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轮能立得住吗?在过往的叙述中,陪诊行业被描述为“轻松月入过万”。不少陪诊员直接否认。“当然不是普遍现象。”蓝豚医陪联合创始人周黎俐给《财经》记者算了一笔账,在该平台上注册的陪诊师,接一单收入200多元,要真想靠这行月入过万的话,意味着每天都得接到一单甚至更多。包秦的陪诊服务价格是一小时50元,“可能有时候外卖小哥赚的比我还要多”。另一位在上海独立接单的兼职陪诊员,价格为一小时80元,2小时起订,如果陪诊时间太长,全天480元。要是月入过万,得每天都能接全天陪诊的单,几乎不可能达到。因此,有陪诊员认为,高收入的说辞,更像是一些培训机构用来招揽考证生意的噱头。陪诊员并不算通常意义上的一个职业,目前没有针对陪诊员的国家级资格认证。各地有不同的做法,比如今年上海开放大学面向本市养老服务机构工作人员开启了一轮养老服务陪诊师的培训。因此,究竟要找怎样的陪诊员,他们提供的服务质量如何,是不是黄牛号贩子、药贩子混入其中,都需要患者和家属仔细甄别。即便是身处其中的从业者,对于陪诊行业的定位和认识也不同:有人把它归类为生活服务,赚个跑腿费,有熟悉的患者问挂号哪个科室,陪诊员顶多给个建议,不涉足严格意义上的医疗。也有人认为,陪诊是融合了医疗服务和本地生活服务两个领域的跨界行业。不过具体到业务模式上,陪诊员的描述就很一致了:顾客下单,陪诊员接单,类似滴滴打车或美团外卖。由于行业边界模糊,能提供陪诊的公司也是五花八门。目前,市面上既有以陪诊为主业的平台类公司,也有全病程管理服务平台,出于此前与各地公立医院合作的经验,开设相关陪诊业务。互联网医疗大厂也介入了陪诊。对于失能及高龄老人的居家养老健康需求,京东健康提供养老照护、上门护理、居家康复与助医、线下陪诊和挂号服务等7×24小时健康咨询等。周黎俐告诉《财经》记者,互联网医疗大厂本身有流量入口,走入陪诊赛道,是出于完善自身服务体系的考虑。对这类大公司来说,陪诊更像是一个附加值,一道配菜。一些公立医院今年开始自行开展陪诊服务。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医院的陪诊公益服务,团队由医务社工、医护人员、志愿者组成,为慢性疼痛、认知症等慢病患者提供就诊陪伴。把时间放得更远,陪诊甚至不是新近出现的行业。2016年前后,国内市场至少出现过20个同类的陪诊产品,比如“安心陪诊”拿到过来自寻医问药网领投、远盟康健跟投的A+轮融资,公司同样是护士兼职接单的模式,陪诊公司与陪诊人员依照固定比例进行收入分成。然而时至今日,那批陪诊公司几乎全军覆没。在周黎俐看来,至今陪诊行业仍处于早期发展阶段,相较于2016年左右的那批,当下受惠于近年互联网医疗的普及,加之一些细节上的便捷,很多事是现成的,比如不用自己单独出一个App,在微信里做个小程序就行,不再像前一批公司那样事无巨细都靠自己动手。老龄化也是外在因素。对个人陪诊师来说,主要收入来源是需要就诊的患者及家属,即 To C。但是对陪诊公司而言,目前与其他公司合作获取订单更常见,也就是 To B业务,比如医院、保险公司、外企、社区养老驿站等买单支付。“长远来看陪诊应该是一个面向C端的生意,市场更大,但还需要一个很长的培育过程。”周黎俐说。这个既老又新的行业前路何方,从业者们在摸索。有人前一阵子总跑医院,尝试搜过陪诊,但没找到合适的本地服务方。最近,他把自己所在公司的陪诊业务新进展转发在朋友圈。不一会儿收到了厦门一位朋友的留言,“20年后这业务一定要来厦门啊,我需要。” (文中沈芳、陈琳、包秦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