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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看后台留言的时候，一下看到连续几个读者的提问，问的都是相似的问题。作为一个“十年老店”的科普自媒体，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自己写文章的选题一直在变化。有些选题在前些年写了很多，很频繁，但最近这些年就很少碰了。比如如何防止近视，以及扒皮一些所谓的防近视神器。前者的理由比较简单，因为说了很多次了。比如近视出现的原因，以及如何预防近视等等话题，大部分的主题都涉及过了。而所谓的防近视神器，则是因为屡见不鲜，扒皮了一个，没多久就有新的一个，久而久之，我自己也烦了。也可能是人到中年，佛系一些了。
更重要的，是我大概明白了这些产品的意义和作用，并不是真的用来缓解预防近视。所以科普或许只是治标不治本。
而恰好这个“拉远镜”话题，前段时间一个同学问过我，因为认识几十年了，所以就回答得非常直接简单。
不过当时我同学不是很满意，觉得我太敷衍了。因此干脆今天更具体的回答一下，为什么我觉得意义不大呢。我很能理解那位同学的不满意。对我来说，回答了问题就完成了任务。但她想要的，可能是缓解自己的焦虑。所以当然不会满意。因为我的答案其实没有解决她的问题。只不过我不太擅长违心去安慰别人，更没缺钱到要去卖这类暴利产品。所以也只能接受这样的无奈结果了。而无奈的是，每次回答类似的问题时，总会被追问一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东西无效？有人用了就是说有效。这种问题大概就跟法庭要人“自证清白”差不多吧。任何宣传自己有神奇疗效的产品，都必须拿出严谨可信的证据来论证自己的功效，而不是随便忽悠，反而要别人证明自己无效。虽然作为“中国特产”，在英文文献库里找不到什么内容很正常，但中文在知网上搜了一下，结果也只有一篇。而且不是什么学术期刊发表的正式论文，是2023年某次国内眼科论坛合集里的文章。我去这个论坛官网查了一下“论文征集”要求，大概是500字以内，会上演讲不能超过6分钟。在2023年这论坛论文集的600多篇文章中，和拉远镜唯一有关的，是宁波某医院介绍了一个自己的跟踪研究，结论说是这产品有效。因为不是正式发表的学术论文，内容非常“概略”，也没说是不是品牌方花钱做的实验。因此也没什么具体分析的意义。
所以，仅靠全网唯一查到的“证据”，再加上一些直播间宣传，就要说服我“拉远镜”这类产品是预防近视的神器，那基本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也算看侯总八心八箭长大的，见过大世面，现在的专家直播带货又算啥。有趣的是，在2023年这个说“拉远镜有效”的论文合集里，涉及到之前另外一个非常火爆的预防近视神器的文章更多，那就是 哺光仪。而文章的发表作者，相对名头就大不少，包括：中国保健协会眼保健分会、全国儿童青少年近视斜弱视防治眼保健指导中心、中国儿童基金会近视防控项目等等。只是让很多买过哺光仪的家长有些失望，这些内容，都不是为了证明哺光仪多有效，而是相反，是讲伪科学、臆造名词的哺光仪被滥用的危害。因为文章都不算长，我就选了里面2篇贴在下面，看完大概就能了解这些专业机构的观点了。
半导体红色激光器臆造哺光仪激光辐射生理性近视儿童的隐性眼视网膜黄斑区渐进性损伤不可小视伪科学哺光仪实质其是半导体红色激光器，商家臆造”哺光仪“名词营销概念。其中，尤其是半导体3R类红色激光（0.39毫瓦到4.49毫瓦）激光辐射，国家质检总局和国际激光安全防护机构明令禁止眼视网膜黄斑区隐性渐进性损伤绝不可小视。 650纳米半导体红色激光器和半导体3R类红色激光器（臆造名词哺光仪）的激光辐射严重扰乱了生理性近视儿童青少年正常眼生物物理学、生理学、生物化学以及分子神经生物学代谢环境，导致了眼生理学环境破坏和代谢紊乱，严重损害近视孩子前瞻性眼健康。 目前，除已经在临床发现的儿童眼视网膜黄斑激光烧灼可见的重度激光辐射损伤外，全国还有多少隐性视网膜黄斑区激光辐射眼损伤的近视儿童？半导体红色激光器激光辐射隐性眼损伤的儿童可以在眼底照片和OCT片上没有可见性损伤，即肉眼眼底检查正常和OCT片显示正常，而长时程被半导体红色激光器激光辐射或间歇辐射后眼视网膜三级神经元、视锥视杆细胞以及色素上皮细胞则出现渐进性亚细胞显微病理生理学病变，包括神经元亚细胞器毁损、细胞膜变性和眼物质代谢交换紊乱以及出现细胞生理学机制异常、生物化学代谢异常和分子神经生物学生理模式转化机制异常，等。 高度警惕650纳米半导体红色激光器臆造哺光仪名词的半导体红色激光辐射所造成的前瞻性大面积中国近视儿童少年眼健康损害重大安全事故刑事案件，此等绝不可小视。
儿童近视防控中科学辨析阳光自然全色光与哺光仪（半导体红色激光器）激光辐射本质属性区别中国儿童青少年近视防控事业中首先要科学确认阳光自然全色发散光与哺光仪（半导体红色激光器）红色激光焦点辐射的本质属性区别，防止激光辐射眼损伤发生。 650纳米半导体激光器的激光辐射不是泛指的“红光“，“低强度红光”或“一类光””或是“太阳光中提取的有益部分”，哺光仪名词是商家营销臆念起名，属于伪命题。套用哺光仪半导体红色激光器激光辐射来取代太阳自然全色发散光照射，以近视孩子每天2次6分钟被激光辐射是眼睛补充太阳光的“光营养”这是虚构事实，也属于伪科学宣传，太阳自然全色发散光照射与650纳米半导体红色激光器的高能量偏振激光辐射科学本质属性具有巨大差别，有阳光自然全色发散光的全身沐浴转化活性维生素D3学说理论（不是哺育，眼睛不可直视阳光）可以促进眼内多巴胺分泌，而哺光仪半导体红色激光器高能量激光辐射补充阳光营养则是把历史上此类伪科学产品欺诈性谬论套用在先进科学理念上，是生搬硬套相关联的炒作营销，脱离了科学和医学本质。 650纳米半导体红色激光器激光辐射本质不属于阳光范畴，是受激辐射高能量偏振激光，更不是阳光成份，阳光是没有经过三棱镜折射的自然全色发散柔和光，经过三棱镜折射后其基本成份可见光部分是红橙黄绿青蓝紫，而650纳米半导体红色激光器发出的是受激辐射焦点准确和红色高能量偏振光，其亮度和能量密度远高于太阳光。因此太阳光与激光属性本质截然不同。650纳米半导体激光辐射对于生理性近视儿童有眼损害作用，即长期凝视或间歇凝视激光辐射可以造成眼视网膜脉络膜慢性水肿和黄斑区热能量蓄积与光化学毒性作用的渐进性退行变，一类激光无害是指使用者在不经意瞬间看一眼安全。 630/650纳米半导体红色激光器的长时间间歇凝视或频繁辐射眼睛，其激光辐射的热能量在眼组织内焦点性蓄积，叠加和局部的热能聚焦及光化学毒性会诱发视网膜、脉络膜水肿充血和视网膜黄斑区及色素上皮细胞的渐进性烧灼变性。色素上皮细胞是视网膜三级神经元的营养物质供给站，一旦色素上皮细胞层退变凋亡，视网膜功能就会逐渐衰减，类似高度近视色素上皮细胞变性的病理生理学改变特征将会渐进显现。
哺光仪这种曾经的网红神器，经过各种媒体曝光和批判，现在似乎已经逐渐远去了。而当初把哺光仪当做解决自己焦虑的家长们，依旧很焦虑；当初卖哺光仪的商家、专家，也很焦虑。虽然焦虑的原因不同，但他们的目光又投向了新一代的神器，比如“拉远镜”这样的产品。
相似的当然是销售的渠道、手法和话术，以及出没在自媒体、知乎和直播间，努力背书的“专家”名字。不过也有区别，虽然哺光仪是骗人的，但它借用的“红光预防治疗近视”概念，的确是一个研究方向，而且还算热门。而“拉远镜”等产品虽然没哺光仪那样的风险。但也找不到什么正经的研究。这就很有趣了，难道对于这样一个简单有效，能治疗中国孩子最核心困扰问题的神器，只有某些活跃在直播间的带货专家才关注吗？前不久和一位眼科医生朋友（不是带货那种）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个产品，他感慨：要是这么简单就能预防、治疗近视，我第二件事就是赶快搞研究，这不得发好几篇顶级期刊才成。当然，第一件事就是跟学校说，把我家孩子的座位挪到最后一排，并且请老师字都写大点。不过开玩笑之后他倒是说了一句正经的：愿意搞这个研究的估计很少，毕竟这类“贝茨法”的产品，大家早有公认的评价了，何必浪费时间做这些。他提到的“贝茨法”英文叫做Bates method，是指认为用各种方法“放松眼睛”、“肌肉训练”就能恢复、改善视力的理论，也是不少目前带货专家们喜欢的理论依据。只是这种由Williams Horatio Bates在19世纪末就提出的理论，100多年过去了，一直没能拿出有效的临床研究证据，所以很早就被主流摒弃。在1952年，伯克利的视力学教授Elwin Marg在提到Bates理论时就这样说：他的大部分主张和几乎所有的理论都被几乎所有的视力学者认为是错误的（Most of his claims and almost all of his theories have been considered false by practically all visual scientists.）而Bates method 的 wiki词条第一句，就是引用反伪科学的辟谣网站quackwatch.org的评价：这是一种无效且具有潜在危险的替代疗法。这里说的替代疗法就是指缺乏科学证据，或者不能被科学证实的疗法。有东西方的一些古代疗法，也有一些什么喝骆驼尿喝自己尿的奇葩小众理念，还包括过去几年疫情中全球的各种奇葩“新冠神药”。像我们曾经提到过的什么精油疗法，自然疗法，把毒药稀释N倍当药喝的顺势疗法，都是替代疗法中的一员。而认为训练一些肌肉，做些按摩能治疗近视的贝兹训练法之所以也属于替代疗法。是因为虽然有不少人在国外极其热衷宣传这个疗法，但从19世纪翻到了21世纪，还没有找到可信的临床证据。美国眼科学会和美国少儿眼科和斜视学会等组织，也都发表过说明，认为这类所谓的训练法，并没有任何实际改善长期视力的有效证据，建议公众不要相信。而了解这段历史的研究学者，大多不希望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经费去继续搞100多年了都找不到科学证据的事，也很正常。其实我相信绝大部分家长都能自己想明白相关问题。只不过因为担心孩子的视力，再遇到炒作焦虑的，自然就容易当局者迷了。如何有效预防和控制近视的科普文章，想必关心近视问题的家长早就看了无数遍。但可能对于一些家长来说，这些方法很难照做，或者即便照做了近视还是在增加。在这种情况下，家长肯定更愿意相信和尝试一些宣称自己很神奇的产品，即便它们没什么有效证据，甚至有风险。我也是家长，很能理解这种焦虑。
至于要不要利用这种焦虑来赚取暴利，那就只能看市场监管部门的管理，以及“带货专家”们的道德底线了。
