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教画图的粟米

来源|小花生网（ID：xiaohuasheng99）

• 在这所初中里，老师常说：“考不进对面的高中部，你就没有前途。”
  
  
• 身边的同学，学到凌晨12点、1点…都是常态...

我想，既然是打基础的学习阶段，我希望糯米能够在校园里受到中规中矩的教育，如此而已。普小作业少，我就能在课外花很大精力去安排娃的各项学习。

一路学着，糯米小学成绩一直很拔尖，五年级时她的老师也建议我们上“名校初中”。最后综合各种因素，我们下定决心去名校看看。

女儿9岁，看展

从小升初暑假开始，顶级初中的压力就已经向我们压来。

当时我加了一个新生家长群，这个群里，隔几天就要讨论一波给孩子报什么班。小升初的暑假，许多被录取的孩子都报了课外班，甚至好些同时报了语数外三门课…

开学后，更多“新问题”接踵而至。

陌生的环境，压力重重

刚进校，孩子就面临了这些问题。

第一，课程是陌生的。不光科目更多，就算是语数英也跟小学的要求不同。

第二，老师是陌生的。过去在小学，孩子颇受老师认可，就算犯了错误，老师也会宽容几分。上了初中，孩子能不能适应老师的教学风格，能否跟老师建立良好的关系，都得从头来。

第三，同学是陌生的。糯米只有两位同学升入了这所学校，最好的朋友进了另一所中学。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交上新的朋友——毕竟不像6、7岁那样拉拉手就成好朋友。

以下是孩子初一时写下的文字：

极快的学习节奏，焦虑满满

中考、高考一年比一年卷，老师们恨不能把学生训练出“肌肉记忆”——只要一看到题，马上就能刷刷刷把标准答案写出来。

怎么训练呢？不二法则就是布置大量的作业、进行高频次的考试。

顶级初中的学生，水平也是水涨船高的，以至于我们第一次模考，就感受到了顶级初中的“威压”。

这所学校以竞赛闻名，所以在初中的时候很多同学就走竞赛。这就导致讲数学的时候，老师知识点还没有展开，然后就有同学说：啊，这不就是那什么什么吗？老师会觉得，这个知识点你已经会了。会了，就不用讲了。

这种学习节奏我们一度很难适应，因为学习几乎没有梯度攀升，都是超前在学，我们跟得很吃力。

《小欢喜》剧照

初一有近半学期的时间，糯米的数学成绩一直是不太好的。

关于学习方法上，我有给过她一些建议，比如：建议她怎么做笔记、怎么改错题、错题要多做两遍…但是始终没有效果。因为她的精力全部都在被学校老师布置的任务驱使着、消耗着，她们的任务非常艰巨，就像大课间都会被占用来做小测验。

初一的时候，我个人觉得糯米处在一种应激状态下，就是我看似是适应了初中的作息、初中的学习节奏，实质上是没有的。

当时她们班里很多同学曾感慨过：最不想过的就是周末，因为周末这一天要上各种辅导班，强度要比学校大。

她们班很多同学，晚上学到12点都是常态，有的甚至要刷到1点。所以虽然学校管理得非常严格，但很多同学还是会在课上偷偷睡觉。

孩子的精力一定是有限的，尤其是高专注的学习，是非常、非常消耗脑力的。孩子不可能持续一天以十几个小时的方式，去高强度学习。

所以我们家的态度一直是，“你可以用你的方式去学习”，所以糯米只要学校的功课做完了，哪怕她今天回来说：妈妈，我今天所有的作业做完了。那OK，她晚上就可以休息，这一晚上是可以不学习的。

自从糯米进入初中，我越来越深切地感受到“内卷”。

这些十二三岁的孩子放弃了兴趣爱好，放弃了休息娱乐的时间，整天睡不够，下课都没空出去玩。最后的结果是水涨船高，看成绩不赖，看排名要哭。

糯米在初一下到初二上的时候，压力非常非常大，但凡是第二天考数学，哪怕就是一次小测验，都会失眠，就是一两点睡不着。

到了初二，孩子把上学视为一件苦差事，她不愿意学了。

毕业于他们学校的学生，都会说老师在PUA自己。老师挂在嘴边的话一直是：

• 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

• 你们如果不考进对面的高中部，就没有前途。

  
  

孩子们很难从老师那儿得到正向的反馈。实际上，我估计当时给糯米做一下测试，恐怕她已经处于抑郁状态了。

《小欢喜》剧照

初三连遭四次打击

到了初三，娃的学习压力和心理压力更大了。

每天、每课都会发小测验，早晨有晨练，然后有课间课间练。孩子们在学校就像一个学习工具一样，只要你是在学校的时间，这个时间就是没有喘息的。

初三从一模开始，每隔一周便会模拟考试一次。一般是在周五、周六考，后来也曾经从周五下午考到周日上午。孩子的初中素来以阅卷神速闻名，考完的周一就会拿到成绩。

每个孩子都会拿到一张从A4纸上横裁下来的成绩条，最上面是个人信息、总分及年级排名，接下来是每一科、每道大题的得分。

前几次模考，每次我都想：这次该考好了吧？

孩子明明很努力，学得也不差，可是老也考不好，这对自信心是非常大的打击。时间长了，老师、同学都觉得她成绩不行，就连自己也要灰心了。

这样的打击，持续了四次。

四模结束后的那个周日，我带着她和弟弟逛公园。

公园里花红柳绿，碧波荡漾，而糯米却闷闷的，高兴不起来。她要么“触景生情”，背诵一段古文给我听，要么跟我说内心好忐忑，好怕考不好。

我当时觉得孩子好可怜——就算带出来放松，也满脑子是学习，是成绩。

初三的书桌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能考上对面高中部固然好，考不上也不见得是坏事。

初中这三年，孩子太不容易了。学校抓得紧，月考就不说了，每周有周练，每天还有课间练，连运动会都没有，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四模的成绩出来，依然没有起色。

糯米说，这么努力复习，却得不到正反馈，她要坚持不下去了。

幸而，等来了曙光。

当看到5模年级排名的时候，我险些以为她少打了一位数。这次也是唯一一次，她居然考到了前一百名。

尽管后面仍然有起伏，可是整体成绩上来了，孩子心态更稳了。

就这么一路坚持着，我们终于考完了中考…

坦白来讲，今年的中考数学很难。

糯米考完数学后，我看她哭丧着脸出来就知道不妙。后来，孩子说理化考得都挺好，历史和政治也没出明显的差池，我略略放心些了。

中考考场外，我们在等糯米出来

考完试后在漫长的等分过程中，糯米没有哪天是不想中考的。想起来，就会焦虑，会留泪。

孩子付出了这么多，怎能不在乎最终的结果？

中考结束后，我带糯米和小宝去旅游了一圈，足足两周才回来。即便在各处游玩，糯米依然郁郁寡欢……

那天在杭州，互道晚安的时候糯米跟我说：“妈妈，我很担心我的成绩。我觉得考不上…”

安慰了她几句，听着她沉沉睡去，我却半夜无眠：孩子压力太大了，就算考到对面，又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三年呢？

中考出分后，孩子嚎啕大哭

回家后，中考出分了。700分满分，糯米考了661分，排名大概在4300，无缘五大名校。

她听说了自己的分数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作为母亲，我真的特别心疼，中考以来，她不知道哭过多少回。

17号，是报志愿的最后一天。

这天的凌晨两点多，糯米来找我（其实我当时也似睡非睡），她哭着说睡不着，自从中考结束后，没睡过一天好觉，太痛苦了。

我让她躺在我身边，抚摸着她修长而细腻的手，我说：“睡不着没关系，妈妈陪你。”

糯米的中考成绩下来之后，说没有遗憾是假的，因为我们知道她的状态，其实压榨一下也是可以的冲上去的，因为她后面情绪状态也比较稳定。

可是孩子的学习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如果对学习的热情在初中就耗尽、在高考就耗尽，那怎么去应对未来大学的竞争呢？

所以我觉得没关系，现在状态不好，不想学就可以不学，没有必要说让孩子非得做出学校学习的样子来，就是为了让爸爸妈妈开心。

《小欢喜》剧照

孩子出了问题，最揪心的莫过于父母

糯米班里有两个孩子被确诊为重度抑郁。听到这个消息，我吃惊之余又觉得“正常”——倘若糯米读初二时去看心理科，恐怕也得诊断为“抑郁”吧。

在这样残酷的竞争中，孩子变得不相信自己，甚至无法正视自己的情绪体会，反倒质疑自我“别人都行，我怎么就不行了？”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以身心健康为代价来换取成绩并不值得。更何况最终结果往往是心理垮了，成绩也崩塌了。

其实我们都没有经历过像现在这样“卷”的时代，这个“卷”也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们大人的日子不好过了，但也不能说日子不好过了，都把劲儿使在孩子身上，是吧？

《小欢喜》剧照

现在回头看，初中就是一个长达三年的长跑。好的是，我们在家里给糯米撑起了一片“天地”，没有给她加码，反而用尽力气把她从高压状态下抽离出来。

对孩子而言，父母太重要了。哪怕青春期的孩子，她做出一副“你们不懂”或者“你怎么样都帮不了我”的样子，可事实上，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是非常、非常大的。

她压力最大的那段时间，我们想尽办法，只要周末就带她出去玩。周边的古迹、文化街、公园，到处逛…把力气全部下在“跟学习无关的”东西上，把她从学习中拉出来，让她可以不考虑学习，可以放松下来看电影、享受生活。

我们对孩子们的期望是，她们长大之后，可以选择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以自食其力，可以不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什么”。

我觉得学习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同时也是这个阶段的一部分，我们可能没有让学习成就孩子，可也不能让学习毁了孩子。

很幸运，高中走向新的开始。

中考过后，我们放弃了顶级名校分校，选择进入了一所排名第六的高中。

第一次开家长会，老师们居然很默契，都没有提“高考”。

每一位老师都在强调做笔记的重要性，甚至给出课堂笔记的范例。

糯米说，过去一直听（初中）英语老师说开口音、闭口音，现在才弄清楚它们的概念。

而且，新学校不仅音、体、美都排了课，还有体育、艺术类的选修课；除了这些有老师辅导的课程，还有四十多个学生社团。

糯米现在的高中

老师们没有紧盯考试一味往前赶课，而是在课堂上旁征博引，给到更宽泛的知识背景。

在“择校”这件事上，我是没有主见的。倘若糯米成功上岸了“对面的高中部”（顶级高中），我一定没有勇气让她转学到其他学校去。

幸运的是，命运之手将她推入了现在的高中，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希望三年高中生活结束，她又能变回那个自信、开朗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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