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就是这么个“没身份”的人其他2024-01-27 11:01不然,您以为呢?各位好,今天是周六,本周旅行回来之后积攒了很多杂务一直没有处理,所以如您所见,今天我想休息一天,头条发了一篇推广,次条也只是随便跟大家聊两句。我的这个号转眼也写了三年了,开号头两年的时候,我曾经向大家保证过本号所有头条文章都是原创,不发广告。可是最近一年,因为这样确实难以维持了,所以才稍微更改了标准,每周卖一次的头条推广,剩下六天的时间,我都会写原创文章。这其实已经是我在生存与品质之间寻求到的妥协了,无奈依然不能见容于许多读者,每到了我发推广这一天,公号总是咔咔的掉粉。还有的读者在取关之前会留言表达失望之情:“你发这种广告,太不符合你的身份了!失望!取关!”我听到这种话的时候总是哑然失笑,我挺好奇的:在这位读者心目中,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我接什么样的广告才能符合这个身份呢?我愿意去符合它,它愿意来符合我么?至少,眼下这个经济形势,我觉得有广告接,有口饭吃就很不错了,真容不得我挑食。想起大约十年以前吧,彼时我刚刚大学毕业,进一家报社工作,虽然第一年的身份还是实习记者,跑的是第一线的新闻,但已经经常在报纸的评论版上发评论员文章了。于是就在当地多少有了一点点小名气。有一次我去某家单位采访,坐下来跟接待人员还没聊几句,该单位的领导居然来了,见了我就立刻握手说:哎呀,我是你的读者,很喜欢看你写的评论啊!一直想线下见见你……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彼时的我第一次跟读者“面基”,听到一个比我大两轮的人这么夸我的文章,真的挺高兴。后者还执意要求要请我吃个便餐。、席间人家突然放下筷子,说要给我和报社“提个意见”。我闻言当然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结果人家领导酝酿了许久,才开腔说:“我觉得你们xx报最近的广告越来越多了,有的时候居然把头版都卖给广告,这也太难看了!你们应该少发广告,把重要位置留给有真知灼见的好文章。”我听了这话,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人家说的都对,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首先,报纸发不发广告、在哪里发广告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还在实习期的小记者所能决定的,如果我回去狂妄而贸然把这话跟能决定此事的报社领导说了,领导多半会给我一个任正非开给他的某实习生的那个评语——“此人似有神经病,建议送医治疗”。其次,虽然采编分开,我并不太了解报社当时具体的经营情况,但我知道广告收入对于中国绝大多数都市报来说都占了收入的大头,甚至全部。以我当时供职的那家报社为例,一份报纸平日只卖不到一块钱,星期天特刊涨价到两块,销量就立刻锐减,中国受众对报纸的价格之敏感可见一斑。可是受众并不知道的是,无论报纸卖一块钱还是两块,其实都不足以覆盖它的纸张和印刷成本,更毋宁说给我们这些采编人员发工资了。也就是说,报纸每多卖一份都要亏钱若干,如果没了这位读者所厌恶的那些广告,我们这些采编人员连饭都吃不上。——悲剧的是,后来,报社也确实越来越难拉到广告了,所以日子也就日渐拮据。如果不是我们这些人“有编”,肯定就被裁员了。后来我去国外,发现海外的报纸媒体分为两类。一类是读卖新闻、纽约时报这样的大报,报纸卖的死贵,的确能保证较少的广告和高质量的广告品质。另一类则是小报,报纸很便宜,甚至在地铁站等地方供人随意取阅,可是广告打的比我们国内的都市报还要凶。国内报纸因为受众的价格敏感性、以及某些特殊原因,其实并不存在读卖、纽时那样的大报市场。而悲剧的事,中国都市报一方面不得不维持着小报的营收状态和广告需求。另一方面却要楞充大报的格调,动不动就搞个逼格十足、严肃深沉的大选题、大报道啥的。这就导致了有大量的受众,如我遇到的那位读者一般,用小报的价格买了报纸,却用大报的格调要求它。所以那顿饭吃到最后,我一直在观察我遇到的这第一位读者,并思考我在这人心中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不能说他不关注我,你看他身为单位的领导,听说我来采访,还特地“屈尊”来见一下、请个客。但他确实不理解我,或者也不愿意理解我和我所在的媒体,他可能看了我写的几篇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评论员文章,就误以为我是什么脱离了生活低级趣味,不必每天为稻粱谋的思想家。却不知陪他这顿饭吃完以后,我下午还要赶回报社给今天的采访写个豆腐块发在报纸上,晚上还要去评论部领一个题目、加班写一篇评论,才能在月末挣个大几千块钱,攒攒买房子的首付……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那位读者是不会想的,他喜欢看我的文章是真的,他不关心我和报纸的处境也是真的。二者就像哈根达斯的那道爆炒冰激凌一样,火热和冰冷同样是真实。钱钟书先生,曾经答复想要见他的美国读者“你在餐馆吃了鸡蛋觉得很好吃,一定要见一见那只老母鸡么?”钱钟书这个人,在聪慧的外表下,骨子里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凉薄。你看,他这话听上去幽默,但实则很残酷。他说的对,在印刷时代,作者与读者的关系就是这样既亲密却又疏离。读者喜欢作者的文章,但因为印刷品这种介质的天性,他们会本能的把作者想的很高大上,不食人间烟火,甚至抗拒作者谈钱的事儿——这就像你如果吃鸡蛋的时候想着这玩意儿是从鸡屁股里出来的,顿时就会没了食欲一样。到了互联网时代,情况好了一些,因为网络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很多读者认识到了我们其实无非就是一群最普通的“臭写稿的”,靠每天码字、讨赏、带广告维持生计。我所能坚持的,其实无非向您保证我不会为流量、炒作那些我所没有的虚假情绪,嘶喊那些我自己也不相信的虚假口号,假话全不说、真话能说就说——为了做到这一点,我已经如履薄冰、筋疲力竭了。我实在无法保证不发广告、“做一个纯粹的写作者”——我在毕业踏入写作这一行前,也许这样想过。但自从入行之后,我就知道这个梦想,其实从来就没有实现过。写字的人也需要有人养,如果决议不靠官府,读者又不足,就需要依靠广告商。临到文章的结尾,我想起普希金的某篇散文体小说,具体名字我竟然忘却了,但内容我还记得——大意是说欧洲某国的一位文学家跑来俄罗斯找主人公,说你们这儿创作环境真好啊!文学家、艺术家都成了贵族。结果主人公(普希金)苦笑,说:“您误会了,在俄罗斯,不是搞文学、艺术能成为贵族,而是只有贵族才能搞得起文学、艺术,其他人想搞这个,他们就都饿死了。”我想,普希金写这个段子,其实也是在自嘲俄罗斯文化的窘境,也正是因为始终无法诞生与商业社会配适的文化人,俄罗斯文化虽然辉煌璀璨,但始终是存在重大缺陷的。而相比他笔下的俄罗斯,我想我们的时代终归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有微信、有打赏、有广告,这些机制的存在,使得我们这些并非生而高贵的人,仍能专职于表达、专职于写作与思考。所以我从不觉得我开打赏、发广告有多么“不符合我的身份”,我对自己还有些自知之明——这就是我的身份,我就是一个要靠自己的自食其力养活自己的人,并因为我能获得一些读者的支持与谅解,自食其力的生活。我才能够继续写那些以我笔写我心的文章,而不需要再献媚和屈从于任何人。我觉得这样活着虽没“身份”,但实则最有身份,最有尊严,最好。请能理解的朋友跟上,实在无法理解的或者根本不想理解的,欢迎您随时取关。全文完今天的配乐,是《鲁斯兰与柳德米拉》序曲……本文3000字,谈心文一篇,感谢读完,更稿一周,今天休息了,祝您周末愉快。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