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清明节的时候，上海有个松鹤园公墓，0.6平米的穴墓，最高售价卖到45.78万元，算下来：这个价格，让佘山私家庄园别墅黯然失色，让黄浦江顶豪大平层望尘莫及。就这，还没把墓地20年缴费周期，和房产70年使用权，折成年均“居住”成本算进去。上海的经营性公墓，都是经当地有关部门批准、主管的，除了维护费由相关部门定价，其他收费都是市场化经营。这几年，上海公墓价格高企，就这很多公墓还有价无市，“死不起”已经成了老话题了。8年前就有媒体专门报道，上海崇明、江苏南通一些小区的居民反映，邻居常年不见人影，门窗紧闭。
每年清明前后才能见他们回来，人一走，楼道里总留点烧过的纸钱香灰。后来才发现，有上海人跑到这里，专门买商品房供奉先人骨灰，小区都快变成“私人墓园”了。一套几十平的两居室也就20来万，和上海30万的高端墓地相比，极具性价比。斯基原以为和活人争房子已经很累了，没想到居然还要和死人抢房子。这两天，江苏南通的有关部门发布通告，要求全市范围内禁止制造、销售封建迷信殡葬用品。谁要是敢违反规定，不仅要没收、罚款，严重的还要被追究刑事责任。
斯基看到这条新闻，第一反应是替一些跨省祭拜、长途烧纸的上海人担心：今年清明，他们只能在上海筹备冥币纸钱、纸扎贡品了……
楼市下行期，一小撮上海人用“迷信手段”利空当地楼市，南通当地果断予以还击。但更重要的是，南通当地要把冥币纸钱管起来，对天地银行进行窗口指导，对阴阳两界的货币平衡，实施精准调控：玩笑归玩笑，对南通当地一纸禁令，央广网第一时间进行了评论，批评他们：做法简单粗暴、管理机械僵化、缺乏人情味、是“一刀切”。
说是移风易俗也好，防火护林也罢，斯基对这类一刀切的禁令，观点从来都是鲜明的：需求缺乏合理引导，却抢先砸烂供给，只能助长更畸形的供需关系。别的不说，冥币禁售了，群众们还会自己造啊，谁小时候没跟着奶奶叠过金元宝啊？真要对售卖冥币纸钱的施以雷霆手段，反而会滋生大量黑市交易。万一到时候搞出了个冥币今日汇率出来，那可真就是不折不扣的：有人说，南通当地的这条禁令无法可依，斯基查了下，“禁产销封建迷信丧葬用品”这一条：最早1985年时，有关部门颁布的《关于殡葬管理的暂行规定》里，就有“严禁生产、出售和使用丧葬迷信用品”的条文。这个暂行规定被1997年发布的《殡葬管理条例》取代并适用至今，里面第十七条规定：这里面有个很微妙的修改：生产和销售仍被禁止，但是“使用”没再提了。南通方面后续回应时也提到，老百姓没有吃透文件精神：
其实，相关规定里有个很大的模糊空间，它没给封建迷信丧葬用品，下个具体的定义。花圈冥币、纸人纸马算是丧葬用品，锡箔金纸能叠元宝，该不该一并禁止呢？香烛鞭炮该不该也算进去呢？再扩大化一点，响器铙钹、锣鼓大戏、阴阳风水、法事道场是不是都该统统禁止？再延伸开一点，咱们熟悉的舞龙，要往上追溯，也和祭祖活动有关系，这算不算封建迷信呢？要是算，那今年春节，南通在闹市大搞民俗巡游，又是舞龙又是闹狮，连市领导还亲自给龙点睛。有时候怕一刀切，更怕一刀下去没剁准，搞得后续下不来台。咱就举个例子，那么多搞殡葬的小店，他们得生存不是？今天他们因为卖纸人冥币被罚款了，转过天他们改卖佛经手串、天珠唐卡、道冠拂尘……这些算是传统文化还是封建迷信？敢不敢把他们摊子掀咯？央广网的评论里也提到了，咱们这里，焚烧冥纸跟献花一样，都是表达感念的行为。把前者归为封建迷信，后者算作文明凭吊，这是粗暴地把问题搞二元对立。咱们这里曾经历过浩浩荡荡的去昧化运动，唯物主义者遍地，大量旧习俗早就经过重重过滤，变得温和又纯粹了。大多数人烧点纸钱，不过是宽慰自己、缅怀亲情，难道还真冲着阴曹地府、往生极乐上使劲？动辄发禁令、搞运动，幻想封建迷信沉渣泛起，破四旧要天天讲月月讲。往小了说是瞎折腾，往大了说，是对咱们文化发展的不自信。斯基觉得，与其甄别封建迷信活动，倒不如先分清楚哪些是封建迷信思想。不能一边禁止了土葬，一边对“天价骨灰盒”“殡葬乱象”问题频发置之不理。不能一边对着香纸铺子重拳出击，一边认为“天价墓地”存在即合理。
来源：老斯基财经（ID：laosijicj） 作者：波旁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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