏份,和大明星演感情戏,他倍感压力,怕自己演砸。但他知道侄子没别的人可选了,他信他能把自己“调教”好,硬着头皮就上了。
姨夫本身动作麻利,为人爽朗,他怎么都不适应男主角有铁的慢半拍设定。李睿珺就一条条磨,动作的幅度,说话的语速,10遍,20遍,30遍,每一遍靠近一点。
连儿子都出了力。为了贴近村里女人的眉型,海清把李睿珺儿子的头发剃了,粘在眉毛上。
没有农村经验的人,根本拍不出这样一部“农事诗”般的电影。
李睿珺出生在一个西北农民家庭。他的爸爸是县里的中学老师,妈妈在家干农活。每天放学后,李睿珺都要去给猪和驴割草。7、8岁的时候,家里盖房子,爸爸在房上忙,他就去抱土块,或者把泥和好,弄到桶子里吊上去。
从2010年的《老驴头》开始,李睿珺不断地折返农民的身份,五部长片都回到故乡拍。他关心“被时间撞倒的人”:老农民等待死亡,想要埋葬在泥土里《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留守儿童翻越沙漠去找父亲,迷了路就沿着河流走《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离家的子女在城市与故土间漂泊,再也找不到先辈的坟墓《老驴头》《路过未来》。
在李睿珺的家乡,年轻人很多都跑光了,去城里安家,四处是空置或被拆除的老房子。“我一直想拍一个,关于土地和生命,更加具体的电影。农民们一年四季都在土地里面。这一辈子,就是等待生命开始和终结。”
每个阶段拍摄完,剧组该回城的回城,但李睿珺和姨夫还得留下来照顾动物和庄稼。“庄稼没照顾好,有一片死了,鸡崽要是淋雨,感冒去世了,这都不接戏了,那怎么办?”
“既然农民把生命交给时间和土地,那我们也把电影交还给时间和土地。我一直认为,土地不但可以长出粮食,其实也会长出艺术、文学、舞蹈、音乐,它也会长出电影,因为所有的生命都来源于土地。”
5月份,张敏和李睿珺连从甘肃到北京的机票都买不起了。走投无路之际,他们坐火车到北京继续找投资,以前合作过的演员、制片人出手帮忙,最后关头筹到了后面几个阶段的资金,赶回去继续拍。
他还有一个更通俗的说法:“好的诗写在宣纸上和写在擦屁股纸上是一样的,绝对不会影响那首诗的光芒。”
李睿珺能准确地报出时间,从2006年6月28日,到2014年11月24日,他在这间平房里住了整整12年。在这12年里,他又拍了3部长片。
没有那么多钱,他就费点子想办法,花时间做细致到发指的前期筹备。
这一部《隐入尘烟》也是如此,他怕一片庄稼不够拍,就把周围的庄稼全给种了。剧本有7万字。别人剧本上一句简单的“某某推开门”,他的版本会描述某某穿什么衣服,眼神表情如何,走位是什么。海清的服饰、妆容,精确到每一场戏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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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敏在这件事上,给了丈夫莫大的宽容与支持。“如果妻子不支持的话,我可能为了挽留这段爱情,得去挣钱,就放弃做导演了,我的人生就滑向另外的事了。”
李睿珺的“犟”,姨夫武仁林一直记得。做错了事要挨揍,别的小孩早一溜烟跑了,“睿珺就站着,打死我,我也不跑。”姨夫觉得这几年,李睿珺没怎么变,但好像又变了一些。
12年前,27岁的李睿珺回到老家,告诉在村口聊天的大伯大姨,自己是来拍电影的。村民们看着这个从小光屁股在桥头沟渠里撒野的毛孩,丝毫没有衣锦还乡的样子,还要给这个破破拉拉的地方拍电影?他依然我行我素,成为村里的笑话。
有一天,舅爷爷悄悄趴在他耳朵上,问他能不能抽空给村里的朋友拍一张遗照。很多农村老人没有拍上一张像样的照片就离世了,“葬礼上的照片是从身份证上截下来的,还带着长城防伪水印。”
所以每过几年,他回去拍新片,就给还健在的老人,再更新一版遗照,选上他们自己喜欢的背景和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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