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多少时尚？

在宇宙中，出现一个地球的概率是七万亿分之一。仅仅是双脚站在大地上一秒钟，就已经是无限神秘的奇迹。但我们太容易把大地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也很少有人认真注视过脚下这颗星球：数百年的无止境索取，我们理应对地球有更多的凝视与好奇，敬畏与爱护。因为我们本身就是地球的生命碎屑：我即地球——“看见·地球”是虎嗅十周年特别策划《更大的看见》系列的序章，未来还将发布更多内容系列，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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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buy 、Zero-waste ……越来越多的人发出类似呼声，尝试把可持续的理念引入到时尚行业。时尚、省钱、环保在某种层面上成为新的时尚潮流。在这里，我们邀请到四位嘉宾——华人创意教父包益民、发光公社创始人姜宇、中国首席男模胡兵、闪光少女创始人&女性人物纪录片制作人斯斯，一起探讨自己理解中的“健康服装品牌”。

时尚是个圈

包益民：我出席的场合没有像时尚周那么频密了，所以服装的需求会减少很多。每年大约拿出总收入的10%去买衣服。

姜宇：我大约有五年的时间只买一条裤子。

包益民：那我们一定要问那个裤子是什么？

姜宇：一条运动裤，就这么简单而已。因为原来的裤子实在是觉得应该要替换掉了。包括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也算是一件新衣服吧，是新鲜的“新”，不是新旧的“新”。找了一个设计师，从十件已经没法穿了的旧衣服里把布取出来，做成一件新衣服。

斯斯：我毕业头两年买衣服最疯狂，迫切地希望衣服可以成为我的一种象征。是不是多买点那种便宜衣服，去淘宝上多淘一套，换得新鲜一点就能消解一部分我的不确定性，是不是就能更体面一点。

但更多的衣服，尤其是快时尚的衣服，洗一水就不能穿了，变得没有形状了，起球了，所以很多衣服就真的是扔掉、捐掉、送掉了。怎么处理这些旧衣服？或者是你了解的旧衣服市场是什么样子？

姜宇：全球旧衣服回收率平均数据不到10%，也就是说只有10%的衣服能重新被再利用，剩下90%去了垃圾场。2000年是一个快时尚的元年。从那之后，所有衣服流行节奏加快了，合成纤维的材料比例大幅增加，所以衣服越来越多，但是能够被用起来的，回收起来的越来越少。

斯斯：衣服变成垃圾之后是产生了极大的浪费吗？

姜宇：废旧的纺织品垃圾在很多国家是没有固定的垃圾回收的类别，它只能当作干垃圾处理。但是衣服本身作为垃圾来处理的话，就完全忽视掉了它的审美价值。

斯斯：你觉得衣服太多了吗？

包益民：虽然我觉得我们需要的没有这么多，但很多人还是在消费。我们买衣服不是真的只是为了穿舒服或者美感，它其实跟社交活动是有非常大的关系，它是群体的一个表现。

当社交生活越来越丰富的时候，你都是希望穿好看衣服出去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社交礼节，所以这种需求的消费其实降不下来。但我觉得过去两三年全世界被迫降下来了，让很多人包含我自己有新的检讨：我需要多少时尚？

胡兵：我每一年购入的十套衣服是非常精准的，不会随便乱选，我一定要它能够生存20年。

姜宇：我们现在购买衣服需要的是社交、情绪、审美价值。审美价值是媒体、广告赋予的。我们购买后，不关心这件衣服能穿与否，喜欢与否，很快将它淘汰掉，因为情绪或社交需求已经得到满足了，所以现在出现很多“次抛”的衣服。

斯斯：你觉得年轻人买衣服的时候买的到底是什么？

包益民：年轻人买的单和心理需求有关。18到30岁年轻人的心理需求是群组类的，他（处在）想要被群体容纳的阶段。年轻人买衣服真的不能怪他，因为他需要的是心理和生理的需求。就像孔雀一样，他一定需要开屏，去炫耀，得到认同，所以这时候就很容易受到媒体、同伴的压力。

反快时尚

胡兵：如果买一个好一点的牌子，一年买一件，这件衣服可能五年后还能穿。但如果你按照低价去买，其实就是一块布，随着年龄增长，衣服可能会被扔掉或者用作抹布。所以我觉得把零零散散的合在一起，（买好衣服）其实是划算的。你买一个相对好一点的东西，你可以用久一点。

斯斯：很多事情都是一个平衡。你让一个年轻人完全不买衣服，其实也不可能。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我就是没有信心，今天买了一件新衣服，感觉过得好一点了。那我难道永远不要买吗？

姜宇：过于极端的做法永远是有问题的。现在年轻人穿衣服的风格越来越多了，至少对穿二手衣这个状态越来越包容。我们做发光公社，闲鱼等，会发现旧衣服的买家更多的是90后，甚至00后的年轻人。他们的接受和付出程度都很高，他们愿意参与，还愿意做这种文化的宣传者。

包益民：除了个体的责任外，我觉得也可以鼓励大企业多负一些责任来做回收。2022年了，时尚回收产业还没有形成或连结顺畅的系统和制度。

姜宇：时尚界其实是有缺位的，不仅仅是说要系统要跟进，还有很多岗位是缺位的，比如说搭配师（能够在普通市场为大家服务的搭配师），修补师，改造师，甚至导购（专门为大众服务的导购）。我相信很多人下单时，希望这件衣服能够给他带来美的体验。但现在美的体验只有一种办法能够帮他获得，那就是买一件新衣服。

要做真环保

胡兵：我听到的环保理念，其实更多来自于面料厂商，他们希望让所有牌子用自己的面料。另外一种是可再利用，所有衣服买回来后不要轻易地扔掉，而是去尝试“修补”。（比如）可以买一些配件让这件衣服看上去不太一样。我觉得可再利用是一件很完美的事情，因为可以自己控制衣橱里的衣服。不要轻易扔扔衣服，想一想它还可以再利用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会很时髦呢？

姜宇：除了做衣服，其实快递的物流包装也是一个很大的浪费。在减塑行动中，把旧衣服的残留的布片做成包袱皮，可以用来包一些衣服，小行李等。时尚行业的物尽取用，循环利用是：让它还具备审美和使用价值的时候，好好地穿；当它不再具备的时候，我们就把它当作一块布料来看；当它连布料都不行的时候，我们就把它变成颗粒，去进行分子的再循环，变成新的塑料颗粒。

斯斯：我觉得这个世界对年轻人有很多的误解，觉得荷尔蒙一上头了就买买买。在很多人眼里，我们是一个物质的社会，通过消费来感知我们自己是谁，但同时我们也是一个现实社会，通过建造一些来传递我们是谁，所以我觉得买二手的衣服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我们是一个正在循环的经济社会，某种层面上，买东西在今天的大环境下是给社会注入信心。我并不觉得经济是一个很丑恶的词，也不觉得资本是一个要被打压的东西。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一代比一代有更好的生活。

可能你的品位真的是通过你的吃穿用度来彰显的，但并不代表你是一个无脑消费者，你就更容易被推崇。我很喜欢包老师的那句话：当你能更聪明地买东西的时候，你就是一个有贵的品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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