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中年男人的避风港
《极主夫道》剧照
我的大学老师在朋友圈晒过一张图,那是他光着脑袋,光着膀子,正在厨房工作的场景。我看到,他的脸上有笑容。
《都挺好》剧照
所以过年的时候,厨房里几乎看不到我妈的身影,她只在最后处理卫生的时候进来一下。什么烧肉、丸子、刀鱼、皮冻、压肉,都是我爸亲手操作。那期间,他留给我们的只是背影。
有时候,人会产生无力感,而这种感觉大多数是对某些事情的无法把控造成的。
洗菜的时候,我喜欢清水冲击蔬菜肢体的痛快。当我把自己粗糙的手也放到盆里,仔细清理搓洗蔬菜时,心里在想,我,确保了一家人吃得健康,吃得安全。男性的保护欲被奇妙地激发出来。
切菜总能带给我一种自己是名替天行道的大侠的感觉。根据蔬菜的特性和菜品的不同,蔬菜被我以不同的刀法处理成不同的形状。棒子骨有点儿大,一锅炖不下,那就劈之砍之;土豆要切丝,配着卷饼吃,那就顶刀切,哒哒哒哒,拿把刀像扛着加特林,给它们全突突了;肉馅儿颗粒太大,没得商量,码平,开剁。一套刀法演完,酣畅淋漓。
到这一步,我作为一个中年男人在外受的气基本已经消失了一半。没到一半的,再切几片姜和葱,拍两瓣蒜,基本也找补回来了。
余怒未消,开烧。
拧开开关,听到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和火苗窜出来的“嘭”的一声,我彻底踏上最后的救赎之旅。
锅要烧热,倒油。我喜欢沿着铁锅的边转圈倒油,顺便润锅。油温升高到一定程度,差不多了,把准备好的葱姜蒜末一股脑儿全扣里,一点儿都不剩。整个过程,我说了算。油温多高合适?我觉得合适就合适。小料被油炸香的味道飘出来以后,我的心里已经有底了。
《东京大饭店》剧照
要炒的菜,遵循自己的习惯,扔里头。起先必须开到最大火,短时间内蔬菜如果还支棱着,那是不被允许的。这个时候,我往往化身“绝命毒师”,依靠惯性,目光如炬,等到蔬菜都蔫了,也到了油盐酱醋家族们隆重登场的环节了。
这个时候,我想的是,家人们,看我这把,盐放得绝对正好。
色香味俱全是我的终极目标。老抽来点儿颜色,生抽提提鲜,十三香增加点儿复合味,白糖看情况,遵循“独立自主”的原则,爱放不放。火不能落后,但是也得收敛收敛。
离最后的味道还差一步,这之前,我必须上演一出颠勺大戏,“哗哗哗”,锅里的菜上下翻飞,边缘溅出的油引得锅底的火往上冒,灼烧着飞起来的菜。我此刻化身艺术家,美的享受和身体的律动完美融合,灵魂在此刻也翩翩起舞,跟随着火苗升到天堂。
不洒出一点儿蔬菜,是我对自己烧菜业务上最苛刻的要求,执行起来却比我对待任何工作都要认真,因为那不仅是自己高厨艺的证明,更决定着一会儿要收拾多少残局。
炒锅稳稳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距离最终的升华,只差最后一步,放盐。这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少而食之无味,多则难以下咽。蒯盐的器具各家不一。有的是勺,有的下手捏,有的直接拿着袋往里倒,有的先倒手掌心,再纷纷扬扬均匀抛洒。无论如何,这都是判断主厨本人是否靠谱的重要标准。
撒盐,再用炒勺翻动几下,确保每一口菜入嘴都尝到公平的咸淡。
装盘是收尾,我把菜装盘的喜悦不亚于完成了3000万的kpi。把菜端上餐桌,是中年男人想要获得关注的举动,我希望家人们能以望穿秋水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这盘菜,以此来抵消自己在外打拼总是被别人以为自己到底是哪盘菜的堵心。这个时候,如果另一半能对我说一句,亲爱的,你辛苦了,我都闻着香味了,那我下一次还会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厨房火热的战斗中去,想拦都拦不住。
忙活一中午,可口的饭菜在眼前,我却不能及时下嘴。在我小的时候,爸爸做完饭后,总是先坐一边点上一支香烟,泡上一壶茉莉花茶。现在,我做完饭,也是先坐下来,喝口水,歇一会儿才有心思吃。
在这一顿饭的准备过程中,我经历了肢体的劳累,承受了油烟的侵蚀,饱含着对美好生活的期望,将一切不开心抛诸脑后,像受伤的小鸟躲进了温暖的巢,等到羽翼丰满后,再度飞翔。
排版:红蛋/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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