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基因粮食获生产经营许可，离餐桌还有多远？

虽然产量不低，但中国大豆、玉米的对外依存度依然较高。而进口的大豆和玉米一般都是转基因产品。图为正在生长中的转基因大豆田。《财经》记者 焦建/摄

中国对农产品的转基因发展战略分“三步走”：第一步，非食用；第二步，间接食用；第三步，直接食用。近日获批生产经营许可证的玉米和大豆，属于间接食用品类

文｜《财经》记者 焦建

编辑｜苏琦

2024年，在产业化试点开展数年基础上，中国转基因玉米、大豆种子产业化有望实现加速。

政策层面的放宽，源于2023年底农业农村部的一则公告。发布于当年12月25日的这则公告显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种子法》《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条例》和《农作物种子生产经营许可管理办法》等有关规定，批准发放85家企业农作物种子生产经营许可证。其中，26家企业获批转基因玉米、大豆种子生产经营许可证。

要理解这一新政策的含义，需参照中国的转基因技术产业化发展思路。首先是中国目前有重要的四类粮食作物，即水稻、小麦、玉米和大豆。针对它们，相关部门曾在2014年时划定了“三步走”的转基因发展步骤：第一步，非食用，如已广泛实现产业化的转基因抗虫棉花；第二步，间接食用，如转基因玉米和大豆；第三步，直接食用，如转基因水稻和小麦。

依照这一脉络，中国此前只有抗虫转基因棉花和抗病毒木瓜实现了产业化生产。批准进口后用作加工原料的，则有大豆、玉米、棉花、油菜、甜菜和番木瓜6种转基因作物。

从2021年起，中国开始针对大豆、玉米这两个间接食用农作物进行产业化转基因试种试点，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

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粮食总产量13908.2亿斤。其中，谷物产量12828.6亿斤、豆类产量476.8亿斤、薯类产量602.8亿斤。具体来看，谷物产量中，玉米产量最多，达5776.8亿斤；豆类产量中，仅大豆就占了416.8亿斤。

尽管产量不低，但大豆、玉米的对外依存度依然较高。据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3年1至11月，国内进口玉米数量为2218万吨，进口大豆数量为8963万吨。这些进口大豆和玉米一般都是转基因产品。

从中国的农业生产现状来看，为弥补产需缺口，增加种植面积的潜力十分有限，科技被认为是增量方面可“做文章”的重要环节。“以转基因为代表的生物育种是育种领域的革命性技术，是必须抢占的新领域新赛道，并不是可有可无、可用可不用的。”2023年9月，农业农村部相关机构负责人在解释生物育种产业化试点时曾指出。

从技术角度来看，针对这两个国内需求量较大但生产条件有限的品种进行试点，分别试图克服的，实际上是生产中的草地贪夜蛾和杂草危害问题。而进行试点的品种，则是已获得生产应用安全证书的耐除草剂转基因大豆，以及抗虫耐除草剂转基因玉米。在此基础上，2022年试点范围扩展到内蒙古、云南的农户大田。

2023年的试点进一步扩大。以玉米为例，受制于其生长周期，一般需提前至少两年时间繁殖亲本。而其生产使用杂交种，种植户不能留种，也提升了其商业化水平。据农业农村部科技发展中心、全国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中心相关负责人公开透露的信息：当年玉米、大豆生物育种产业化试点范围扩展到河北、内蒙古、吉林、四川、云南5个省区20个县，并在甘肃安排制种。

为防止非法扩散，相关试点采取的是“统一供种、统一收购、统一技术规范”。事实上，为确保产业化应用的规范有序，相关环节的监管依据则分别包括《种子法》《食品安全法》《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条例》等。

为保障前述“三步走”战略的平稳实施，这些法律或法规，已大致涵盖了研究、生产、加工、进口和标识等过程的多链条。梳理从试种到生产的脉络，在《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条例》中有所规定：转基因品种在获得生物安全证书后，需通过品种审定获得种子生产和经营许可证，才可进入商业化生产应用阶段。

2023年5月，农业农村部科教司也曾就此发文指出：国内对农业转基因生物实行分阶段安全评价管理制度，按过程分为实验研究、中间试验、环境释放、生产性试验、申请安全证书5个阶段。研发单位向农业农村部提出申请，经国家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委员会安全性评价合格并审批后，才能获得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证书。拿到安全证书以后，还要进行种子审定，通过了才能拿到经营许可证，进行商业化销售。

进入2024年，前述26家企业获批转基因玉米、大豆种子生产经营许可证，在部分研究者看来，意味着打通了转基因玉米、大豆进入市场的最后关口，打开了其产业化大门。但亦有观点指出：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曾提出全面实施生物育种重大项目，加快玉米、大豆生物育种产业化步伐，有序扩大试点范围，规范种植管理。因此，放开并非一蹴而就，而应被理解为逐步有序进行。

大豆和玉米的用途稍有不同。在此之前，中国的国产大豆为非转基因品种，主要用于直接食用，比如制造豆腐等。进口大豆则主要用于榨油，副产品豆粕作为蛋白饲料供畜牧业使用。进口的转基因玉米亦主要用作饲料用途。在国内获批的转基因玉米和大豆品种生产出来后，一种观点是应跟进口转基因大豆、玉米一样，作为压榨、饲料用途使用。

在此基础上，按照前述一系列相关管理脉络，相关转基因产品在生产出来后，还将经历一系列环节。其中比较重要的，是中国对转基因产品采取定性标识的管理方式，只要有转基因成分，就需要进行标识。

从终端消费品角度来看，强制标识制度其实涵盖多个品类。按照此前原农业部发布的《农业转基因生物标识管理办法》,相关标识目录涵盖对大豆、油菜、玉米、棉花、番茄5类共17种转基因产品,均要进行强制性标识。

“中国对转基因产品实施强制标识制度，如转基因大豆油、菜籽油，均要求标注‘加工原料是转基因大豆/油菜籽’等字样。要说明的是，转基因标识和安全性没有关系，通过批准上市流通的转基因食品都是安全的，采取标识制度，主要是保障消费者的知情权。农业农村部机关食堂也是从普通超市和农产品批发市场采购，一直在购买和使用转基因大豆油等产品。”前述农业农村部相关机构负责人亦曾如此表示。

责编 | 田洁

题图｜《财经》记者 焦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