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根据面具舞的三个要素跳三回,第一回面对恐惧,第二回就是性了。嘴里撑起木棍,大可试图挑逗、展现性欲等等。大家再次踏地、沉入自身。但这一回,作为背景音乐的格陵兰鼓声没有沉没消失,我始终能听到它的存在,意识仿佛有两个层面,一方面沉入身体,另一方面追踪鼓声。事实上,鼓声成了一种指引,让人不再彻底迷失。后来我和伊丽莎白谈起这种迷失感,她认为是极好的体验,是对深刻本能的惊鸿一瞥,“日常生活给我们太多习性、惯性等,让人忘了身体深处的本能,也正是因此,当我们沉入自身会感到一种迷失。”她说。第三次面具舞时,我更能抓紧鼓声,也能沉入身体,但能做到这些的重要原因也得包括我再次削短了松枝,口腔也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我有些欣慰也有点沾沾自喜。三次跳完,伊丽莎白说还有个特别环节,我们得两人一组单独来一段即兴,其他人则是观众。作为一个i人,这简直是噩梦!我准备展开拖延战术,别的同伴先上场,说不定到最后就没时间了。我在脑子里迅速盘算。有同伴享受上场的机会,他们踏着木地板,有时沉浸于自己仿佛积攒能量,有时回应、挑逗、表现出嫉妒,甚至激怒对方,那些情绪如此明确又如此可笑。观众席里的笑声如浪潮。每对结束后,伊丽莎白都会问他们感受,有人觉得群舞更自在,也有人对自己的舞伴说,“I feel free in your presence.”(于你的存在里,我感到自由)——他们显然找到了深刻的联接。随着一对对跳完,时间仍有所剩,我好像是逃不掉的——如果真是如此,不如就和现状妥协,看看上场会带来怎样的体验,真会打开、突破自己吗?最后轮到我时,舞伴和我一样有些不情愿,但也站到了台前,我们甚至在走上前时还不断地说,没时间了吧,其他“舞者”和伊丽莎白则表示“就算到点也看你们跳完”。我们妥协。我仍旧一方面沉入身体,一边紧跟鼓点指引而不彻底迷失,也偶尔回应同伴。我能意识到她在我身后几乎始终跟着我的脚步。就这样我们一直跳一直跳,直到枝条再也撑不开嘴,脚步也离开舞台中心。同样地,伊丽莎白请我们谈谈感受。“我们之间的联系是一种失联”,我的同伴说。“没错,”有观众接嘴,她认为我的舞伴始终在追逐我而几乎得不到回应,这种关系不断持续,让人更好奇“如果你打破这种逃离模式,转头回应会发生什么”,她对我说。我自以为已经回应了呢,我心想;我的同伴则认为自己几乎感受到了追而不得苦。工作坊在轻松又引人深思的氛围里结束。3个小时面具舞工作坊到底能让我们感受、内观到什么不必下定论。但它能让人意识到,当你只剩下自身,本能决定一切。而面具舞就是对本能的训诫。当你面对黑暗和恐惧时,本能会是什么?面对性欲时呢?又如何能在任何情况下都本能地保持幽默?毕竟因纽特人认为,生存取决于幽默。 //作者:一凡//编辑:caicai//设计:咸版权所有,未经许可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