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I “可恶的无名小卒”，99岁查理•芒格加州去世

据华尔街日报11月28日报道 查理•芒格是巴菲特最得力的商业伙伴之一，没有一个商业伙伴能比他做得更好。

图：华尔街日报新闻标题截图

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 Inc., BRKA）的亿万富豪副董事长查理•芒格（Charlie Munger）于周二逝世，终年99岁。芒格是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最亲密的商业伙伴，也是他60年来最得力的助手。伯克希尔公司发布的消息证实了其死讯。

在公开场合，尤其是在伯克希尔年会的数万名与会者面前，芒格总是听从巴菲特的意见，让这位公司董事长独享麦克风和聚光灯的风光。芒格经常用沙哑的嗓音说：“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私底下，巴菲特也经常听从芒格的意见。1971年，芒格说服他以相当于See's Candy Shops净资产3倍的价格买下这家巧克力店。巴菲特后来回忆说，那是一个“高昂的价格”，远高于他习惯为企业收购支付的价格。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See's糖果店累计为伯克希尔创造了约20亿美元的收益。

正如巴菲特在2015年所写的那样：“这次收购结束了我对‘雪茄烟蒂’投资的追求——以‘低廉’的价格收购中庸的公司，并让我开始追求以（合理）价格收购的优秀企业。”他补充说：“查理多年来一直在敦促我这样做，但我学得很慢。”

巴菲特给芒格起了个绰号——可恶的无名小卒，因为他拒绝潜在投资的态度十分强硬，包括一些巴菲特本来可能会进行的投资。但是，芒格对工程和技术非常着迷，也推动了对技术有恐惧的巴菲特大举投资中国电池和电动汽车制造商比亚迪（BYD）和以色列机床制造商伊斯卡（Iscar）。

芒格本身就是一位出色的投资者，他于1962年开始管理投资合伙企业。从那时到1969年，标准普尔500指数平均每年上涨5.6%。巴菲特的合伙公司平均年回报率为24.3%。芒格的合伙公司表现更好，平均年收益率达到24.4%。

1975年，在加入伯克希尔公司担任副董事长前不久，芒格关闭了他的合伙公司。在14年的历史中，他的投资组合平均年收益率为19.8%，而标准普尔500指数的年收益率仅为5.2%。

长期以来，两人的投资理念一直不同。巴菲特受其导师本杰明•格雷厄姆（Benjamin Graham）的影响，几乎会购买任何企业，哪怕是濒临倒闭的企业，只要价格便宜。

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本身就是这样的“雪茄烟蒂”之一。1965年巴菲特收购这家公司时，它还是一家破旧的纺织品制造商。

当巴菲特将伯克希尔转变为一家保险和其他公司的控股公司时，他一直在寻找价格低廉的平庸企业。相反，芒格则专注于价格尚可接受的优秀企业，他认为这些企业未来产生现金的能力足以弥补前期支付的高价。

经过多年的讨论，芒格说服他的合伙人做出改变。

“查理对我的影响很大，”巴菲特在1988年说，“天啊，如果我只听本（格雷厄姆）的话，我一定会变得更穷。”

2015年，巴菲特写道，芒格教会了他：“忘记你所知道的以合理的价格收购合理的企业；相反，应该以合理的价格收购优秀的企业。”

巴菲特补充说，伯克希尔公司就是按照查理的蓝图建立起来的。

1924年元旦，查尔斯•托马斯•芒格出生在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Omaha）。他的父亲阿尔弗雷德（Alfred）是一名律师，母亲弗洛伦斯（Florence）是一位家庭主妇，酷爱阅读。

芒格在密歇根大学主修数学，二战期间离开学校应征入伍，加入美国陆军航空队。军方先派芒格在新墨西哥大学和加州理工学院学习热力学和气象学，然后将他派往阿拉斯加诺姆的空军基地，担任气象预报员。

战争结束后，芒格说服了哈佛大学法学院院长，让没有大学文凭的他入学。他以优异成绩毕业。

在南加州定居之前，他曾考虑加入父亲在奥马哈的律师事务所。最终，他和几个合伙人于1962年开办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如今，这家名为Munger, Tolles & Olson的事务所拥有约200名律师。

他与南希•哈金斯（Nancy Huggins）的第一次婚姻以离婚告终。1956年，他与第二任妻子南希•巴里•博思威克（Nancy Barry Borthwick）结婚，妻子于2010年去世。他们育有四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前妻生的。

芒格也遭遇到过悲剧：1955年，他9岁的儿子泰迪（Teddy）死于白血病。芒格后来回忆说，他在帕萨迪纳的街道上踱步，泪流满面，“一寸一寸地失去了一个孩子”。60多年后，回忆起失去儿子的痛苦，他仍然会哽咽。

1978年，一名外科医生在一次白内障手术中出现失误，导致芒格一只眼睛失明，后来不得不通过手术将其摘除。芒格没有指责医生，并指出此类手术的并发症发生率为5%。对他来说，一如既往，最重要的是数字。

芒格自学了盲文，然后发现自己的视力仍足以阅读。直到90多岁时，他才开始自己开车，这常常令朋友和家人感到惊愕。

1959年，已经搬到洛杉矶的芒格参加了巴菲特在家乡举行的一次晚宴，两人在晚宴上相识，后来两人共同经营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

他们早就知道对方的名字：芒格小时候在巴菲特祖父的杂货店工作。

巴菲特的第一任妻子苏珊在1998年回忆起一次晚餐时说：“我认为沃伦觉得查理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我认为查理也觉得沃伦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图源：CNN视频截图

他们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经常一天通几次电话。

20世纪80年代，两位投资人在乔治亚州萨凡纳（Savannah）旅行时拍下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他们看起来非常相像：交谈时步调一致，都穿着卡其裤和开领蓝色礼服衬衫。从身高到发际线，从眼镜框到衣服上的皱纹，一切似乎都很吻合。

芒格心目中的英雄是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他钦佩富兰克林的好奇心、独创性和机智。芒格本人的常识、辛辣的幽默、病态的直率以及对传统智慧的蔑视，使他成为投资者中的名人。

在伯克希尔公司年会的问答环节中，当巴菲特娓娓道来时，芒格总是默不作声。崇拜芒格的听众知道，他在等着发表一篇犀利的文章。

在伯克希尔公司2000年的年会上，一位股东问互联网股票的投机行为会对经济产生什么影响。巴菲特用了近550个字回答。芒格咆哮道:“如果你把葡萄干和牛粪混在一起，它们还是牛粪。”

在2004年的股东大会上，当一位股东问到伯克希尔是如何设定高管薪酬时，巴菲特讲了5分多钟。芒格慢吞吞地说:“好吧，好吧，我宁愿把毒蛇扔进我的衬衫前襟，也不愿意雇用薪酬顾问。”

2023年，99岁的芒格在《华尔街日报》上发表了一篇专栏文章，呼吁美国政府禁止比特币和其他加密货币。他写道，加密货币是一种赌博合约，庄家的优势几乎是100%。早些时候，他曾将比特币描述为“卑鄙的活动”和“老鼠药”。

芒格沉默寡言的形象只是他为了避免与巴菲特抢风头而做出来的。当芒格不与伯克希尔董事长分享聚光灯的时候，他是一个健谈的人。在与朋友和家人的常规午餐和晚餐上，以及在他主持的一家小型媒体公司Daily Journal的年会上，他一说就是几个小时。

正如许多朋友指出的那样，如果他停下来喝水，而别人开始说话，芒格就会不客气地竖起食指，防止对方在他咽下去之前插嘴。

他的耐力也非常出色。2019年，芒格95岁时，两名《华尔街日报》记者下午6点出现在他位于洛杉矶的简朴的家中。他几乎不停地说到半夜，晚上10点以后，有好几次，记者开始犹豫地站起来准备离开，芒格示意他们坐回去。

2023年8月，99岁的芒格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轮椅上，他坚持要和他的大家庭（包括十几个孙子和曾孙）一起参加他们几十年来每年一次的明尼苏达州钓鱼之旅。

芒格的朋友、航空航天零部件制造商格莱纳尔公司（Glenair）董事长Peter Kaufman说：“当时，芒格的精神状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芒格满足于自己作为巴菲特脾气暴躁的助手的公众形象，积累了自己的财富。

他向斯坦福大学、洛杉矶好撒玛利亚人医院（Los Angeles's Good Samaritan Hospital）和计划生育协会等机构捐款。他还是一名业余建筑师，住在20世纪50年代他自己设计的房子里。晚年，他痴迷于为大学和高中校园设计建筑。

伴随着投资收益的是狂热的追随者。芒格曾担任伯克希尔旗下威斯科金融公司（Wesco Financial）的董事长，该公司的股票一直公开交易，直到2011年其母公司将该公司完全吞并。芒格的粉丝们从中国和印度等地蜂拥而至，聆听他在Wesco年会以及后来的《每日经济新闻》年会上的演讲。

考夫曼编辑的芒格作品选集《可怜的查理年鉴（Poor Charlie's Almanack）》成为了国际畅销书。

芒格从未停止宣扬传统美德。他最喜欢的两个词是“勤奋（assiDUIty）”和“平静（equanimity）”。

他在2007年的一次演讲中说，他喜欢第一个词，因为它意味着一屁股坐下来，直到做完为止。他经常说，投资成功的关键在于数年甚至数十年什么都不做，等着便宜货终于出现时再“积极”买进。

他喜欢第二个词，因为这反映了他的投资哲学和人生哲学。芒格经常说，每个投资者都应该能够平静地面对股市每隔几十年就损失50%的情况。

尽管芒格几近失明，几乎无法行走，爱妻南希也在几年前去世，但他在90多岁时仍保持着幽默感。2016年左右，一位熟人问他，在漫长的一生中，他觉得最应该感谢哪个人？

“我第二任妻子的第一任丈夫，”芒格当即说道，“我仅仅因为做了一个相较他不那么糟糕的丈夫，就得到了这位美丽女性长达60年无怨无悔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