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怎么就得罪她电影2024-01-31 15:01奥斯卡前段时间公布提名。国内没什么反响,但海外炸了。最大的争议——《芭比》。有人说《芭比》没有提名最佳导演与最佳女主,也有人说《芭比》怎么也配提名最佳影片。看来《芭比》的确是年度现象级。全球票房14亿美元,是2023年的全球电影票房冠军。而国内呢,2.52亿人民币,位列2023年国内票房榜的第46位,现在也没多少人在讨论。但从《芭比》提名奥斯卡这件事,我们其实可以看到更多更该值得去聊的东西。它不仅仅是关于奥斯卡。更是日益明显的,创作与舆论的冲突,正在爆发。01《芭比》怎么了先说几句为什么很多人对《芭比》的提名感到不满。表面上看。今年的《芭比》获得了8项奥斯卡的提名,最佳影片、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女配、最佳男配、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最佳原创歌曲(两项),看上去非常不错。但如果你仔细去想。会觉得这是一个“去中心化”的表面肯定。《芭比》的核心是什么?在它走向票房冠军的路上一直离不开两个人,一个是创作出芭比这个角色的导演格雷塔·葛韦格,一个是演绎芭比这个角色的女主角玛格丽特·罗比,与一般的电影不同,她们二人几乎是可以直接代表着芭比的思想与形象的,与人们之所以喜欢这部电影有着直接的关联。可奥斯卡肯定的呢?从女配到男配,甚至一些技术类的奖项,唯独没有这两位核心人物。尤其是作为男配角的“肯”。不但获得了最佳男配的提名,甚至还提名了最佳歌曲,这让人感觉,这样一部讨论女性主义的作品,让肯拾起了胜利果实。以至于高斯林也对此提名发表长文,表达对奥斯卡忽视《芭比》里两位主创的行为感到不满——“没有《芭比》就没有肯,没有格雷塔·葛韦格和玛格特·罗比就没有《芭比》这部电影,如果没有她们的才华、勇气和努力,这部作品的任何人就不可能获得认可......用失望形容我的感受都是太轻描淡写了。”也难怪大家有意见。并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肯”。因为这戏内戏外,已经完成了闭环。这样想有道理吗?有。毕竟相对于欧洲三大等小评审团制度的评选不同,奥斯卡是个工业奖,是业内人士对过去一年做出突出成就的电影工作者的鼓励,体现的是“集体意志”。举例来说。有媒体统计,2023年,可以给奥斯卡投票的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会员数达到了9375人,而其中“最佳导演”这一奖项的提名,则由这些人之中的“导演分会”成员投出,他们不但包括我们熟知的那些知名美国导演,还包括李安、王家卫、许鞍华这样的华人导演。人数之众,可见一斑。也正因这样的投票方式所反应的“集体意志”,我们经常会说,也许奥斯卡并不能选出当年艺术价值最高的作品,但一定能选出代表当下的作品,就像2020年的《寄生虫》,或者去年的《瞬息全宇宙》,它们的得奖并不意味着它们的艺术性超出了其他电影,但我们可以看到当下的价值取向,就是种族的多元化。所以回到这届奥斯卡。当我们看到学院“排斥”了《芭比》的两位核心主创。理所当然会去猜想,这似乎就像是在舆论的压力下,整个学院对《芭比》的蔑视,甚至于,整个影视圈的父权制对女性主义的压迫。但真的如此吗?虽然质疑本身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但与此同时,Sir也觉得,任何以口号来简化矛盾冲突的处理的方式本质上都是一种偷懒。这世界本就没有那么二元对立、非此即彼。大多数的阴谋。其实只存在于舆论场的想象里。所以如果要真的厘清《芭比》的问题,我们同样需放入实际情境中去仔细分析。而不是不管事实,便扛着大旗在一旁挥舞。02和神仙打架?讨论一部电影为什么没有被提名,我们最先应该考虑的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而是被提名的那些究竟会不会比这部电影强,以及是否有可替代性。简单来说。就是被提名的值不值,落选的该不该。幸好的是,除了极个别影片,这一届的奥斯卡提名影片Sir大多都看过,从专业的角度,应该可以聊上几句。首先是最佳导演。“最佳导演”的提名分别是——克里斯托弗·诺兰,《奥本海默》;乔纳森·格雷泽,《利益区域》;茹斯汀·特里叶,《坠落的审判》;马丁·斯科塞斯,《花月杀手》;欧格斯·兰斯莫斯,《可怜的东西》。对“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肯”的有力反驳是,这份名单已经很好地诠释了并非是由于“女性主义”而将《芭比》排除在外。因为五个提名里,有两部女性主义电影——《坠落的审判》以及《可怜的东西》。《坠落的审判》Sir就不必多说了,之前也详细聊过,作为一名女导演,茹斯汀·特里叶将女性细腻的观察力放在了这部电影里。从电影开头铺设的音乐细节,以及儿子与母亲之间随着案件愈发深入,而彼此出现的隔阂,或是,当母亲在审判庭上,对自己是否谋杀丈夫时,那极具玩味的表情。甚至,在整部电影看下来,你可能都在真相中游移。也能深刻感受到导演所传递出的,对于婚姻生活与自我意识的较量。可以这么说。同为女性主义作品,寻求女性在现实生活中的困境与突破口,《芭比》在文本上的深刻性,着实是与《坠楼》有着一些差距。《可怜的东西》Sir还没这个机会能看到,所以也着实判断不好。但你看这个题材。故事的主旨是以一个被男性主导下的女性成长的过程,电影讨论了男性凝视下女性身体的自主权,对父权制度的批评等尖锐话题。也是一部属于女性主义的作品。虽然没法以奖项推导,但毕竟是拿了金狮奖的作品,想必也是有很强的导演能力。而其他三部呢?诺兰的《奥本海默》和马丁的《花月杀手》Sir也曾推荐过,一个是在叙事上更加精雕细琢,是其最接近奥斯卡的一次,一个是拍了部真正的Cineme(电影艺术),让我们看到了静水流深的力量,入围导演奖实至名归。《利益区域》不知成品如何。但看法国的网友评价,“以一种全然相反的路径进入了“大屠杀””,以及戛纳陪审团大奖的荣誉,想必这个导演奖的入围也是恰如其分的。所以你看。就“最佳导演”的评选规则来说,它要么是电影技术上有非常牛逼的突出之处的(如《瞬息全宇宙》),要么就是在电影整体从镜头、剪辑、演员、画面都完美符合学术派的“精益求精”的(如《犬之力》),以及就是在故事上,对人性有非常深刻、严肃的剖析,表现的(如《寄生虫》)。这些《芭比》都不算突出。它替代得了谁?再看“最佳女主角”。五个提名候选分别是——安妮特·贝宁,《奈德》;莉莉·格拉斯顿,《花月杀手》;艾玛·斯通,《可怜的东西》;桑德拉·惠勒,《坠落的审判》;凯瑞·穆里根,《音乐大师》。这其中有细腻表演——比如桑德拉·惠勒在《坠落的审判》的庭审场景,描述自己丈夫有自杀倾向时,她的表情是这样的:她开始有些慌乱,但,在深呼吸后,又宛若另一个人一样,去描述着或许“不存在”的场景。不要忘了,她是一位优秀的小说家。△ 对,这个动图我是又用了一次这其中有难度表演——比如艾玛·斯通在《可怜的东西》中要用一个成年女人的躯体表现出孩童时的稚气,并,在不停学习如何“成为女人”过程中,慢慢接受并进入成年人的世界。尤其这部电影里的风格实在在太跳跃,如何把控人物表现,也是一门不简单的学问。这其中有挑战自我——比如安妮特·贝宁的《奈德》,为了演一个马拉松游泳运动员,65岁的年龄挑战了大量的水下镜头,付出了很多。这其中有掌控全场——比如凯瑞·穆里根的《音乐大师》,虽然影片质量不咋地,但评论一致认为凯瑞的演技是碾压式的爆发。至于莉莉·格拉斯顿的《花月杀手》。看到她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野心与原始美,想到她是这份名单里唯一一个非白色人种演员,换做是你,你会把她换下来吗?所以你看。《芭比》里玛格丽特·罗比的角色,大多时间就只是维持金发碧眼、漂亮芭比就可以了。(剧情安排,并没有说不好的意思)给电影制作人一个提示玛格丽特·罗比还是美如画 说她丑真的很难信这么被动的角色,替换以上哪个会合适?哪怕是以罗比自己的维度比较。《芭比》中的角色也不如她曾提名奥斯卡女主角的《我,花样女王》来的细节丰富啊。再加上奥斯卡一直以来对票房爆款的“轻视”(就像这一届全球票房最高的动画片《马里奥》直接连提名都没有),所以,《芭比》落选,并不是奥斯卡有意刁难而为之,只是,它并没有到“最佳”的标准线上。它不是不好。而是,并不适应这个“奥斯卡”的体系。03“表面”的多元化老实说,以上的内容,Sir觉得说的其实都只是常识。但凡你对奥斯卡有些许了解,但凡你看了入围的其他影片,大抵都能得出类似的结论。但遗憾的是。很多哪怕是洋洋洒洒几千字的文章,它们讨论社会、讨论政治,形而上的辩论许久,偏偏视这样的“常识”而不见。这里不仅是电影。甚至于整个舆论场,都如出一辙。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再看《芭比》之争,其实看到的已经不仅仅是奥斯卡了,更是一种普遍意义上的,电影艺术和舆论潮流的冲突。而这,恐怕才是当下世界电影的“大敌”。简单来说。电影的创作与观众的需求之间其实存在着巨大的冲突,对于电影创作者,他们的需求是“能不说尽量不说”,力图复杂性,多面性,深刻性,一眼看穿的电影不会是好的追求,而对于观众来说,他们的需求则是“我要什么”,以及“你有没有直接给我”,如果没有,那么显而易见,这部电影就是“错的”。就像这次的最佳女配角提名。很少人关心,在高斯林获得《芭比》最佳男配角的提名时,《芭比》中另外一位演员,亚美莉卡·费雷拉也获得最佳女配角提名。对。就是说出了《芭比》本片最核心观点的,那位“芭比”的前主人。也正是因为她,芭比们才能觉醒,重新掌握芭比乐园的主权。她对于自己的提名倍感意外,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她一度怀疑“是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她的角色与“肯”在芭比乐园里作为一个与女性对立面的角色相比,难道,她不是更具有醍醐灌顶的意义?可惜。声讨者们看不到这些,或者说,不愿意看到这些。他们集中火力。对视线之外的事情,视而不见。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你可以看到,奥斯卡,也逐渐开始了“硬性规定”。就在2020年,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为候选影片定下了一条规定:“如今角逐最佳影片奖的电影要坚持包容性和多样性标准”。也就是说,如果一部电影想要获得94届、95届奥斯卡最佳影片评选资格,就要提交一张包容性标准表格,写明该片呈现在屏幕上的画面、故事情节、剧组人员、创意领导和行业机会所体现的包容性标准。具体标准也有所规定——电影画面中至少有一名主角或配角必须来自代表性不足的种族;或是至少30%的小角色必须来自两个代表性不足的群体;或主要故事情节必须要围绕一个代表性不足的群体展开。所以,在这几部提名了最佳影片的电影里,不难看出他们遵循的“规定”。就举几部非常典型的作品例子。《花月杀手》,就将故事放在了原住民与白人“侵略者”的矛盾冲突点上,兼顾了电影里需要有少数派群体的规定。《过往人生》,以亚裔为主题,看似是说成年后见到初恋时的怅然若失,但实质上,是在讲亚裔文化与美国西方文化的藩篱;而《美国小说》的故事,就是完美契合了学院的“多样性”。电影预告就非常辛辣讽刺,一个非裔美国作者,在他的经纪人要求下,写出一本符合美国社会对黑人刻板印象的“blcak book”,也就是关于“讲述黑人故事的书”。作者本意是想写出一部辛辣讽刺文,但,没想到,他这本书不单单要写得像“黑人”,就连与出版商相处时,也要当一名地道“黑人”才行。《留校联盟》里,更是加入了亚裔、摩门教徒的配角角色。在最佳男主角的赛道里,《鲁斯丁》这部电影里叠加的buff,绝对是王炸组合:非裔、同性恋、民权活动家,在1964年华盛顿组织大游行,为弱势群体争取人权。奥斯卡需要以这样的硬性规定才能将这些影片提名。但。这样看似虚伪的、表面的、条条框框下的“平衡”的举动,大部分的时候,所带来的往往会是平庸。甚至投机。就拿《音乐大师》来说,很多人很奇怪,为什么这样一部电影会入围7个奖项?甚至还包括最佳电影。要知道,这部作品在豆瓣、IMDb,与烂番茄的评分都不高——分别是5.8、6.7,与60%(影迷喜爱度)的爆米花。但如果你看了电影就会明白。这是一部考虑到方方面面,buff叠加到满的电影,它有奥斯卡喜欢的元素:传记片、黑白片、演技展示场景,又有着当下无比“正确”的元素:性取向、精神问题、家庭问题。像是把优秀高考作文的金句都摘抄出来,重新组合成一篇文章。不好看。但又很符合各种评奖标准。所以这样的电影,真的还是以往我们对电影创作的认知吗?与其说它是创作。不如说,它其实是在计算。计算好每一个业内人士喜欢的点,成为名副其实的“私人订制”。然而更最可怕的是。这样的“定制”其实不止发生在冲奥的事件里,你回过头来再看,过去一年林林总总的商业电影,大多也是在“定制”。它们迎合着当下的潮流。同时,又生怕观众看不见,故事直给、情绪直给,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票房狂潮。最后还是说回《芭比》落选这事吧。很多人会从直觉上大而化之地理解这件事,比如“芭比海默”曾联袂引领风骚,凭什么最后《奥本海默》就能一路高歌,而《芭比》却只给安慰呢?其实就像王小波说的。“倘若生活中存在着完全不能解释的事,那很可能是因为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事实,而不知道的原因却是我们并不真正想知道。”说到底。我们缺失了就事论事的耐心。甚至这篇文章,Sir相信很少人会真的有耐心读到最后,或许有人还会质疑,花这么长的篇幅,写一件在国内没有太大反响的事,真的有必要吗?似乎事实与常识再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抓住热点、迎合情绪。能改变吗?不能。所以,你就当Sir在做一件“没必要”的事吧。假设你看到这里。那么,我谢谢你的耐心。本文图片来自网络编辑助理:小田不让切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